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來了。”林歸帆牽著沈雨嫣的馬韁，朝顧寒舟走去。沈雨嫣看到那張越來越近的臉，心砰砰狂跳。“顧總，”林歸帆輕笑，在顧寒舟麵前停下，“前天您電話裡說是不來，怎麼還是賞臉來了？”顧寒舟唇角客套性牽一下，眼眸波瀾不驚。“湊個熱鬨。”他說著，眼神掃過沈雨嫣，“林總和我妹妹相處還算愉快？”聽到他提起自己，沈雨嫣全身的血液都開始蹦跳。她有些吃不準顧寒舟現在對她的態度。是仍舊耿耿於懷她對他下藥，還是輕舟已過萬重山，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很愉快，顧總妹妹是個很有趣的人。”林歸帆笑著，仰頭去看沈雨嫣，這次她卻不敢再回望，隻無意地將目光移到彆處。“是嗎？那倒是件好事。”顧寒舟聲音分明清冷悅耳，沈雨嫣卻聽得後背發涼。她在顧寒舟身邊三年，怎麼可能聽不出他話裡另有深意？他果然還在計較。“我陪顧總去挑一匹馬？您這身西裝要換嗎？”林歸帆騰出一隻手，指了指拴在柵欄邊的一排馬匹。“不用。”顧寒舟唇畔**起一抹笑意。“馬就不騎了，前兩天健身，傷了腰。”沈雨嫣呼吸一滯，後背有些發熱。“顧總也太賣力了，這種事不能過度，要量力而行。”“有時候人會好奇自己的極限在哪裡。”顧寒舟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投向沈雨嫣，話裡有絲笑意。兩人的對話在沈雨嫣耳朵裡，似乎彆有深意，她將視線放到遠處，不想再聽。林歸帆的秘書走來。“林總，老太太打來電話。”林歸帆接過電話，朝沈雨嫣和顧寒舟抱歉笑笑。“我去接個電話。”順手就將手裡的韁繩遞給了顧寒舟。“顧總，沈小姐新手上路，您受累，抓著會兒韁繩。”顧寒舟接過，看著林歸帆遠去的背影，他的視線緩緩上移。沈雨嫣渾身一僵，俯下身子，想要將顧寒舟手裡的韁繩扯回去。“哥，我自己來。”她沒能如願，伸出的手撲了個空，顧寒舟將手後撤，眼神染上淡淡的寒意。“你確實有能耐，林歸帆回國十年，從沒聽到過身邊有女人，現在倒是圍著你團團轉。”他唇邊噙著笑意，沈雨嫣竟一時分不清，顧寒舟是誇她還是諷她。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沈雨嫣都因他這簡單的一句話，心口拽得發疼。將手收回，扳正身子，沈雨嫣也笑，“這不正是顧家所希望的嗎？”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不明白，顧寒舟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揶揄她。他明明知道她的心，不是嗎？迎著她明媚狡黠的眸子，顧寒舟眼神淡如水，他看得出沈雨嫣笑意下潛藏的哀傷。 收回視線，牽著韁繩帶沈雨嫣在馬場溜達。沈雨嫣呼出一口濁氣。他沒有否認。即便多麼憤恨她算計了他，在顧家的利益麵前，顧寒舟還是保持著絕對的理智。想到這裡，她內心酸澀。兩人就這樣一直走，默默無言，氣氛有些壓抑。片刻，林歸帆回來了。“顧總，辛苦了，我來。”林歸帆自然而然地接過韁繩，笑看沈雨嫣。“外祖母聽說你來了，囑咐我好好招待，說是不能怠慢未來的外孫媳婦。”沈雨嫣一怔，下意識去看顧寒舟。對方卻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場外走。“你們聊，我手頭還有點事。”沈雨嫣緊繃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與此而來的，還有內心的空洞。“顧總真怪，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林歸帆輕聲。沈雨嫣的眼神追隨著顧寒舟的背影，悵然若失，喃喃道：“嗯，他從來都這樣。”從來都是性格孤傲，沒有任何事能牽絆住他，當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的哀求就停下腳步。她的思緒回到現實，笑著揚了揚韁繩。“林總，我想自己一個人試試。”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林歸帆不想掃興，鬆開了手，“有需要就叫我。”沈雨嫣輕輕踢著馬肚子，一顛一顛間，她的視線趁機注視顧寒舟的身影。他的手已經握住了車門，一低頭，長腿跨了進去，隻能透過玻璃隱約看見他寬闊的肩膀。“你就是沈雨嫣？”身後傳來馬蹄“噠噠”聲，沈雨嫣回頭，一個年輕女孩追上她，挑眉看她。沈雨嫣認得這是杜家千金，杜慧，據說很不好惹。媒體愛報道她的情感緋聞，說是前男友加在一起可以組成一個加強連了。“哼，也沒什麼特彆的。”杜慧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語氣很是不屑。沈雨嫣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不卑不亢，“杜小姐說的是，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罷了。”杜慧白她一眼。“前幾天商圈聚會，林老太太宣布快有個冰清玉潔的外孫媳婦了，明裡暗裡說我們這些小輩私生活混亂，我當你是什麼天仙呢。”原來這杜慧是在林老太太那兒受了氣，跑她麵前撒氣來著。“老太太思想傳統，杜小姐何必在意？”杜慧似乎不喜歡這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忽然惡狠狠看了她一眼，“你少來！”說著，猛扯手下韁繩，她**駿馬嘶鳴一聲，兩隻前蹄高高舉起。沈雨嫣的心揪成一團，那馬蹄似乎隨時都會重重落在她頭上。身下的馬匹因杜慧的舉動受了驚嚇，瘋了一般竄出去，癲狂地跺著馬蹄。杜慧得意的神情消失，臉色慘白，“喂，你抓緊啊！”沈雨嫣死咬住唇，手下死死揪住韁繩，臉上逐漸沒了血色，感到自己猶如置身波濤洶湧的海裡。她內心其實很恐懼，不敢想，要是就這樣被甩出去，會有什麼後果。四周驚呼聲不斷。沈雨嫣向他們看去，不自覺地去尋找那個最熟悉的身影。勞斯萊斯車門猛然被推開，顧寒舟邁出，手扶在車門上，沈雨嫣看不清他的臉。她在劇烈的顛簸中，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景象，發絲淩亂，胃裡難受得想吐。再也忍不住，在巨大恐懼中，眼淚掉下來。沈雨嫣帶著哭腔，朝著那個人影喊叫：“顧寒舟，哥，救我！”這一刻，她忘記自己說過，和顧寒舟再無瓜葛。她還是和過去十年一樣，在每一個最無助的時刻，將目光投向那個撞破她心門的人。期望他的救贖。她還是……很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