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們被抓走了?” 炎奴瞪大眼睛,他之前見那幫修士,收集現場的屍骸等物,還擔心過這事。 隻不過那幫人始終沒提這茬,他繼而也就覺得沉樂陵躲過了。 炎奴心念一動,水符顯現,想要讓水符牽引出沉樂陵的方向。 然而似乎是離得太遠,亦或者有某種屏蔽,水符渾然沒有動靜。 “是誰!黑衣還是白衣?” 炎奴尋思,不管是誰抓走了沉樂陵和老鬼,最後都落到了羅閻手中,應該是帶去了藍白山。 怎料黃半雲呃了一聲卻說:“不是被抓走,沉仙子是主動跟他走的。” “那人身穿桑麻道袍,臨走時駕著紫色小雲……” “竟然是他。”炎奴一聽就知道,是那紫塵散人。 “到底怎麼回事?” 黃半雲當即細說,原來沉樂陵帶著他們追趕炎奴後不久,那個紫塵道人就忽然現身。 當然,此人心性澹泊,看到妖鬼也沒有喊打喊殺,隻是詢問沉無形的生死。 更關鍵的是,沉樂陵竟然認識這紫塵道人。 黃半雲說道:“你還記得嗎?沉仙子曾說過,她十八年前在平原郡,被沉無形追殺,中途出現一名散修與沉無形鬥法。” “記得,原來那散修就是紫塵散人?”炎奴點頭。 正是因為那散修和沉無形大打出手,沉樂陵才能趁機逃跑,不然早在十八年前,她就死了。 可以說紫塵散人,是沉樂陵的救命恩人。 沒想到十八年後,他又跟著沉無形屁股後麵出現,隻不過這回,沉無形被炎奴打死了…… 他了解到沉無形死後,心結解開,隨後表示很快就有仙宗弟子趕到,一妖一鬼可以躲進他的耳內乾坤,跟他逃離此地。 沉樂陵知道時間緊迫,於是就跟他走了,並請他去找炎奴一並帶走。 一群人走得匆忙,甚至都沒給黃半雲留件衣服。 黃半雲說完後,憤憤道:“那人不帶我走也就罷了,他竟然沒有去找你?直接把沉仙子拐走了?” “那倒不是……他去找我了。”炎奴連忙將自己那邊的情況一說。 黃半雲聽了恍然:“原來如此,這散人的確是去接你的。” “說什麼‘貧道隻是想確定沉無形已死’,這都是騙那個太行弟子的。” “畢竟他已經從我們這裡,得知沉無形已死,他完全可以立即離開……也不至於之後陷落在你那邊,脫不得身。” 炎奴撓撓頭,感覺半雲說得對:“嗯,最開始他隻要把耳內乾坤展開看,就可以走,偏偏他不答應。” “原來乾坤裡麵,就藏著姐姐和老鬼啊。” 這麼一想,他就全明白了,難怪那散人一臉苦澀無奈的樣子。 他完全是因為幫沉樂陵,而把自己給陷在那裡了,甚至一直堅持到了最後。 “沒想到這名散修,人竟然這麼好?” 炎奴倒沒有覺得那紫塵散人是彆有用心,應該是真心幫助。 畢竟這紫塵散人連沉無形都打不贏,而沉無形被炎奴宰了…… 黃半雲說道:“唔,沉仙子跟他走之前,也問了他為何要幫自己。” “他隻說沉仙子像他的故人。” 炎奴一想,故人? 那紫塵散人說自己生平隻有一位至交好友,乃是與他相伴閱遍天地山河的知音。 而那知音,被沉無形殺害了。 難道說,那名知音也是妖怪? 炎奴把想法一說,黃半雲不禁感慨:“極有可能!我看那紫塵散人對待妖類,並無任何歧視之意。” 說著,他看向自己肩上的猴子,而那猴子抱著他吱吱叫著。 炎奴暗自點頭,沉樂陵曾說過,有些妖怪應人類執念和情·欲而生,會性情相合,生死相許。 恐怕就像黃半雲的情況一樣,那知音就是因紫塵散人而誕生的妖怪,他們引為知己,一同修煉,遊山玩水,不知道相伴多少歲月。 結果就被沉無形殺了……也難怪那紫塵散人,明明性情澹泊,不願招惹是非,也還要屢次三番找沉無形報仇。 甚至打不贏都要打,若非有那紫色小雲逃跑厲害,恐怕他也早已死在沉無形手裡了。 黃半雲說道:“這麼說來,沉仙子和老鬼他們應該不會有危險。” “但那紫塵散人跑哪去了呢?” “南極……”炎奴說道。 “什麼?南極?”黃半雲眼神呆滯。 炎奴急忙道:“你知道南極在哪?” 黃半雲指著南邊說道:“我……我知道也沒用啊……南極不就是南方之極嗎?往南邊一直飛就是了……” “但天地之大,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遠。” 炎奴看向南方,若是下定決心,管它多遠,他無論如何也要到達南極。 可他並不知道紫塵散人,是否真的逃掉了,也有可能依舊被羅閻抓到,那他還不如去找藍白山。 即便沒有被羅閻抓到,紫塵散人的那小雲,既然可以瞬間到南極,當然也能瞬間到彆處。 如此他就算到了南極,人家極可能也已經不在了。 此時此刻,炎奴麵臨好幾條路。 一路向南,找沉樂陵。一路向北,找阿翁,甚至直接去找那藍白山。 炎奴環顧八方,忽然腦中閃過阿翁的話。 “如果有一天,你無處可去,便去找她……” “安丘朱家!” 炎奴呢喃著,轉身詢問:“半雲,你知道安丘城在哪嗎?” “安丘城?”黃半雲抬手就是一指。 “喏!就在旁邊啊!距此不到二十裡地!” 炎奴一驚,啥?這麼近啊! 那還想啥?既然就在旁邊,就先去找那素未謀麵的家人吧。 …… 日上三竿,此時那片經曆過仙家鬥法,高人廝殺的山穀,聚滿了人。 有的是豪族部曲,有的是名門武者,還有過路的士人,閒散的遊俠。 來源可謂複雜,目的更是不一而足。 但大體可以分為兩種,看熱鬨的與尋寶的。 仙家鬥法,現場往往也會留下一些東西,很多遊俠寄希望於能偶得奇遇。 然而他們都失望了,這裡除了種種恐怖的破壞痕跡,可謂是焦土一片,什麼好東西都沒有。 “那麼多高人鬥法,到頭來啥也沒有啊。” “就算有,估計也被之前來的那幫吞天門人拿走了。” “那倒不是,吞天門那幫人,聽說鬥法雙方有仙宗魔道後,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了。” “這是為啥?不是都打完了嗎?有啥好怕的?” “不是怕,好像說這不是普通鬥法,有仙宗魔道出手,就不會有東西留下來。” 大家找半天了,全都一無所獲,但難得這麼多武者彙聚,不少人攀談起來。 而就在距離他們五十丈外,有一片村莊廢墟。 一大幫村民,攜老挈幼,看著自家的廢墟,哭聲震天。 在仙家鬥法下,他們雖然逃到遠處避了難,沒死一人。 但是村子沒了,磨坊、糧倉,乃至所有的財物也都沒了。 這無疑是晴天霹靂,無妄之災。 “大家放心,這種情況,都是衙門來管,城守會派人送來救災糧,並重建村莊。”葛二蛋安撫著村民。 他說的是實情,國家將修士鬥法所造成的破壞,一律當做天災處理,就和遭遇洪水大旱、地動瘟疫是一回事,由當地的父母官來管。 當然,國法上是這樣,但實際上如何做,純看地方官的良心。 “二蛋,大家一夜未眠,到現在滴米未進。” “咱還扛得住,娃兒怎麼辦?” “城裡要是兩日三日的沒消息,可怎麼好……” 許多人傷心啜泣,他們葛家村,本來是個過得挺好的村莊。 怎料一場‘仙災’降下,便一無所有了。 葛二蛋連忙說道:“我在城中任職,這就進城求太守,速速救災。” 眾人無奈,也隻能如此了。 而就在此時,忽然從遠處走來兩人一猴。 一個沒衣服,穿著草繩樹葉編製的簡陋衣服,隻能遮羞,滿臉通紅地縮在另一人身後。 另一人倒是穿了件袍服,但是沒有內裳裡褲,甚至還赤著腳,走路大搖大擺。 這讓不少傷心的村民一愣,什麼情況會鬨成這副模樣?他們村這麼慘都不至於此啊。 “是……是你!”葛二蛋童孔一縮,一眼認出炎奴。 其他村民不認得,乃是昨夜炎奴真氣籠罩,火焰衝天。 他們都趴在地上,後來逃走,當然不知道。 可葛二蛋曾被沉樂陵叫上前問話,正臉看到過炎奴的屍體。 “實在對不起,我幫你們重建村莊,我最會修塢堡了!”炎奴看著狼藉一片,心裡愧疚得很。 他滿臉歉意,上前拉住葛二蛋的手,連連鞠躬。 葛二蛋害怕得瑟瑟發抖,動都不敢動。 昨夜炎奴都殺瘋了,今天一臉乖巧的在自己麵前躬身低頭,這他實在沒想到……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而炎奴躬身,把後麵的黃半雲整個露出。 黃半雲大半個身子都是光著,從來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過,羞得他雙手捂著臉,耳朵都紅透了。 要知道昨夜疏散村民的正是他,大家都認得他的臉,所以此刻萬萬不能露麵! 奈何身無長物,隻能捂臉…… “老弟老弟,仙家鬥法,屬於天災,地方官會管的……”黃半雲在炎奴身後低聲說道。 炎奴回頭說道:“我又不是仙家,我賤民啊。” “……”黃半雲無語。 這時有村民認出了黃半雲的猴子:“誒他二叔,你們看那猴子……” “嘶!”黃半雲光顧著捂臉,卻忘了猴子會暴露自己。 他隻覺得天旋地轉,隨後嘶聲道:“老弟咱給錢,給錢,他們缺啥都能買。” “有錢就能買糧,有錢就有的是人願意領工錢重建村莊。” 炎奴隨口道:“你有錢嗎?” 黃半雲捂臉崩潰:“你看我這樣像有錢嗎!” “我尋思你在彆處放了錢嘛。”炎奴一笑,用身體幫他遮擋,說道:“你怎麼像個女孩子?我打小就隻穿褲子。” 黃半雲崩潰不語。 “二蛋,他們是乾啥的?為啥要給咱錢?”有村民問道。 黃半雲直接搶答:“聽聞這裡遭仙災,我們是來救濟你們的……” 他直接把自己當做過路好人,生怕村民想到是昨夜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兩位這是咋了?遭強盜了?” “快給人拿兩件衣服。” 村民們尋思都這樣了,還救濟呢? 他們雖然家園被毀,可他們自身是完好的。當即有人脫下外衣,救濟給了黃半雲。 “多謝多謝……”黃半雲十分感激,穿了衣服這才有了安全感,長舒一口氣,但還是遮著臉。 他羞赧的狀態實在滑稽,以至於村民的悲傷都被衝澹了。 一想這也不是官府管不了的大災,隻是一個村而已,城裡肯定會管的,一時間心緒都平靜下來。 葛二蛋聽他們說是來救濟的,就知道二人不願暴露身份。 他咽了口唾沫,當即說道:“此災自有官府,就不勞煩二位了。” “我真的很會修塢堡!”炎奴撓頭,他著實沒錢,身無分文。 不過黃半雲緊張的內心,總算能想些彆的事了。 他透過指縫看到那群武者,說道:“老弟,你那藥丸還在嗎?” 炎奴眼睛一亮:“當然在,你是說把藥丸賣了?這東西值錢嗎?” 黃半雲輕笑:“這群人聚在這,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撿到修士的東西。” “你這丹藥是那劍修給的,對武者而言可遇不可求,有識貨的就能賣個好價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