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家姐弟打鬨的時候，齒輪廠的宿舍區，來了一位年輕漂亮衣著時尚的女孩子。“找裴工啊？他應該還沒下班，在廠區那邊。”樓下的阿婆打量了她一番，好奇的問她跟裴昶是什麼關係。“我們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後來我家搬走了。這不我在這邊讀書呢，聽說他在這裡，就過來看看。”女孩子矜持的站在一旁，很小心周圍情況，生怕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濺到自己衣服上。她跟阿婆說了幾句話，麵容有些維持不住笑容，心裡煩得不行，頻頻看時間。好在裴昶回來得也快，畢竟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上班，他們技術部門都要放假，廠裡隻留生產車間的工人，另外就是家在廠區的技術員會安排值班。裴昶一身機油，邋裡邋遢的走過來，遠遠就看到漂亮女人站在樓道口。“你怎麼過來了？”裴昶的語氣不冷不熱，跟她點點頭，示意和自己上去。“你坐會兒，我去洗個澡再說。”女人看到裴昶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嫌棄，又掠過一抹不甘，嘴上還甜甜的說讓他慢慢洗，自己不著急。等裴昶進了衛生間，她才認真打量了下屋裡的環境，還拿出手絹擦了下桌凳，確定沒灰塵了，才謹慎的坐下。裴昶的房間裡放的大都是工程類的書籍，另外還有一些圖紙。女孩看不懂，瞟了兩眼就沒再多看。她看了看緊閉的浴室門，心裡蠢蠢欲動的想要去裴昶的臥室看看。這次過來，她可是帶著父親給的任務來的。來得心不甘情不願，內心還充滿傲慢，但作為女人，天生就有一種奇怪的勝負欲。我可以不要你，但是你不能拒絕我！站起來，正打算去開臥室門，裴昶穿著單薄毛衣毛褲走了出來，頭發還在滴水。看到女孩子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目光冷了下來。“你喝水啊，桌上有水瓶，麻煩自己倒一下。”女孩訕訕的縮回手，雙手插兜回到客廳。“你一個人住啊。”“嗯。”“你今年過年不回去看叔叔阿姨？”“要。”女孩子臉皮僵了一瞬。裴昶的敷衍語氣她聽得明白，心裡湧上一股怨氣。要不是她爸逼著，她願意來？“我都好久沒見過叔叔阿姨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他們？”“你要去就自己去，跟我一起乾嘛？”裴昶拿了一條毛巾擦頭發，“我還有其他事情，不會直接回去。”“我這不是好幾年沒回來了，有點擔心叔叔阿姨不認識我了。怎麼的，老朋友陪我一下都不行？”裴昶歪頭看她，目光很暗沉，良久，勾了下嘴角。“你有事就明說，不必兜圈子。”女孩子臉猛的垮了下來：“裴昶，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你是啥性格我還能不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想乾啥。看在老鄰居的份上，能幫我會幫，不能幫我也會明說。”跟女孩子對坐下來，裴昶神情平淡。“裴昶，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女孩子眼淚一下就滾落臉龐。她皮膚白皙，臉蛋充滿膠原蛋白，細嫩光滑。掛上盈盈欲滴的淚珠，讓人看著就心疼。但是，這個心疼的人裡麵絕對不包括裴昶。“你要是不說那就算了，我等會兒還要出去辦事。”逐客令來的猝不及防，女孩子氣得差點甩門而去。不過想了想，自己家裡現在的情況，她要是不忍下來，回頭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罵。“裴昶，你在這邊一個月才能掙多少，要不，跟我去南邊吧。有廠子給你這個價。”她伸出手晃了晃：“一個月就能抵你現在一年的工資，要工作得好，還能給你分一套住房。”女孩看了一眼這小小的套房，不再掩飾自己眼裡的嫌棄：“是真正的套房，比你這個小房子大多了，家具家電都有，還裝修過的，直接就可以入住。”裴昶看她一眼，不為所動。“我等會兒跟人約好要出去，你要是為這事兒來的，那我現在就跟你說，我不會走。”“裴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一身的本事，又是國內頂尖的大學畢業的，委委屈屈呆在這個小廠子裡，值得嗎？跟你一起讀書的你的同學，現在誰不是腰纏萬貫？你成績那麼好，卻自甘墮.落……”“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裴昶扒拉了下擦乾的頭發，慢條斯理開口：“道不同，不相為謀。”女孩子臉上一僵，咬著唇，胸口急速起伏，差點被一口氣梗死。“行，我今天不跟你說了，你有事兒我也不耽擱你。回頭我去拜訪叔叔阿姨的時候，我們倆再說。”她背起包欲出門，拉開門又回頭看了裴昶一眼：“知道我當初為啥不跟你好嗎？你這個人，一點上進心都沒有。”裴昶坐了良久，輕輕的哼笑一聲。一個上進心不足，一個虛榮心過剩，他倆果然不匹配。換了衣服，跟同事一起出去理發買東西，忙得讓他完全把這個女人的來意拋之腦後。裴昶是臘月二十九回的家。他爸媽都在家裡，準備年夜飯。裴家人基本上都沒在一個地方生活。裴昶爸爸調去市裡已經一年半了，過完年，他.媽媽也要去市農機所上班，兩口子不再兩地分居是件好事。裴昶哥哥跟嫂子屬於軍工單位，位於大山裡麵，交通不便，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這會兒能回家看看老人。大年三十在裴家團年，初二得去嫂子家裡住兩天，最遲初四又要出發，一路顛簸兩夜一天，趕在初六回單位上班。時間稍微多點的是裴二姐，人在北邊的一個研究所上班，平時忙成狗，過年這會兒放假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大概在初十左右回去就行。要是家裡有事，請半個月假也很容易。裴昶哥哥姐姐長得都跟他.媽媽一樣，典型南方人，秀氣沉靜。而裴昶承襲了奶奶的北方人基因，是家裡的突變種，人高馬大，跟家人站一塊兒，誰都以為他是被抱養的。吃過晚飯，照例是一家人坐一塊兒聊天的時間。通算一年到頭，也就臘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一這三天，裴家能一屋到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