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五指以十分緩慢的速度收攏,並將秦恒的手掌牢牢攥在掌心。
這樣的動作,是楚可生前的時候,最喜歡做的。
她天**漫,認為手指相貼時,相愛的人之間是貼得最近的距離。
那時他對她這樣的舉動要求感到厭煩不已,而如今,‘她’再與他十指交扣時,那厭惡便化為巨大的恐懼,令秦恒的身體瞬間失去了一切反應的能力。
他手臂伸出去的洞口處原本漆黑一片,看不到絲毫光影,可此時秦恒卻像是看到了一道陰影在緩緩逼近。
‘咚’、‘咚’,有‘人’挪著沉重的腳步,牽著他的手,往門口越挪越近。
透過門鎖的縫隙,他的眼角餘光能看到外頭那如小山般的倒影,一股陰寒氣息從破開的鎖洞、門縫鑽了進來,凍得秦恒上下牙齒激烈碰撞,發出‘咯咯咯’的響聲。
不要進來……
不要進來……
不要進來……
他腦海裡一片空白,來來回回隻得這樣一個念頭,恐懼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臟揉捏,使他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耳畔所有的聲響全部都消失了,激烈的心跳聲壓過了所有的一切。
此時此刻,秦恒甚至提不起勇氣,低頭去看門鎖的縫隙,確認外麵握住了自己手的人到底是誰。
另一邊,宋青小與二號被困在了越來越濃的大霧裡。
她昨日來過這裡,事關任務,且這裡極有可能是第一任務場景,宋青小與二號從17-4出來時,早將路線熟記於心。
她清晰記得,大樓的門口兩側便花埔,因缺人打理,雜草叢生,兩側各種了樹,往右下走兩、三分鐘,便能到達物業管理處的大門。
憑二號、宋青小兩人的腳步,進了小區之後,這點兒路程,眨眼功夫便能到的,可此時轉了兩圈,卻仍摸不到大樓的影子。
就算有神識指路,但神識在濃霧的籠罩下,也受到了極大的限製,難以破開這迷障,找出正確的路子。
這霧實在有些邪門,兩人走了半天,像是在原地打轉的樣子。
二號忍無可忍,不由自主問了一聲:
“對了,楚可死了多久,你記不記得?”
二號的記憶裡,楚可已死八天!
他昨晚與沒回家的沈隊長同時在休息室裡休息,二號有試探聽,從沈隊長嘴中得知一些消息。
楚可有每晚十點打電話給丈夫秦恒的習慣,在休息室裡,沈隊長提到過,她最後一條通話記錄是在七天前。
此時已過十二點,算算時間已經是八天有餘。
可眼前濃霧越來越大,這霧全是陰氣,怨力極強,甚至二號隱隱感覺到這東西除了極力粘附在人身上,還腐蝕著人的神識。
周圍安靜得聽不到蟲鳴鳥叫,都市的喧囂也消失得一乾二淨,靜得讓人不免膽顫心驚。
茫茫霧海裡,仿佛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注視著闖入霧中的兩人,宋青小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了昨日下午,洗手間門打開時,隔著玻璃阻隔,與之相對的那雙楚小姐的眼睛。
“有可能是七天。”
“七天?”
她的答案似是令二號大了一驚,他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句:“她最後一通電話是在一個星期前,但此時已過了十二點,不是八天嗎?”
“她最後一通電話是在八天前。”但她洗澡時,應該是在打完電話之後,“法醫說過,她摔倒之後並沒有立即氣絕,而是熬了一段時間才咽氣。”
換句話說,楚可死亡的原因,不在於摔倒,而是求救無門,最後活活等死。
這樣一算,她也有可能死於十二點後,此時夜半三更,恰好七天。
二號的呼吸聲瞬間有那麼一絲急促,仿佛想到了可怕之極的事。
這個時候他甚至顧不得再隱藏實力,一撩衣擺,從腰側抓了一個東西夾在指尖,嘴裡疾聲念了一句:
“天罡正氣,破!”
刹時之間,一團迷霧之中,有紅彤彤的火光亮起。
那亮光雖隻有小小一簇,但卻從中散出一股龐大之極的靈力。
二號將手一放,那符紙越燃越大,飄浮在半空,將四周霧氣燒得‘劈裡啪啦’作響,發出一股刺鼻之極的臭氣。
濃霧如生了靈智一般,火光燃起來的瞬間,便如遇到了天然的克星,四散逃離。
但這燃燒的符紙僅支撐了兩、三秒鐘的時間,火光便暗淡了下來。
不過這幾秒時間對二號與宋青小來說已經足夠,濃霧一散開些許,被霧遮住的花埔便顯現了出來,大樓入口處的老舊門庭也清晰可見。
宋青小借此時機,疾步往門庭的方向走去。
兩人踏上台階,那引路的符紙已經熄滅,半空中飄揚的符灰再次被重新包圍過來的濃霧所吞噬。
大樓一層入口內也全是滾騰的濃霧,兩人一進門廳,便感覺這裡溫度比外頭低了許多。
這這讓宋青小想起了昨日晚間警衛廳裡的停屍庫,為了維持屍首不腐,當裝屍的櫃子一拉開時,便有大團被關在櫃中的白霧飄出,與眼前情景相似,但此時的濃霧,遠比屍庫時重得多。
霧氣吸附在大樓內側的瓷磚上,彙聚成大小不一的水珠,往下滴落時,發出‘滴——答’的回響聲,份外刺耳。
兩人一進大樓,便放緩了腳步,屏住呼吸,放開了神識。
這大樓入口到電梯的位置並不遠,宋青小走了幾步,便發現不大對勁。
大樓的地磚已經十分老舊,這裡麵霧氣滾滾,地磚有些潮濕也是正常的事,但她能感覺得到,有些地方,水跡較深,腳踩下去提起來時,腳底離開地麵,發出細微的‘漬漬’聲,這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中,卻異常分明。
她再踩上去試了試,那裡的水跡明顯與其他地方的水汽是不同的。
宋青小腳步一頓,走在另一側的二號也似是察覺到什麼一般停下了腳步。
她彎腰伸手去摸地麵,地底的瓷磚冰冷瘮人,上麵密布的水珠被她指尖一劃,便劃出一道水痕。
這些水跡旁邊,有一灘淺淺的水跡,那些水跡不成形,且地磚的溫度比其他地方更冰。
指尖一觸,那種寒意便透過手指直入心靈,令人後背竄起顫栗。
她張開手指量了量,這種大小,應該是一個女性腳的尺寸,有‘人’在她與二號來之前,提前一步,先進入了這裡。
而半夜三更回到這小區的‘女人’,除了楚可之外,恐怕沒有旁‘人’。
宋青小將手收回放到鼻端聞了聞,指尖上沾染的水帶著一股若隱若無的臭氣,那種味道,像是腐爛了的肉才剛解凍時,散發出的古怪氣味。
她忍不住搓了一下手指,手指有些粘膩,令人感覺異常不適。
宋青小忍住惡心感,還沒來得及跟二號說話,放出的神識便感應到了左側前方的一角,有什麼東西正藏在角落裡,似是等著兩隻獵物,跳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