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後手機那邊才傳來了聲音，是一個對夏凝來說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聲音，是李濤的聲音。夏凝精雕細琢的眉毛皺了起來，她強忍著不耐煩追問：“賀行哥哥呢？他在哪裡，請你讓他接一下電話。”隻聽李濤那標誌性的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夏小姐，恐怕現在賀總不能接你的電話了，他現在正在急救室裡麵。”後麵李濤還說了什麼，夏凝一句話也沒聽到，她滿腦子隻有一句話，那就是賀行現在在急救室。以前夏凝隻聽到一句話，天塌了，但是她不知道天塌了是什麼感覺，現在她知道了，那就是明明沒有什麼東西壓著你，可是你卻感覺腿腳發軟，連站立都變得困難起來了。夏凝匆匆給夏成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守著父親，她自己則是朝著賀行所在的醫院而去。……飛機上。傅菡正在睡夢中，突然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那種痛是她想忽視也無法忽視的，痛到無法呼吸的那種疼痛。她用力的按著胸口，卻依舊感覺裡麵就像是有一把刀在攪動一樣，鈍刀割肉的感覺。巨大的痛苦讓傅菡不自覺的卷縮起來了，雖然她拚命的控製著自己，可是她的嘴裡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呼叫聲，低低的，困獸一樣。“傅菡，你怎麼了？”季涼川發現了傅菡的不對勁，他一把將傅菡頭頂的毛毯掀開，傅菡那張雖然不對稱卻難掩麗色的臉上滿是痛苦，額頭是豆大的汗珠，一張臉比紙還要蒼白。後排的傅星博和白芊聽到動靜也忙起身看了過來，傅星博率先變了臉色，二話不說立刻按了呼叫器。在等到空乘人員過來的時候，傅菡感受到的那種鑽心的痛越來越強烈，通道他臉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了，她的臉色也從蒼白變成了紫漲，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捂住了傅菡的嘴巴，讓她無法呼吸一樣。白芊和季涼川守在傅菡的身邊，他們一直不停的和傅菡說話，可是傅菡卻像是沒聽到他們說話一樣，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工作人員帶著醫藥箱過來了，在幾人的幫助下聽了聽傅菡的心跳聲，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皮，最後強製讓她吸了幾口氧氣。幾分鐘之後，傅菡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她的眼睛也終於睜開了。睜開眼睛的瞬間她茫然的四處看了看，最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著傅星博：“舅舅，我……我剛剛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我夢到賀行渾身是血的倒在我的麵前，你幫我問問賀行現在怎麼樣了好不好？”傅星博眼裡全是心疼，他揉了揉傅菡的頭發哄孩子一樣說：“小菡乖，等下了飛機我就去問，好不好。”“不行，我現在一定要知道。”傅菡一改以往的乖乖女形象，一下子變得執拗起來了，她固執的看著傅星博：“舅舅，賀行沒來送我的原因我在夢裡看到了，他出車禍了，他受傷了來不了了，真的，你快去幫我查一下啊，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在飛機上你也沒有辦法知道外界的信息，飛機就是一個巨大的信息繭房，讓你短暫的裝在一直蟲繭裡麵。傅星博對這個唯一的外甥女的心疼絕不亞於心疼自己的女兒，甚至出於愧疚他對傅菡更加的千依百順，可是此刻他是真的力不從心；但是讓他拒絕傅菡的哀求卻又不可能，畢竟以前傅菡從沒這樣求過他。感受到傅星博為難的目光，白芊忙拍了拍傅菡的手臂，眼神堅定的說：“傅菡，你一定是做噩夢了，你應該是夢到賀行小時候出車禍的場景了，就是夏凝母親救他的那一次。”傅菡就像是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白芊：“舅媽，你說的是真的嗎？”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到白芊的身上，每個人的神情都不一樣，有人擔憂，有人滿臉深思，也有人眼中有深深的憐憫。有那麼一瞬間白芊將目光轉開了，但是等到下一秒她轉回目光的時候，她眼神所有的情緒已經全部隱藏了，隻剩下堅定：“是啊，小菡，賀行就出了這麼一次車禍，我覺得他的運氣不會那麼差，他總不至於又出一次這麼嚴重的車禍吧。”傅菡用力的點點頭：“對對對，舅媽，你說的對，一定是這樣，我也覺得賀行不會這麼倒黴，對吧，舅舅？”這一刻離開了學校幾十年的傅星博，突然有一種上課被老師點名的感覺，他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我見過這麼多人，我覺得賀行這個小夥子長得還不錯，是個有福氣的樣子。”沉默良久的季涼川也不甘落後的開口：“傅菡，我上飛機之前還給賀行發消息了，他沒事，真的，你放心。”傅菡抓著傅星博袖子的手一下子放鬆下來了，她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麵滿是黯然：“看來他果然是故意不來送我。”她沒說出口的話是，她原本以為即便她昨晚和賀行有一場不愉快的談話，但是今天她要出國，賀行怎麼樣也應該會來送她。如今看來，或許昨晚的爭吵賀行心中極為計較，也或許她高估了自己在賀行心中的分量。一旁的季涼川將她的神情儘收眼底，他想了想最終還是猶豫著沒有開口，隻是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神裡麵，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當這一場鬨劇結束的時候，窗外已然是黑夜。兩萬五千裡的高空上，傅菡想要看星星，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到，倒是烏雲離他們格外的近，仿佛隨時會衝過來將一切毀滅。此時傅菡的心口已經不痛了，可是之前那種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就連飛機上的醫生也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心痛，隻能說可能是暈機，可是以前傅菡坐飛機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傅菡回憶起自己那個夢，她分明記得賀行是長大時候的模樣，可是白芊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又覺得或許是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