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致玉不由自主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從精神病院的試煉出來之後,羅五十分幸運的再進了一次試煉,開啟了異能力,當時以為有了可以彈壓宋青小的底氣,結果最終卻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今一聽到有人再把宋青小當成獵物,羅五便生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半是恭維半是真的笑道:
“你是獵物?那可能他要倒黴!”
宋青小並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放開了神識,搜尋範江渠的存在。
車子駛離皇城警戒範圍,進入市區,羅五表麵雖說鎮定,但仍分神在注意周圍環境,尋找可疑之人。
“這裡是市區,又是白日,你這‘熟人’不會那麼傻,選在這個位置動手吧?”
宋青小沒有出聲,車子離皇城越來越遠,但她卻總有一種自己並沒有真正逃脫的感覺,一股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她心頭,不知是不是危機感的壓迫之下,她隱約像是聞到了一種若隱似無的血腥氣。
“小心一點。”她不動聲色的提醒了一聲,不知何時,頭頂的豔陽開始被飄來的雲層擋住,先前還明媚的光線,一下陰沉了些許。
車子疾馳之下吹過的風帶著灰蒙蒙的霧氣,霧中裹挾著一絲陰氣,令人不寒而栗。
“奇怪了。”羅五實力低一些,感應不到四周靈力的異變,但憑借幾次生死邊沿打滾的經驗,他仍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今天街道怎麼這麼通暢?”
作為帝國的首腦中心,過多的人與車輛,造成了帝京的路況並不是那麼理想。
可今日羅五接了人後,因為知道宋青小惹了麻煩,專門挑了一條人多、車多的路繞行,可沒想到開出將近半個小時,卻一路通行無阻,實在怪異無比。
周圍的人與車越來越少,明明是白天,但烏雲罩頂之下,天色卻暗了下去,眨眼之間仿佛夜幕即將來臨。
“來了。”宋青小冷聲說了一句,因她突如其來開口,羅五手心沁出大量的冷汗,渾身肉一抖,問了一聲:
“什麼來了?”
他話音剛落,前麵約二、三十米的路徑儘頭被一個建築擋住,原本應該轉角而行,但隨著她話聲出口的那一瞬,羅五卻驚駭異常的發現車子剛開過去,還沒來得及轉彎,那建築卻突兀的憑空消失!
一條詭異而又可疑的被霧氣所包圍的大道將建築取代,出現在羅五的眼前。
“靠!”羅五瞪大眼珠,本能的踩了一腳刹車,當下怒罵出聲:“怎麼可能?”
若非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建築布局在片刻功夫之間便被改變,這種情景若是出現在試煉場景中便罷,但此時出現在現實,便給羅五帶來巨大的衝擊。
車子急刹而停,羅五慣性作用之下上半身前傾,心臟‘砰砰砰’的劇烈跳動,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宋青小,卻見她坐得很穩,雖說並沒有麵露焦急,但羅五依舊感覺得到她平靜外表下掩飾的緊繃。
她真的是遇上了強敵,而非自己一開始所想的遇上了不自量力想要打她主意的傻X!
羅五腦海裡湧出這樣一個念頭,當下悔得腸子都發青。
“路被改變了。”他反應過來這一點,腦海便飛速運行,看能不能想個法子抽身出去,不淌這趟渾水。
“這是被人下了某種禁製,或是以強大的神識造出的‘幻境’。”宋青小回了一句。
當時亡秦非楚的試煉時,楚可以極強的怨氣造出的某種迷境,將當時的她與範江渠困在其中,也就是俗稱的‘鬼打牆’。
這會兒的情景與當時頗有些類似,但能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布下這樣的禁製引二人進來,可想而知對手的實力。
“我們都在禁製之內。”宋青小看了如喪考妣的羅五一眼,“如今唯有合作,將始作俑者除去,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羅五一聽,當下衝宋青小怒目而視。
他這個人慣會見風識舵,為了生存能屈能伸。
在宋青小展現出足夠的力量之後,他在宋青小麵前一直都是伏低作小,連臉都不要的,此時卻變了臉色:
“你拖我下水!”
宋青小此時冷靜的說出這番話,說明她早就已經知道對方實力強悍,恐怕她是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才會臨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說不定她之前提到的銀狼就在城外,隻需要將人引出城去的話,也隻是蒙騙自己上當而已!
羅五自認自己已經是老奸巨滑,可沒想到百密也有一疏,再老謀深算也有失手上當之時,他瞪著宋青小,恨得咬牙切齒。
“不管怎麼樣,我們如今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蜢,進了這裡之後,誰都不能再輕易脫身。”宋青小無視羅五瞪視,目光緊盯著前方:“不如想想怎麼聯手,破開禁製!”
羅五聽她這樣一說,氣得要死,偏偏她說得確實有道理。
到了這樣的地步,這黑鍋不背也背了,這淌渾水不該趟也趟進來了,攪進這樁事情裡,此時他抽身已經來不及,唯有跟宋青小聯手,先破開禁製,逃出這裡才行。
可羅五一想到這一點,隻覺得一口老血湧上喉間,當下臉色陣青陣白。
“那我還要謝謝你跟我聯手了?”他氣得要死,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宋青小聽他這樣一說,倒是不由轉頭看了他一眼,從上車到現在,她一直關注著周圍,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羅五。
從上次兩人見麵之後,中間已經相隔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不知是時家在他身上的治療起了作用,還是他得到了什麼奇遇將銀狼當時留在他身上的毒性壓製,他此時氣色比上次見麵時好了許多,身體也恢複了許多,不像上次皮包骨的樣子。
甚至雙頰養回了些肉,雖然不如最初白胖,但也看得出來最近日子過得不錯。
這會兒怒火中燒之下,他兩眼瞪大,雙頰咬得死緊,慘白的腮幫顫個不停,看得宋青小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你放心。你幫我這個忙,我當然不會讓你白跑的。”她那絲笑意轉瞬即逝,末了又問:“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開啟了火係異能吧?”
她話音一落,羅致玉便目光一閃,沒好氣的點了下頭:
“不錯。”
他開啟異能之後曾在宋青小麵前顯擺過,並非秘密,此時被她道破自己的異能,羅五便痛快的承認。
宋青小一摸身上,掏出一個煙杆似的東西,往羅五的方向遞了過去:
“我以這個東西作為報酬,當作你今日相助的人情。”
那煙杆一被她摸了出來,羅五便敏銳的感覺到了那煙杆之上的強大火係能力,當即眼睛一亮,本能的伸手想要來接。
但他手還未碰到那煙杆之時,宋青小卻將掌心一握,問了一聲:
“這個交易你做不做呢?”
“做,做!”羅五忙不迭的點頭,宋青小又微微一笑,將手一鬆,他喜不自勝將這東西抓進掌心,如撫寶貝一般捏在手裡,愛惜的摸了摸。
那煙杆落在他手中之後,他越發能感應到其中澎湃的能力,令羅五震驚的同時又歡喜無比。
他注入靈力進煙杆之中,那煙杆的頭部冒起紅光,裡麵似是少許岩漿般的火紅融液如活了過來般微微轉動,羅五得了這寶貝欣喜若狂,當即將自己被宋青小拖下水的憤怒及自己目前還處於危險的情景中的事都忘卻了數分。
“這可是個好東西,你從哪裡搞到的?”他不由自主又摸了摸煙杆,問了一聲。
這煙杆是當初宋青小在失落之城中從二號手中搶來的法器,與他屬性相配,有這法器在手,羅五便如虎添翼。
宋青小還來不及回答,外放的神識一動,感應到陌生氣息的闖入,當即神色一凜!
此時街上天色暗沉,已經沒有了行人,宛如一個鬼城!
羅五從宋青小的神情感覺出不對勁兒,眼角餘光從後視境中看到車子後方約數十米開外,不知何時竟走出一個人影。
這人出現得悄無聲息,若非宋青小的表情提醒,他壓根兒沒留意到這老頭兒是什麼時候現身的。
吃驚之下,羅五扭身回看,便見來時的路後方已經被陰影吞沒,看不大清晰。
唯獨範江渠站在大道正中,看起來並不好惹。
他轉過頭,本能將煙杆緊握,正想與宋青小說話時,前方卻異變陡生!
遠處憑空出現的那條大道儘頭黑霧翻滾,一道陰影從濃霧中緩緩現身。
一個背著巨大玄鐵棺的男人從濃霧中緩緩走了出來,那些包裹著他的黑霧如張牙舞爪的鬼影,跟在他的身側,哪怕遙遙相隔百米以上的距離,但這背棺男人的出現依舊給了羅五極大的壓力。
“兩,兩個人?”他瞪大了眼睛,卻見宋青小神色不變,顯然對此是早就知道的。
身後的老頭兒已經不是善茬,這背棺的中年男人雖然不知是何來路,但憑借第六感,羅五覺得這中年人比範江渠還要危險數百倍!
他欲哭無淚,苦著臉問宋青小:
“你從哪裡惹來這麼一個強敵?”
羅五一副上了賊船悔不當初的樣子,覺得手中才握著的那支煙杆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他問話之間,那背棺的中年男人往前邁了一步,說來也奇怪,他先前明明與宋青小二人相隔百餘米,可這一步邁出,卻縮短了至少一半的距離。
一股腥風、鬼氣夾雜著濃濃的森然戾氣撲麵而來,羅五受激之下,當即求生欲占了上風,本能換檔將車子往後疾退!
他實力不如宋青小,但人倒是聰明,知道來者不好惹,決定將後麵當成突破口。
但他車子剛一動,後方的範江渠便手伸進腰側,食指、中指間夾了一張符紙,嘴裡輕念了一聲:
“去!”
那符影一閃,下一瞬車頂之上金光一現,車子便如遭千斤墜頂,當下被壓死在原地,無法後退前進。
哪怕任由羅五怎麼踩油門,那車子卻紋絲不動,而那背棺的中年男人又提步一邁,離兩人更近了些。
一股殺氣撲天蓋地壓來,羅五情急之下伸手去拉車門,但那車子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住,不管他怎麼拉扯,都無法打開,將兩人困鎖在車子之內!
“哼!”宋青小冷哼一聲,手掌一拍車門,‘砰’的聲響中,那車門被拍得變形,一股冰霜從宋青小下掌之處往外蔓延,強大的靈力衝撞之下,車頂之上那道金符受到力量衝擊,當下光芒一暗——
那股鎖住車輛的神秘禁製刹時被破,宋青小一腳踹開車輛,閃身下車。
在她一掌拍開車門時,羅五便瞳孔一縮,隨即也跟著從車上下來,本能往宋青小的方向靠近。
這一次宋青小展現出來的實力,比羅五想像中還要更強數倍!
“咦?”兩人一脫困後,靈符的力量被拍碎,範江渠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發出驚訝的呼聲:“你竟然能破得了我的符?”
範江渠說完這話,隨即目光從羅五身上掃過之後,並沒有將這個畏畏縮縮跟在宋青小身邊的人放在眼內,最終將視線落到了宋青小身上:
“看來亡秦非楚之後,你的實力確實有了很大的長進。”
他說話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宋青小並不理他,反倒將全副心神都落在那背棺的男人身上。
那中年男人看起來走得並不快,但過來的速度卻奇快無比,每邁一步都跨出數十米,眨眼功夫便已經出現在兩人身前,與範江渠一前一後,將宋青小與羅五二人包挾在中間。
離得近了之後,中年男人身上傳來的壓力更盛,他後背之上的玄鐵棺陰森森的,近看之下更為瘮人。
宋青小並不理睬範江渠的話,吩咐羅五:
“你把這老頭引開。”
她這話一說出口,範江渠愣了一愣,接著竟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老頭兒性情冷厲,並非和藹易親近之人,他這一笑之下不止沒有令他臉上線條柔和,反倒顯得更為刻薄不近人情。
“他引開我?你妄想獨戰我二叔?”範江渠像是聽了一句十分可笑的笑話一般,竟連續發出兩句疑問。
“是啊。”被他這樣奚落嘲諷,羅五卻並不生氣,他甚至順著範江渠的話點了點頭:
“我不是他的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