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以前,市政大廳東側的長衍街接到報案,宋青小得到消息之後,迅速的趕了過來。
那裡處於整個帝都城的中心,離時家所在的科技大學很近,騷亂一旦影響到學校,可能會引起皇室時家的不滿。
時至今日,君主立憲製的誕生使得皇室的影響力大大遭到削減,但皇室仍擁有極高的聲望、地位與財富,高貴的血統帶來強大的助力,使時家仍牢牢處於社會金字塔的頂端。
科技大學裡入讀的都是帝國最頂尖的人才,這裡出入的每一個人都氣度不凡,就連校門口的警衛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與宋青小說話時,有種挑剔的意味在裡麵。
“收到了警報,轉角三十多米處有人打鬨,你也知道,這裡是科技大學,”警衛的語氣有些驕傲,“不能使騷亂影響到這裡來,否則市政府會接到學校的投訴。”
他懷疑這個女人能不能解決這樁麻煩,宋青小穿著一套並不合身的巡邏警衛的製服,身材十分瘦弱,臉色蒼白,長長的厚重劉海將她眼睛擋了一半,說話時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從形象看來,她與警衛這份工作並不相乾。
整個帝國警衛係統也有女性工作人員,但進入係統的女性大多乾的都是文職工作,與巡邏及解決糾紛無關。
少有血統高貴、身手出眾的女性,在校期間就會被上頭的人挑中,加以訓練,進入特殊部門工作了。
巡邏警衛中就是有女性,也是身強體壯不輸男人的狠角色,學校的警衛實在不明白,警衛部門這一次怎麼會招收了這麼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性進來。
“我明白。”
宋青小看得出中年警衛眼裡的不快,嘴唇動了動,小聲的道:“不會讓騷亂影響到這裡的。”
她保證著,這份工作來之不易,是她爭取了很久才得到的。
巡邏警衛這個工作與她所學並不相乾,她今年剛畢業,在校期間學習刻苦,成績優異,但這一切對於她找工作並沒有多少幫助。
時代雖然飛速發展,但出身低下、血統普通,她的父親早年犯罪,留下案底,成為她檔案上的汙點,使她注定與安全、舒適的市政部門工作無緣。
母親酗酒成性,家裡欠下巨債,她急需要有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巡邏警衛這個職業因為工作時間過長、薪水稀薄、且有一定危險,而常年處於人手稀缺的階段,難免因此會放寬招攬人的條件,她才可以避免因為父親的留底檔案,被這個工作拒之門外。
在她極力爭取之下,得到了兩個月的試用時間,但警衛隊裡的人對她頗為不滿,隊長曾經警告過她,一旦她不能完成工作,接到投訴,可能隊裡就會請她離開。
“我會儘快解決麻煩。”
她抬起頭,語調極輕,卻透著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堅定在裡麵。
她是沒有退路的人,無論如何,她也要把這樁麻煩解決!
太陽被層層烏雲擋住,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時家所擁有的科技大學門口的建築物高聳入雲,襯得宋青小渺小平凡。
她轉身趕往騷亂地點時,與許多進入校園的驕子擦身而過,她像是螻蟻一般,並不顯眼。
她年少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能進入這所帝國最頂尖的大學,畢業之後成為各大行業急需招攬的人才。
可惜有些東西,不是通過努力就能實現,這裡的大門並不會對她敞開。
宋青小跑得很快,校區警衛的話像是一個警鐘般,她趕到騷動地點時,僅花了數分鐘的時間。
長衍街位於帝都城中心東、西交接的樞紐地帶,城的最西側屬於混亂地帶,有‘貧民窟’之稱,以臟、亂、差而出名,各種勢力糾結,時常有罪惡發生,有時就是報了警,警衛也未必願意過來。
一般時候,各個幫派勢力對於官方的態度心裡都有數,鬨事不會超過自己所在的地盤,更不會接近長衍街,畢竟這裡有個科技大學,帝國的人都將這裡默認為時家的地盤。
沒有人願意在這裡鬨事,惹上麻煩。
今日一群混混聚集在這裡,看年紀都不大,有種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覺。
宋青小心中一沉,如果今日聚眾鬨事的是一群成人,祭出時家的名號,加以恐嚇,可能這些人會畏懼時家而迅速離開。
但如果這群鬨事的人是少不更事的半大少年,恐怕就有些麻煩。
“散開,散開!”聚在此地的人約有十來個,宋青小提高了音量,大聲的喊:“這裡不允許鬨事,請你們立即離開!”
少年們被她的話所吸引,下意識的都轉過了頭來。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比她身材強壯,她穿著警衛的製服,在這群無法無天的少年眼中十分可笑,一群人愣了片刻,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滾開!”一個表情凶狠的少年警告著,“不要多管閒事!”
“這裡是長衍街,旁邊就是時家的科技大學……”
少年們圍了過來,她試圖挺直背脊,像是誤入叢林的兔子一般。
因為這陣騷動的緣故,遠處有幾輛車被攔了下來。
中間一輛黑色車子裡,一個青年漫不經心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那被一群凶狠少年包圍在中間的女孩,下一刻像是要被人撕碎了般。
他原本應該神色平淡的收回視線,從女孩身上的製服及眼前的情況,他猜得出事情的大概。
如果沒有意外,流血衝突再所難免。
他好奇心並不強烈,也不是多管閒事的性格,他看得出來宋青小明顯的畏懼,但她的舉動卻與她的恐懼恰恰相反。
車裡坐在他對麵的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也注意到了這一幕,慵懶的伸了伸胳膊。
這女孩要完!
她心中篤定這一點,下一刻卻聽到青年開口:“遊騎,你去解決麻煩。”
車座前方傳來恭敬的應答聲,車門被人打開,坐在青年對麵的女人眉梢輕輕皺了起來。
她先前的判斷出了差錯,她看到聚眾鬨事的少年們在遊騎的強勢插手下四散逃開,穿著寬鬆警服的宋青小臉色慘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她收回目光,看了一旁的青年一眼,垂下眼瞼時,目光冷了下來。
宋青小工作的第一天就差點兒出了意外,好在事情圓滿解決,她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也並沒有接到投訴。
這一天在她忐忑不安裡渡過,直到下班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天氣異常悶熱,天氣預報說了今日有雷陣雨,她要趕在下雨前回家,她沒有錢,淋雨之後生病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離家裡還有兩條小巷,城西入夜之後十分的危險,她加快了腳步,半空裡悶雷的聲音響了起來,且聲音越來越大,暴雨說來就來!
‘轟’的一聲炸雷響起,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漆黑的小巷照亮,豆大的雨點打落下來,宋青小還沒來得及抬手將頭擋住,就看到前方一個籠著雨衣的人影頂著雷電,踩著雨水迎麵走來。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到這樣裝扮的人並不是什麼好事,她本能的低下了頭來,風雨吹打在身上,宋青小本能打了個寒顫。
‘他’身上有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陰冷,夾雜著些許腥甜的味道,像血一般。
宋青小渾身緊繃,這個人越走越近,‘他’高大的身材使得這條逼仄的小巷有種令宋青小無處遁形的感覺。
能在夜裡獨自走這一條路的角色並不好惹,她儘量縮起肩膀,想把自己存在感放低,那人越走越近,即將與她擦肩而過,她緊握住的拳頭還沒鬆開,下一秒就感覺那人抬起了胳膊,宋青小像是被巨蟒纏住了脖子,她伸手想將這手抓住,那人握著匕首,朝她喉嚨捅了過來。
她像是一隻毫無反抗之力的螞蚱,指尖隻搭到那人修長的手指,‘他’的手被雨水浸濕,冷得像是不帶絲毫溫度一般。
那按住匕首的有力拇指似是多了一個凸起,她還沒想明白,那人握住匕首轉了轉,顯然是要將她生機攪斷。
那人似是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一擊得手,隨即抽身就走,血液大股大股從喉嚨的創口處爭先恐後的湧出來,迅速被雨水衝散。
宋青小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氣勢洶洶的驚雷挾著閃電劈了下來,她看到那人的背影,雨衣的一角被掀了起來,那人哼著一首小曲離開,聽聲音是個年約三十左右的青年。
這人是誰,為什麼要殺她?許多疑問使她瞪大了眼。
大量鮮血的流失使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她要死了嗎?
她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緊接著有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炸開:“是否進入神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