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擅長布陣,無論是化嬰境修為的強者,還是當年實力還很微弱的範江渠,都有布下障眼法的獨特手段。
‘範氏陰符鋪’位於上東區的鬨市之中,但卻因為範氏布下的障眼法的緣故,普通人根本無法進入,頗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隻是範家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店鋪的隱匿落於宋青小眼中,便有種範家人藏頭露尾,見不得光的感覺。
她以神識將迷障一‘看’破,便隨即引起了範家人的警覺。
店鋪內一共有五人在,其中有兩道氣息都頗為熟悉。
宋青小將從周野處拿到的手機取出,手機此時已經完全被陰氣所毀,化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藍之色。
上麵覆蓋了一絲在周野身上放屍蠱的修士氣息,恰好與‘範氏陰符鋪’內的氣息相吻合。
這樣一來,倒省了她再次浪費時間追蹤。
‘範氏陰符鋪’門前突然黑氣狂湧,霧氣之中,接二連三有人影閃出。
‘嘿嘿哈哈——’
一串陰陽怪氣的詭笑聲在街道四周響起,陰氣彌漫之下,鬼影重重閃出。
“施展這樣的手段,隻是白費功夫罷了。”宋青小自然不會被這些修為低微的陰影所嚇住。
這些鬼笑雖說對於修士的神識有一定的影響,可宋青小如今的真實境界已經達到了分神之境,不過因為她將銀狼收入體內的緣故,使得她修為驟降。
所以她過來之時,範氏的人恐怕是將她當成了化嬰境修為的人,想以這樣的方式先試探她的深淺,再聚集人手圍攻。
可她修為雖說受到了影響,可神識卻已經達到了分神的境界。
且因為她修煉九字秘令、滅神術的緣故,使得她的神魂之堅定,甚至還遠勝一般的分神境修士許多。
再加上她心境穩固,就連心魔都難以攻破,眼前這魑魅魍魎的笑聲與魔魂相較又不知弱了多少,自然不可能影響得了她的。
她話音一落,那陰笑聲頓時便止住。
似是施展手段的人對她在這樣的神識攻擊之下還能保持鎮定感到有些意外,約片刻之後,一道陰沉沉的男聲便響起來了:
“哼,膽敢壞我好事,毀我九幽聚陰陣,殺我煞屍,果然是有些本事。”
這聲音正是先前透過電話威脅宋青小的男人,那陰屍果然是他豢養的,從他此時說出的話便可得知,此人已經知道古宅之中的一切布置毀了。
他說話時咬牙切齒的,顯然已經恨到極致了:
“不等我去找你,竟然敢找上門來了,很好!很好!”
說話的同時,黑霧之中似是有一個人影走出。
此人年約三十,麵白無須,神情陰鷙。
他身材極高,卻如柴杆般消瘦,雙頰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若非一雙眼睛閃著精光,看上去簡直就如同一個活死人似的。
這個男人的長相與宋青小當日在帝都殺死的範江渠倒是有幾分相似,但氣息又比玉侖虛境之中相遇的範五弱了許多,修為隻是化嬰境初階的巔峰罷了。
他說話的同時,霧氣之中接連又有兩人走出,年紀雖說不同,但模樣與他有些相似,修為都在化嬰境初階左右,應該都是屬於範氏的血脈。
三人出現的同時,宋青小的身後也有兩人緩緩走出,約剛剛邁入化嬰之境。
這兩人身上的陰氣不重,修煉的應該不是範氏的功法,其中一人氣息十分熟悉,已經是個數年不見的故人了。
此人應該也認出了宋青小,卻一直按兵不動。
“帝都之內果然藏龍臥虎,一間範氏的店鋪之內,竟然隱藏了五個化嬰境的強者。”
前後都有化嬰境的修士圍堵,宋青小被五大高手圍在其中,卻麵不改色,反倒緩緩開口。
“哼!”那最初說話的男人冷哼了一聲,勾了勾嘴角,麵上露出一絲猙獰之色:“今日讓你插翅也難以逃脫!”
他這會兒已經氣到麵色抽搐,從當初在範江渠死後接過這具陰屍喂養至今,他耗費的心血、材料不知凡幾。
好不容易將陰屍喂養成煞屍,已經有化嬰境的實力了,卻又遭宋青小所毀,對他來說無異於將近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心中的怨毒之深,便可想而知了。
當日選中周野作為屍蠱的寄宿體,隻是他隨機的選擇。
這是他布下九幽聚陰陣養屍以來,成千上萬的倒黴鬼中其中之一罷了。
都市的怪談很多,像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死於屍蠱之下的人最多為周圍人增添幾分談資,死了恐怕都不能知道背後的真實緣故。
此人萬萬沒有料到,他隨機的出手,甚至根本沒將周野這個人放在心上,最後卻會引出這麼一個人物。
帝都的世族同氣連枝,大家都有同盟之約,帝都是時家的主場,雖說時家看不慣他如此收割普通人的性命修煉,但因為當年範江渠死於帝都的緣故,使得時家欠範氏一個‘人情’,自然在範氏的事情上難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隻要範家的人沒鬨出太大騷動,不要太過火引人矚目,時家就是再厭惡,一般都不會出手乾涉。
正因為如此,近十年順遂的修煉,才讓此人鬆懈大意,讓宋青小在眼皮底下將自己的老巢搗毀了。
古宅出事之時,這人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當即召喚了附近兩位同族,並臨時從議會之中以範氏的名義借調到了一名化嬰境的強者相助。
而這位化嬰境的強者,同時帶來了一位神獄中相識的朋友。
還有一些議會的人正收到了消息趕來相助,原本以為古宅內的煞屍、屍蠱足以將宋青小拖住至少一段時間,等到他們人齊之後再趕往古宅,將其斬殺。
但令這範氏族人沒有想到的是,宋青小來的速度比他原本預想的要快得多。
已經達到化嬰境實力的煞屍,在她手中竟然也沒撐住一時半刻。
從她進入古宅到現在殺到‘範氏陰符鋪’,前後不過才十來分鐘的功夫。
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便將古宅內的陣法破去,將煞屍、屍蠱及困擾的冤魂儘數清除,宋青小的實力比來人想像的還要強得多。
他雖說麵色陰沉,喝斥得鏗鏘有力,看似胸有成竹,但內心之中卻難掩忐忑。
這種不安從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但他的目光在看到將宋青小團團圍住的五人時,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
她的實力再強,也不過化嬰境的修為罷了,自己這一方一共有五位化嬰境的強者,未必不能將她斬殺。
就算此人手段通天,但隻要大家采取車輪戰術,將她拖住,等到議會的人一來,自然便能將她輕易逮住。
帝都之內突然出現了一名陌生的修行者,在此之前議會竟然全無察覺,到時說不定範家還能立上一功。
想到此處,這男人的臉色頓時又變得鎮定了許多。
“逃?”宋青小偏了下頭,笑了笑:“恐怕逃不脫的是你們才對。”
她說話的同時,轉過了身去看自己的身後。
在離她約十丈開外的街道處,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男人。
這兩人年歲相差不多,但一個高大俊挺,一個卻身材矮小而瘦弱。
那矮小之人皮膚黝黑,雙臂極長,看上去如同一隻猿猴,雙目之中精光閃爍。
在宋青小轉過頭來的刹那,圍堵在街後的這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神情變了。
那身材瘦高的男人一臉驚疑之色,看到宋青小長相的刹那,似是想起了什麼。
倒是那身材矮小如猴的男人,在與宋青小目光相對碰的時候,臉上微微一動,露出一絲笑容。
“我們逃不脫?”那煞屍的主人一聽這話,便如聽到了一句極為好笑的笑話,發出一串如梟般的笑聲,“我們五人,殺你已經足夠。”
他話音一落,那一直盯著宋青小看的男人終於像是確定了什麼一般:
“宋青小?”
他一喊出宋青小的名字,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
就連宋青小聽到他叫破自己身份的這一瞬間,都露出幾分吃驚之色。
“你不是死了嗎?”那男人一見宋青小的表情,便越發肯定自己內心的猜測。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興奮,像是即將要立下大功。
而那先前說話的範氏的人則是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目光之中似是淬了毒。
“哈哈哈!”他仰天長笑,“原本以為這個仇已經不能再報了,沒想到你竟然會再度自投羅網,落入我的手中,看來果然是我兒江河陰靈不滅的緣故!”
“範江河?”宋青小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怔,接著便恍然大悟:“那個背棺材的。”
她與範氏結仇極深,除了殺死範江渠叔侄之外,同時還在試煉之中與範五結仇。
範五的實力比眼前的男人高得多,從年紀、修為看來,範五都不大可能是眼前這男人的兒子。
再加上她先前遇到的那具煞屍,這男人所說的‘江河’是誰,便不言而喻了。
“不錯!”
男人一聽她這話,頓時憤怒大喝:
“當日他遭你毒手,今日我要將你殺死,煉成煞屍,以祭奠我兒江河。”
“何必這麼麻煩,”宋青小確認了眼前這人身份之後,冷笑了一聲:“既然舍不得兒子,我送你一程就是了。”
她的話引得這男人更是憤怒,身上黑氣不住翻湧。
宋青小的身份出乎了幾人意料之外,範氏的人自己都沒料到,今日一樁小事竟會引出這麼一個人物。
當年範江河叔侄在帝都遇害,凶手身上有上品法寶龍牙的氣息,險些惹得裴、範兩家翻了臉。
後經半年的調查,宋青小這個人物才浮現在議會人的眼中。
之所以花了這麼長時間調查,並不是因為議會無能,而是因為當年的宋青小身份太過低微的緣故。
誰都沒有料到,出身世族,且修為已經達到丹境,又身背陰屍,與侄子範江渠聯手的範氏子弟,最終會死於一個凝神境的少女之手。
她血脈低下,並非世族出身,之所以誤打誤撞的修行,全是因為當初裴家的女孩任性胡來,陰差陽錯的緣故。
這樣一個普通人,在意外進入神獄之後,卻並沒有死在神獄之中,而是經過幾次試煉活了下來,踏上了修行一途。
確認了她身份之後,議會當時便簽署了追捕令。
因為涉及到了裴家的龍牙,當時額外派發了任務的還有裴家,最終出動了兩個化嬰境的高手。
八年之前,她在楚、魏兩個化嬰境修士的追殺之下,死於星空之海的邊界之門中。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料到,八年之後,這個本該早就已經死了的人,會返回帝都。
“找死!”宋青小的話令那男人勃然大怒,殺子之仇令他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他雙掌一搓,一麵漆黑的令旗頓時被他握於掌中。
那令旗一出,陰風陣陣,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隨著他疾念秘咒,那黑色令旗無風自動。
旗麵上的黑霧融為水珠,‘滴滴答答’的從旗上滴落。
‘啪嗒’一聲落地之時,那滴黑液迅速蔓延開來,化為一大灘腥臭至極的液體,接著有一雙漆黑的鬼爪從那液體之中爬出。
那令旗之上滴落的水珠越來越多,爬出的陰鬼至少有十幾具之多。
一時之間街道之上陰氣疾轉,形同鬼域一般。
陰鬼一爬出來,便發出怒吼,往宋青小的方向疾爬而去。
其他人一見男人動手,便也跟著掏出法寶,準備行動。
站在街中心處的宋青小掌心一攤,一支冰劍出現在她手中。
她手腕一轉,那冰劍便徑直以劍尖向下,隨著她手掌一鬆,那冰劍的劍尖往地麵砸落。
“小心,她手中還有‘龍牙’。”認出宋青小的男人一聲厲喝。
隻見那冰劍落地之後,眾人預想之中的劍尖擊入地麵的脆響之聲並沒有響起,劍尖一碰觸到地麵的刹那,便如一塊油迅速融於燒得通紅的鍋中,悄無聲息化了開來。
而隨著冰劍一化,一股凜冽的寒意擴散開來。
‘嗞嗞’的聲響裡,寒冰以那冰劍落地點為中心往四周蔓延開,所到之處陰氣避逸,似是遇到了克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