趙卿洗完澡躺在床上，心裡的疲憊因為身體的舒適得以舒緩。逛了會兒微博，正巧看到最近營銷號們大肆追捧的《晴天》男主，隨便一條他的有關動態，轉評都上了萬。因為他和李安然的私人恩怨，評論中也隨處可見李安然粉絲，兩邊吵得難分難舍，頗有幾分去年網絡罵戰的氣勢。不過這次主角之一換了人，趙卿看了半天，心裡又是惆悵又是憤怒。要是當初《晴天似你》署的是她的名，還有一份她的話語權，縱然李安然不是男主角，但她絕無可能讓彆人無故踩到她喜歡的人頭上去。趙卿粉絲心態作祟，一想到李安然竟然受了如此侮辱，蹭地一聲盤腿坐起來，翻出手機通訊錄裡的人脈，打聽這位男主角的私下生活作風。儘管手段有那麼點不恥，但沒成想真被她問出來。夢夢有個微信好友，也是一編劇，和《晴天》掛名的那位名編在一家公司共事過。男演員打架事件剛爆出來時，她就在群裡和大家討論過，隻是那會兒趙卿的心思完全被李安然的腦洞帶偏了，分不出神去注意群裡的99+新發言。夢夢說，男主角罵原著花癡這事是真的，還對劇本指手畫腳，反正人還沒紅，一線的範兒就先端著了。幾個情緒激動的作者跟著就去八卦了男主角的情感生活，發現了幾個耍大牌、人品不好的實錘。趙卿迅速整理出了一篇小文章，用小號發到了微博上，也算為李安然出了一口惡氣。她也帶著嫌惡地想，劇組是怎麼選的人？怎麼就讓這種人當了男主角？你嫌花癡，有本事就彆接戲啊！十分鐘後，男主角官方工作室轉發了她：希望某些黑粉不要故意裝成然哥的粉絲，影響好兄弟之間的感情。趙卿：“！”這特麼……你天天在微博搜自己的名字嗎！這麼快就找上門轉發了！她發給粉絲和路人看的啊！幸而官方騷操作沒能被粉絲買賬，特彆是那句“好兄弟”，很有故意賣弄的嫌疑。趙卿的小號平時也不單是轉發李安然的相關消息，她牆頭多，完全把小號當成追星專用賬號，好幾萬的活粉跳出來為她抱不平。就這樣，趙卿一夜之間漲了幾千粉，還都是李安然粉絲……第二天，《晴天》劇組到達電視台錄製節目，林虹也帶著連夜對好的台本來到了趙卿家中。經紀人和藝人在客廳聊工作，趙卿在廚房切水果，端出去的時候小心翼翼看了李安然一眼，卻突然和他轉過來的眼神對上，手抖了一下，水果盤沒拿穩，幸好穩穩落在茶幾上。趙卿心虛地垂下眼皮。今天的李安然和昨天比起來，在氣場上似乎判若兩人。坐在他麵前的林虹敏銳察覺到他眼神圍著趙卿亂轉的小動作，像不想被對方發現似的，每每趙卿看過來，他就狀似無意地挪開，然後又循環往複。他在工作態度上配合她，可明顯心思不在這上麵。直覺告訴林虹，昨晚她離開以後，趙卿和李安然發生了某些不愉快。她叉了一塊哈密瓜，看李安然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問：“沒胃口？”李安然盯著趙卿返回廚房的背影：“不愛吃。”林虹想起趙卿私人提供的李辰海個人資料，若有其事地打聽：“那你平時愛吃什麼？”李安然收回目光，輪廓清晰而犀利：“想討好我？”“……”林虹控製著不翻白眼的心情，“隨便問問。”“咖啡。”他往後一靠，長腿伸展，“美式不加糖，提神，有助於集中精力管理公司事宜。”林虹捏捏眉心：“……OK，我讓小陳買。”她想起什麼，又問：“甜食呢？比如薯片餅乾這類的。”李安然輕輕一笑：“那不是小孩才吃的零食嗎？”林虹複雜地看著他，倒是想起從前讓小陳監督他健身，防賊似地防著他吃零食的種種畫麵。大概他變成李辰海的唯一好處就是——她不用擔心他長胖不上鏡了。Fine，林虹心裡回答他。最後李安然坐在沙發角落，背靠白牆，完成了整個視頻連線。除了話少、態度依舊偏冷淡之外，林虹也沒挑出其他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辛苦。倒是臨走之前往緊閉的主臥房門看了兩眼，一個晚上，趙卿和李安然究竟怎麼了？還不知道自己被經紀人惦記上的趙卿忐忑著熬到了晚上，她做好了晚飯，李安然卻從下午開始就閉門不出了。她在過道上來回走動，猶豫著該不該敲門，結果等來陳金林的電話，非要在這個時候討論劇本，確定第一場戲的一些細節。趙卿捂著手機說：“陳導，你直接給李安然打電話就好了呀。”陳金林不解：“給你打和給他打不是一樣的嗎？我看安然是個妻管嚴啊，和你溝通估計反饋效果還好些呢。”他在電話那頭笑了幾聲，“那這樣吧，你把電話交給安然，我來給他說。”趙卿愣了愣：“現在嗎？”“對啊，不方便？”“沒……我叫叫他。”有了敲門的理由，因為是工作，趙卿下意識喊了一聲李安然，反應過來不對，忙捂著話筒改口：“阿海，導演找你有事，你現在忙嗎？能不能接電話？”裡麵的人清冷道：“進來。”一轉門把手，趙卿透過窄窄的門縫，看見李安然借著靠墊躺坐在床頭，塞著耳機，白色的耳機線繞著手臂，有幾分鄰家少年的清秀。她支了半個身子進去，小聲問他：“方便嗎？”李安然點頭，沒拿手機的那隻手伸過來，趙卿自然把手機遞上去，卻在下一刻被他握住手腕。他把他的手機平放在床上，對陳金林淡淡道：“等會兒給你打過來陳導，我現在有急事。”趙卿耳朵一紅，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現在有急事，那你先忙。那個，飯我做好了，忙完工作還是出來吃飯吧。”李安然看著她在燈光下淺淺的暖色剪影，硬著聲音說：“我聽到了，你剛才喊我李安然。”“啊？”趙卿眨眼睛，再眨眼睛，身體僵硬：“聽錯了吧？”他把她的肩膀整個掰過來，強迫她正麵自己，沉下聲線道：“我想了一整天，你喜歡李安然對不對？”“沒有啊。”趙卿還在辯解，縱然知道自己演技搬不上台麵，現下表情也十分尷尬，可就是有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能在李安然麵前承認。她扭著肩膀想擺脫他，李安然眉眼微凜，這動作在他眼裡，分明就是她不想和他發生任何身體接觸的意思。李安然心裡憋了一天一夜的氣，這時索性自暴自棄道：“我知道你喜歡他，我早該知道的！”他轉而去抱趙卿的腰，一個沒注意，兩人雙雙倒在床上。趙卿聽到砰地一聲，三魂去了七魄，看見李安然捂著頭，話都說不利索了：“是不是撞到頭了？怎麼樣？撞到哪裡了快給我看看！”李安然不說話，透過指縫，雋黑的眼望著她，就看她為自己著急的模樣。過了幾分鐘，趙卿的聲音都帶了哭腔，仿佛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膝蓋都跪在了床邊，雙手慌亂地揉著他被撞到的地方，嘴邊隻剩無休止的對不起。李安然心中起了些異樣情愫，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確定沒有淚水，隻是發燙的細膩，才彆過眼道：“我沒事。”趙卿靜了半晌，又說了句對不起。他把纏著手臂的耳機線摘下來，對她說：“是我嚇著你了，回房休息吧。”他這幅淡漠的尊容，趙卿怎麼敢聽話回房，臉上熱度絲毫未減，憋出一句話：“我不喜歡李安然，隻喜歡你。”心中情愫好像在慢慢發酵，李安然垂下眼，看她攪在一起的手指，喉嚨竟也跟著發乾，鬼使神差地說：“怎麼證明？”說完，就抬眸看她。趙卿避無可避，直愣愣地看他乾淨的麵容。她覺得自己好像耳鳴了，耳畔都是讓人眩暈的電波，不知不覺地，眼神就落到他微合的嘴唇上。趙卿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你想要怎麼證明？”問題又拋回到他這邊，李安然慢慢伸手，握住她指尖，摩挲著，俊臉湊近，在抵住她鼻尖之前停住，溫熱的氣息呼灑，和她的交織在一起。趙卿心裡咯噔一聲，如果聲音也有實質的話，唯有隕石從天而降可媲美。她心跳得飛快，身體卻完全僵硬，動也不敢動。李安然變得繾綣的目光從她額心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他想要的那處，身體裡熱血奔騰，可表現出的動作溫柔得不能再溫柔——嘴唇挨過去，輕輕地往下壓了壓。沒發現她的拒絕，手捧著她的臉，動情一吻。神經和身體好像都變得酸麻起來，趙卿被李安然抱在懷裡，直到後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震動感，她偏了頭，紅臉結巴道：“手、手機……”李安然正是被懷裡的人溫柔折磨的時候，眼眸幽暗，低頭又親了她幾下，一隻手去拿被她壓住的手機，不帶任何留戀地往床頭櫃上一甩。男上女下的曖昧姿勢，趙卿再多待一秒都怕自己要爆炸，但不知道怎麼讓李安然停下，隻好使勁去看手機：“是不是導演打來的，你剛才不是說有急事？快忙吧。”急事隻是他隨便找的由頭，可手機仿佛為了驗證他的隨口胡話，震個不停。李安然摟著趙卿，把手機拿回來，特意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說：“這女人煩了我一天了。”他擰著眉，神色極淡，可不知為什麼，語氣竟被她聽出一絲向情人撒嬌的抱怨。趙卿哦了一聲，瞄到屏幕上的對話框，一怔，居然是她挺有好感的一位女演員張樂妍。張樂妍是古裝劇的仙女代表，網上很多粉絲剪輯的古裝美人群像都有她的鏡頭，趙卿甚至還看過張樂妍和李安然的古裝拉郎視頻。趙卿想坐起來，結果被李安然攬著腰，脫身不得。李安然湊過去，氣息在她頸下遊離，“你不看看她找我說了什麼？阿卿，你會不會因為其他女人喜歡我吃醋？”趙卿盯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垂下眼，似羞澀似尷尬地答：“會、會的。”這幅神情取悅了李安然，他隻覺得阿卿哪裡都漂亮，哪裡都乖巧，一整天的惱意和醋意都沒了，獻寶似地讓趙卿翻張樂妍的聊天記錄。他要讓她知道，他心裡除了她再沒彆人，女明星也不如她好。趙卿隻好在李安然的半強迫狀態下略略翻了一會兒聊天記錄。李安然私下有哪些朋友，和哪些明星關係好，趙卿還真不太了解。可看張樂妍發來的消息，至少表麵上看，就是朋友間的關心和玩笑，因為失憶的李安然基本沒回複過人家，有一兩條今下午的回複，就是一個字：嗯，哦。可再翻到上麵，一兩個月之前的對話，那會兒李安然還沒失憶，整個對話很有禮貌，語氣也不是如今的生硬。趙卿心裡莫名一緊，突然一個念頭莽撞地衝了進來：也許在李安然發生舞台事故之前，他和張樂妍的關係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手機忽然變得燙手起來，趙卿匆匆把手機還回去，看到他直直望過來的眼神，躲閃著說：“彆人既然關心你身體，你還是回複一下吧。”她聲音細小，李安然嗬一聲，直接用嘴堵上去。磨磨蹭蹭半個小時，晚飯都涼了，李安然心情完全好過來，忙前忙後熱菜，趙卿坐在飯桌旁邊，時不時摸著紅腫的嘴唇發呆，偶爾聽著微波爐轉動的聲響，不知不覺就想到張樂妍。一想到自己可能無意間擋了偶像桃花，趙卿有些坐立不安，網上搜了一圈張樂妍的新聞，不外乎是影視劇的宣傳通稿和代言廣告，感情緋聞沒幾條。趙卿又在後麵加了李安然三個字，結果真被她找到一條兩年前的舊聞。視頻就是個兩分鐘的片段，標題矚目：張樂妍大方告白李安然，稱其是自己理想型。李安然看到趙卿低頭認真看手機，連碗筷放下的聲響都沒驚動她，遂站到她身側看了一眼，有些頓悟，阿卿難道真的吃醋不高興了？他抽走她手裡的手機，彎腰和她平視：“要不然我讓林虹給導演談一談，看能不能換個演員？”趙卿一愣：“換什麼演員？”李安然摸摸她透著懵懂不安的眉眼，勾起她的一縷鬢發說：“她要來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