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淺淺搖搖頭，退了下來。她自認為在麥小川麵前，自己總是會一再退讓，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掉。兩人之間並沒有多聊，麥小川被司儀提醒上台去講話。薛淺淺跟著薑宣一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麥小川上台之後簡短地自我介紹，許多人發出驚呼，麥小川談吐從容舉止優雅，YC真是人才濟濟。麥小川正式開始演講之後，薛淺淺的臉色變得不太好。“她講的稿子……”薑宣立刻轉頭看向了薛淺淺，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她沒想到麥小川講的內容和薑宣給她的稿子幾乎一模一樣。“稿子不是你寫的嗎？”薛淺淺問。“……這……我……”薑宣吞吞吐吐、手足無措，他的稿子並不是自己寫的，而是找專業團隊寫的，所以文字都十分細致看不出問題。可問題恰恰也出在這裡，一個代寫團隊而已，他能收薑宣的錢，自然也能收麥小川的錢。薛淺淺沒辦法責怪薑宣，她反而有些懊惱自己沒有問清楚，這個稿子究竟是怎麼來的。麥小川講完，掌聲雷動，她單手持著自己的長裙裙角從台上下來。她的眼神中，那種篤定和自信是薛淺淺再也熟悉不過的。薛淺淺猛地起身，快步走向電梯的方向。酒會是在一間酒店舉辦，酒店樓上有客房，也有商務網吧。薑宣見薛淺淺離場，他也緊跟著來到了網吧。“中間還有三十人，每個人講五分鐘我們就有兩個多小時可以重寫。”薛淺淺一邊說，一邊開機打開了文檔和自己的郵箱。薑宣在一邊，緊張得直冒冷汗。要找到一台電腦很容易，可要臨時寫一篇高質量的演講稿談何容易？兩個多小時，聽起來是挺久，但是要寫一篇稿子，一個專業的團隊寫了一周多才全部寫完，她一個人真的能完成嗎？一係列的問題在薑宣的腦中打轉。時間一點點過去，薑宣看著薛淺淺飛速地寫著。這是薑宣頭一次看到薛淺淺郵箱。她的郵箱像是一個巨大的雲資料庫，裡麵的郵件分門彆類地歸納著，可以按照日期迅速查到她想要的信息。薑宣想起來，薛淺淺在她的部門傳遞資料的時候都不用附件，他一直很好奇這算是什麼規矩，現在一看才算明白。因為隻要不刪除，這些文字都會一直存在，不像附件會有到期時間。薑宣一直以來都以為薛淺淺隻是一個沈君涵從YC帶出來的高級業務員，加上跟沈君涵那層關係，所以才當上了業務部的經理，他沒想到的是，薛淺淺在很多方麵都有著過人之處，而且這些過人之處一直在飛速成長。這個女孩，前景不可限量。薛淺淺當然沒工夫去關注一邊的薑宣，她隻想儘快趕出一篇不丟人的稿子。她曾經是助教，幫老師做過不少的報告，經驗豐富不亞於任何一個寫手團隊。但這個稿子，她心中沒有一點底。兩個小時後，薛淺淺的手中已經有了一份初具規模的稿件。“淺淺，你太牛了。”薑宣看了一遍稿子，不禁豎起了大拇指。薛淺淺的表情卻沒有因此放鬆。對薑宣而言，這是一份兩個小時之內趕出來的稿件，質量算得上上乘。但對外麵那些大佬而言，這是智尚經營了兩年的答卷，又用了數個月時間去潤色，那可就很一般了。兩者掌握的信息不同、立場不同，對這份稿件的要求也就不同。薛淺淺客觀地評價，這份稿子要脫穎而出是不太可能，倒也不至於丟智尚的臉。薑宣的手機裡傳來司儀的詢問，問他們在哪裡，快要輪到他們了。薛淺淺深呼吸一口氣，跟著薑宣一起下了樓。　司儀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智尚的代表。”薛淺淺打開宴會廳的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薛淺淺的眼前。“你怎麼來了？”薛淺淺詫異地看著沈君涵。他一身精工細作的定製西裝，手上還拿著一份稿件。“我來。”沈君涵在薛淺淺耳邊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輕地拉起薛淺淺的手。霎時間，薛淺淺和沈君涵就成了整個酒會的聚焦點。“天呐，見過秀恩愛的，還沒見過這樣秀的。”幾位女性代表做出了豔羨的表情。沈君涵在業界名氣不算小，他的戀愛問題也一直引起不少女性的關注，這還是頭一次在公眾場合帶女友出席，就表現得如此高調，實在也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沈君涵在萬眾矚目之中走上了中央的宣講台。“各位好，我是智尚的ＣＥＯ，沈君涵。”台下響起一片掌聲。光是介紹自己的名字，台下已經起了不小的騷動。薛淺淺這才意識到，原來沈君涵是早就察覺稿子有問題，所以現在忽然出現來救場了。一旁的薑宣見此場景，已經徹底按耐不住內心的崇拜。“天呐，我的沈哥真神了。”一邊聽沈君涵講話，薛淺淺也把思路理了理。她想起來，薑宣給自己稿子的時候，她也轉發了一份給沈君涵，當時隻是考慮要給沈君涵過目一下，她沒想到沈君涵會親自看完，還能看出稿子裡麵的問題。沈君涵講完之後，又是一陣掌聲雷動。沈君涵的演講能力不用說，重點是這份稿件實在出彩，引起了現場不少的關注和掌聲。當然，還有一些掌聲，是為了八卦而來。八卦這種東西，具有它獨特的魅力，如果能善用八卦，會比任何危機公關都來得有效。沈君涵講完下台，薑宣主動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讓沈君涵坐到了薛淺淺的身邊。接下來的整個交流會，有一半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這對高調的情侶身上。“以後就沒那麼容易蒙混過關了。”沈君涵對薛淺淺和薑宣說。製造話題，掩人耳目，是最低等的策略，他以後不會再用第二遍。“我錯了沈哥，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我也有不對，沒有對稿子來源進行核實。”薛淺淺和薑宣各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沈君涵也就不再責備。酒會結束後，薛淺淺和沈君涵一同回去。剛上車，薛淺淺的肚子就發出了“咕嚕”的響聲。剛剛薛淺淺一直在重寫演講稿，根本沒時間吃東西，後來沈君涵來了，她就全身心投入地聽，也忘了吃飯。沈君涵看她這樣，倒真的心疼。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十點多，好的餐廳都已經關門了。“你想吃什麼？”沈君涵問。薛淺淺想了想，說了一個讓沈君涵特彆無奈的地方。那是一個大排檔，通宵營業，聚集了各種各樣的上班族。沈君涵並沒有駁回薛淺淺的提議，兩人來到了大排檔。這夜可能是天氣降溫的關係，人並不太多。兩人沒等位置就坐了下來，按照薛淺淺的喜好點了菜。看她一臉的幸福樣子，沈君涵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覺得滿足。“以前，我跟王陽、小川總來這兒吃，能吃到天亮。”薛淺淺說完，表情上多了一絲落寞。今天的事情，是薛淺淺萬萬沒想到的。她不知道麥小川已經急功近利到這種程度。“我想喝拿鐵。”薛淺淺忽然說。沈君涵點點頭，說：“我去買。”薛淺淺並不是那麼想喝咖啡，隻是提到麥小川之後，沈君涵的表情難免又有些複雜，她想扯開他的注意力。附近沒有咖啡店，沈君涵開車去買的。薛淺淺一個人坐在大排檔裡頭，看著人來人往好不熱鬨，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覺。薛淺淺心猿意馬地吃著碗裡的食物，路燈下來了一輛眼熟的車。麥小川從車上下來，也朝著這家店走了過來。今天麥小川單獨代表YC出席，身邊並沒有其他同事。她走進門的一瞬間，臉色不好，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薛淺淺。但來都來了，她不是夾著尾巴逃走的個性，乾脆找了個近處的位置坐了下來。薛淺淺看到麥小川在自己附近坐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最後，是麥小川先說的話。“這麼巧？”麥小川說。薛淺淺點點頭。其實她有一肚子想要對麥小川說的話，可看到麥小川的臉，還有她仿佛是憤恨的表情，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隻好針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好問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薛淺淺問。“如果我不這麼做，也會有彆人這麼做，你連這點防備都沒有，業務部經理在你們那兒就這麼好當？”薛淺淺知道麥小川話裡有話，她不喜歡麥小川這種指桑罵槐的樣子。“買稿子的事情隨便一查就能查出來，你就沒想過後果嗎？”“但你覺得會有人在意嗎？”麥小川直言不諱。她深知這個圈子關心的是什麼，區區一篇稿子，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倒是你，去了智尚都學了些什麼東西？一年的時間，學會用男人當你的擋箭牌了。”麥小川刻意不給薛淺淺留下說話的空間，咄咄逼人的架勢。“麥小川，你究竟想怎麼樣？”“我想要怎麼樣？我還想問問你們這對狗男女想怎麼樣。”薛淺淺在麥小川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難過，而是瘋狂。薛淺淺，對於麥小川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小川，你現在做的，真的是你姐姐想要的嗎？”薛淺淺的質疑，讓麥小川帶著憤怒站起身來。薛淺淺沒有停止。“你偷買我的稿子，踩著陳帥上位，你現在做的事，真的是你姐姐想要你做的嗎？”“你懂什麼？你會懂嗎？你是個為了男人連我們這麼多年的姐妹情都不顧的人！”麥小川說到激動，站了起來，手上一杯子的東西惡狠狠地朝著薛淺淺灑了過去。薛淺淺沒料到她的動作，冷不跌的被灑了一身的酒精。“啪！”緊隨著麥小川的動作，一聲響亮的擊打聲回響在人群之間，麥小川手上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麥小姐，請你自重。”沈君涵說。沈君涵正拿著咖啡往店裡走，隻見麥小川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薛淺淺的身邊，他連忙趕來，沒想到麥小川已經動上了手。沈君涵打落了麥小川手上的杯子，這個動作讓薛淺淺和麥小川都很驚訝。薛淺淺沒想到沈君涵居然也會動手，而麥小川見到沈君涵，剛剛的狂氣不降反升。見薛淺淺渾身濕透，沈君涵拉起了她的手。“走。”沈君涵說。“你們這對狗男女，最好彆再出現在我麵前！”麥小川在他們身後聲嘶力竭。沈君涵帶著薛淺淺離開了大排檔。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以後彆跟她見麵。”沈君涵說，“今天的是汽水，下回是什麼就不知道了。”薛淺淺覺得冷，是從心裡往外頭鑽的冷。沈君涵並不能給她溫暖，這個世界，仿佛沒有人能給她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