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的性格令她稍稍遲疑了片刻,而這一短暫的停頓,她就聽到‘嘩嘩’的雨水聲裡,有人已經在發出微弱而喜出望外的呼救:
“……救……我,在,在這……”
有什麼東西飛速的往聲音所在的方向滑了過去,她竭力睜大眼睛,透過縫隙往外看。
睫毛上沾了塵土,淋濕了水後將睫毛牢牢粘成一股一股的,使得她眼皮極為沉重,哪怕費儘了所有力氣,也僅隻是半睜開了。
淤泥落進她眼睛裡,眼睛受到刺激後大量淚水直往外湧。
外頭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隻隱約能看到一片狼藉,半塌的實驗室被夷為平地,先前爭執不休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不知是在這樣恐怖的力量下還有幾個幸存者。
那外頭呼喚的人飛奔往微弱的求救處,這人奔跑的速度極快,但奇怪的是跑起來仿佛雙腳在地上蹭著在走,一直發出刮蹭碎渣的古怪聲。
緊接著‘轟’的巨響傳來,像是這人情急之下,用重力將聲音發源處的廢土掃開了。
這營救方式也太暴力了!
她心臟‘砰砰’亂跳,覺得有些不對頭。
這些碎石磚塊有多沉,她被壓在下頭最清楚。
周先生一行走到現在,死的死、傷的傷,體力耗儘,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她耳朵裡除了聽到‘嘩嘩’的大雨及一些被掃開的碎石磚塊滾動聲外,還聽到幾聲‘哢嚓’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被折斷了。
宋青小吞了口帶血的唾沫,瞪大了眼努力盯著漆黑的夜色看。
飛揚的塵埃被雨水衝落到地,大雨如連線的珠子,‘轟隆隆’的悶雷在雲層裡滾動,像是在醞釀著下一波更大的雷鳴。
這個時候她耳朵裡再次捕捉到了一股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硬塞著什麼東西。
宋青小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天空中‘滋’的一聲響起,一道碗口粗的閃電驅走厚厚的雲層,分為數股照亮天際。
借著這股光線,她看到遠處約十來米開外,之前看到的‘長生科技’的招牌、水池的石雕等都統統都不見蹤影,一個異常詭異的金色影子佇立於廢墟之上,陰寒的白色閃電光為它身上似是渡上了一層白銀,大雨打落在它身上時,濺開化為團團雨霧,將它包裹其中。
長長的倒影垂落下來,覆蓋了它所站立的位置。
‘它’嘴裡叼著一個東西,隨著它喉間的鱗片起伏,它嘴裡的東西便一前一後的晃蕩,像是宋青小受傷之後出現了重影!
不對!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並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被它咬在口中的,是一雙人的腿,吞咽聲就是從它口裡傳出來的。
這是島上那隻進化的生物!是嚴教授口中所說的,‘物競天擇’之後,生存到最後的‘王者’!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心跳開始雜亂無章的瘋狂跳動,她的目光從它的身軀往下滑落,看到了地麵盤著的半截蛇尾。
腦海裡想起了倒塌之前實驗室大廳裡變形的柱子,那上麵留下的大塊蛻皮,先前有人驚慌失措喊出口的那一聲驚恐萬狀的‘蛇’,宋青小欲哭無淚。
她一口氣憋在胸前,那握著匕首的手卻輕輕的顫個不停。
那是一種來自她骨子裡本能的恐懼,此時難以壓抑。
她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要發出一點兒聲音,那蛇吞了人,身體脹大了許多,下半身盤成一團,看不清有多長,但仿佛將它身周圍的地位都鋪滿了。
地上的尾巴在緩緩蠕動,那種粗礪的磨蹭聲就是它在蠕動時發出來的。
那晃蕩著兩條腿的死人一點一點被它送進腹裡,雨水衝刷過它身上的鱗片,它緩緩轉頭看著四周。
閃電的餘光照過它的頭,這已經不是宋青小想像中的蛇了,簡直如同一個怪物。
它的頭奇大無比,被塊塊鱗片所密密覆蓋,頭上長出長短不一的與鱗片顏色相似的觸須,頭上一對醒目的犄角。
犄角很長,像是兩把利刃,被那些觸須包裹著。
那蛇頭之上,塊塊鱗片已經立起來了,這使得它的頭比實際要大很多。
那雙被它含在嘴裡的人僅剩一雙足踝在外了,它的雙眼呈詭異的淡金色,陰冷的掃過每一個角落。
宋青小瞳孔緊縮,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抖。
閃電的餘光最終被黑暗所吞噬,外麵漆黑得如遭人潑了濃墨。
這一道雷聲過去後,好像整個世界一下都安靜下來了。
‘嘩啦啦’的雨聲不停歇,宋青小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
她聽到自己‘卟卟’亂跳的心臟,‘漱漱’發抖的身體帶著地底沁出的海水發出‘漬漬’的聲響。
可能是害怕的緣故,這一切被她的感官無限的放大了,使她越發聽得清楚。
不要抖,不要抖。
她心裡安慰著自己,它不會聽到的。
外頭雨聲太大了,這點兒小動靜,聽不到的。
那雙腳最後應該是被那蛇塞進腹中了,那古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出來吧……”
“三號……”
“周先生……”
一條蛇,為什麼會說話?這是進化後衍伸出來的超能力嗎?
宋青小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渾身血液‘嗖嗖’的流。
身上的溫度一降再降,寒冷使她顫抖的動靜更大了。
這個時候宋青小寧願自己不要醒這麼快了,此時此刻,是不是昏死過去的人,是最幸運的了?
“宋青小,”那條蛇突然張嘴,信子吞吐,“是你嗎?”
這一輩子,宋青小的名字被喚起過多少次,她已經記不得了,可沒有哪一次,有像此時此刻,這樣令她感到如此恐怖、如此驚悚。
“出來吧……”
‘轟’雷聲再次響起,閃電照亮大地,雨霧蒙蒙裡,那隻可怕的巨蟒在廢墟裡遊走,學著人一般發出呼喚,想將殘存的人類誘惑出。
‘滋滋滋’,鱗片刮過碎石,發出粗礪的摩擦聲,宋青小緊握著拳頭,恨不能捂上耳朵。
她不敢再看,想閉緊眼睛。
但越是不想看,所有畫麵都已經活靈活現出現在她腦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