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令時常被宋青小收押在神魂之中,極少有機會可以出現。
每出現一次都恨不能大展神威,讓自己的主人好好看看。
可是宋青小心有顧忌,並不允許它以魔魂形象現象,僅令它以本體模樣出現,這使得它實力、氣勢並不能真正全部的釋放出來。
但就算是這樣,青冥令的出現,以及對亡靈造成的震懾已經足以令三聖徒駭然。
‘桀桀桀——’
教堂之內原本哀嚎、怒嘯的亡靈們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隨著黑鴉群被冰龍衝散,那些聒噪的鳥鳴被青冥令內隱伏的魔魂怪笑所取代。
大團大團的魔氣散布開,黑霧之中似是有一張有無數的鬼臉若隱若現,簇擁著其中一張令牌,氣勢萬千——
“吵死了!”魔音貫耳,形成強大的精神懾壓,刺激著人內心深處的種種魔念,衝擊著三聖徒的心防,令他們慌亂不堪。
三人發現笑聲不對,立刻試圖以手捂耳,卻發現根本不起作用。
那張狂的笑聲無孔不入,似是能透過一切阻擋侵入他們的識海。
正當他們意識受狙之際,宋青小的輕哼聲直刺入他們的耳膜之內,將那笑聲所形成的魔障驅散。
‘——桀,咕……’
隨著她話音一落,那張狂的笑意戛然而止。
仿佛停得太快,還被噎了一下,發出一聲‘咕’的響聲來。
先前出場氣勢飛揚的魔魂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那笑聲收得一乾二淨,令得教堂之中蟲群爬行的‘沙沙’聲格外明顯。
飽受魔魂氣勢摧殘的三聖徒放開了搗住耳朵的雙手,一臉收有餘悸之色。
笑聲停歇之後,那種影響幾人神魂波動的威壓瞬間消散。
“乾活。”
宋青小這話一說出口,修士就發現那令牌之上似是有黑芒一閃。
他對於術法秘訣一竅不通,但憑借著超強的精神力,感應得到那令牌之上似是有力量波動傳來。
緊接著令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呼嘯’的疾風平地而起,如風卷殘雲般,將教堂內的黑霧卷成一團,往半空中的令牌疾飛而去。
爬湧的蟲群之上有灰黑色的霧氣蜂湧而起,先前還疾速爬動的長尾黑蛛,身體內的精氣似是被瞬間抽乾。
伴隨著黑氣湧出,它們的身軀迅速泛白,眨眼功夫就化為一張乾殼,乾癟了下來。
‘呼——’無數爬動的蟲群被吸乾,失去‘生命力’匍匐在地麵。
黑氣從四麵八方向令牌湧入,先前令三聖徒心生忌憚的蟲群瞬間死絕。
之前還張牙舞爪的精靈族不甘的咆哮著的亡靈此時恨不能四下躲閃,但青冥令一出現之後,根本沒有它們躲閃的餘地。
於是三聖徒就看到四麵八方飄蕩的幽靈慘叫著、哀嚎著,如先前被宋青小拉變形的陰影般,一頭如被青冥令拽住,另一頭極力掙紮。
亡靈的身影被拉得變形,可最終卻根本無法與青冥令的力量相抗衡,被吸入令牌中。
它們的靈魄一被吸走,屍首便迅速乾癟灰敗。
不僅止是教堂之內,還有教堂之外從墳墓中爬出來的那十幾具才剛複活的亡靈,也很快化為陰氣被吸入青冥令之中。
失去黑暗之靈支撐的屍身‘撲通、撲通’化為乾屍倒落,橫七豎八的散於教堂之外。
令牌將整個教堂洗劫一空,先前還鬼氣森然的教堂瞬間便失去了之前陰森詭異的感覺。
“……”
劍士的巨劍還橫在胸口,擺出防禦的姿態。
精靈、修士的臉上露出愕然之色,他們原本以為被陷入亡靈的包圍之後會麵臨一場苦戰,卻沒料到戰鬥結束得太快,實在大大出乎了他們意料之外,令這三人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所有黑暗之氣已經被吸空,那些受到死靈腐蝕的黑茫逐漸退散,教堂的石壁如褪去潮水的沙灘,慢慢顯出其本來的色澤。
陰氣被清理之後,教堂的內部黑氣褪散,恢複了幾絲可見度,在精靈力量種子所召喚出來的精靈之樹的光芒映照下,教堂顯得亮了許多。
“剛剛……”
修士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如同身在夢中一般,他神色忌憚的看了浮在半空的青冥令一眼,剛一出聲,緊接著就聽到‘嗤嗤’的一聲異響傳來。
“小心!”
劍士眼角餘光捕捉到一隻黑影從教堂的內部撲出,它可能察覺到宋青小、青冥令的危險,這一撲之下是向著放鬆了警惕之後,正在說話的修士而來。
在劍士將話喊出口的刹那,修士將書翻開,忙不迭要念咒語,劍士的長劍帶著鬥氣慌忙斬出——
那黑影來勢快如閃電,眨眼功夫已經近修士麵前。
‘嗬’。
修士的耳中似是聽到有似是野獸般的厲嘯,腥風吹拂上他的臉,劍士的長劍剛一斬出,鬥氣化為白河,卻已經追不上這黑影。
他的眼中僅看到淌血的牙齒,是野獸嗎?
這個念頭剛湧上他的腦海,疾風已經吹至他的麵門。
死亡的威脅之下,臉上的細細絨毛都似是立了起來,麵部緊繃拉扯得麵皮刺痛。
可能要被咬中了!他心下一沉,正欲不顧一切以書擋臉時,宋青小終於轉過了身來。
她一轉身之際,修士便覺得像是四周的空氣已經凝結。
時間仿佛一下靜止了下來,風聲、咆哮聲、自己的喘息聲,一下消失不見,唯有麵前那張宛如凶獸的巨口清晰可見。
下一秒——
‘砰!’
那撲麵而來的血盆大口像是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結界,被困在了裡麵,一動不動,如中了定身咒般。
‘嗚——’狂風打著旋兒從修士耳側刮過,將他生死關頭出竅的神魂又拉了回來。
‘呼、呼、呼!’
修士一回過神,這才發現一具形狀猙獰的血屍停駐在離他先前站立位置不足一個拳頭的距離處。
屍體還維持著暴撲的姿勢,一雙黑紫色的眼睛瞪大得極大,失去了生前的光澤,如同蒙了一層粘乎乎的膜般。
它的臉呈詭異的青紫色,上麵有一條條黑色的血管浮了出來。
嘴已經大張開,四顆長而尖銳的獠牙探出,其餘的牙齒也已變異,如同鯊魚的鋸齒狀般。
屍體乾癟的雙手張出,手指暴漲,看姿態似是想要將他困鎖在裡麵。
腥臭味撲鼻而來,與這樣一個怪物幾乎麵麵相貼,修士反應過來,疾退‘蹬蹬’倒退數步。
脫離了屍體探出雙臂的困鎖範圍後,死裡逃生的餘悸浮了上來,令修士頭皮發麻,長喘出一大口氣來。
“這是……”他險些被偷襲,僥幸揀回一條命後,這會兒說話都還帶著餘悸,連呼了兩口氣後,表情才顯得鎮定了下來。
“教堂的修士。”
這具神態猙獰可怖的屍身上,穿著神廷低階牧師的法袍,隻是那原本素白的法袍已經被黑暗所汙染。
上麵殘留著血跡、死靈之氣,使得這血屍看上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血屍一動不動,似是被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所束縛。
不需要宋青小出聲吩咐,青冥令便能感應到她的意識。
隻見血屍之中似是發出不甘的怒吼、咆哮,接著大量黑氣從它身上蒸騰而起,被青冥令吸入其中。
先前還神態凶悍的血屍臉頰迅速扭曲,麵皮乾癟下去,緊貼著它的臉,身體枯腐,頃刻之間化為枯骨。
宋青小將‘臨’字令散開,那失去暗靈力量支撐的枯骨連帶著受到汙染的法袍都‘哐鐺’掉落地麵。
修士平靜之後,壯著膽子上前,將包裹著一堆殘骸的法袍揀了起來,看到法袍上麵繡著的名字:“帕拉,”
他的表情黯然:
“這是寫下寶貴筆記,提醒我們的牧師的名字。”
危機解除之後,失去同伴的悲傷湧了上來。
當日奧格村出事之後,受到‘詛咒’的村民接二連三的死亡,教堂中的兩位牧師也跟著出事,留在最後的人也為自己準備了棺材。
最後一個人強撐著收拾善後,這一幕也被筆記記了下來。
隻是誰都沒有料到,這個撐到最後的人會是記下了筆記的牧師帕拉,而他也受到黑暗力量的汙染,化為黑暗中的死靈生物。
興許是因為他意誌最為強悍,所以他‘死’之後,吸收的黑暗之力也最多,成為了這裡最強大的存在。
若是再給它一些時間,它可能會吸收此地的黑暗之氣,再次進階,成為六聖徒前進路上的大阻礙。
宋青小等四人進來的時候,興許是它感應到了危險,一直躲在暗處,直到感應此地的黑暗之力被青冥令所撼動,再加上四周的黑暗生物被擊潰,也有可能是操控此地的大領主級彆的黑暗生物給它下達了指令,讓它出其不意的突然出現,試圖伏擊修士,為三聖徒造成傷害。
如果今日隻有三聖徒進入這裡,又有屍群、黑鴉群及暗影魔蛛、蟲群的乾擾,大領主的謀略興許會實現。
但因為有宋青小的存在,不僅止是黑暗生物,這個已經生出幾分靈智的死靈也同樣很快被擊敗。
修士的臉上還帶著悵然之色。
讀過了牧師的筆記,知道他們是被誰牽連,為這裡做過什麼努力之後,看到這個一心向往光明的牧師變成這樣,他的心情異常的沉重。
手裡被玷汙的法袍似是重逾千斤,令他幾乎要捧不起來。
“他臨死之前,還在祈求光明的救贖,表達了忠貞的信仰……”修士輕聲呢喃,話音裡帶著遺憾。
精靈與劍士都沉默了下來,大戰之後帶來的並不是欣喜與希望,反倒像是見到了修士的下場之後,他們的心裡像是無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般,根本難以開心得起來。
“走吧。”
氣氛沉默之中,那些暫時被青冥令所逼退的黑氣似是隨著教堂內異樣的氣氛,又要卷土重來。
關鍵時刻,宋青小將這種沉默的氛圍打散。
她一說話後,陷入自我情緒中的修士渾身一顫,像是醒過了神來。
“聖女他們可能還有危險。”
宋青小話音一落,修士刹時將悲傷、無助、不甘及失落等神情收得一乾二淨,迅速恢複了之前的模樣,隻是神色凝肅:
“你說得對。”
說話的功夫間,宋青小頭也不回,伸手往後麵一張,浮在半空中的青冥令感應到她心意,‘嗖’的一聲化為殘影,鑽入她掌心裡麵消失不見。
“它……”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再次令三聖徒大開眼界,今日宋青小所施展的種種手段簡直顛覆了他們以往的認知,令他們頻頻以怪異的目光往宋青小看來。
“它不見了。”精靈驚歎了一聲。
幾人之中,他的感應最為靈敏,青冥令的氣息太強大,先前震服、絞滅一乾黑暗生物的手段又實在驚人,這樣的強大神物,卻須臾之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仿佛從來沒有出現。
他們親眼看到它消失在了宋青小的手中,可此時她攤開的五指卻白皙而纖細,不見半點兒令牌的影子,那東西似是鑽進了她的身體裡麵。
這簡直神乎其技,如同神明降臨解決幾人的麻煩。
“嗯。”宋青小淡淡應了一聲。
三聖徒看她的目光微變,那眼神之中夾雜著幾絲疑惑還似是有隱隱的狂熱,仿佛將她當成了神明的化身一般。
“我想把帕丁的屍骨帶上。”修士的心態轉變,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年紀、身份而輕慢,反倒如同像在征求宋青小的意見。
“帶上吧。”
宋青小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暗芒,點了點頭,應允了修士的請求。
帕丁作為日記的書寫者,給眾人帶來了線索,最終又作為安置了奧格村所有人後,死於黑暗腐蝕的牧師,異變之後的可悲下場引起了三聖徒心中的憐憫與悲痛。
修士得到她的允許,很快將這些殘駭打包,將它們包裹在法袍之中,最終要結背在了自己的背後。
“我會帶你回到聖廷,令你的骸骨安葬於神廷的聖園之中,受到光明的照拂。”
他蒼老的手掌拍了拍那沾染了血汙的牧師袍,輕聲低語著,像是在安撫著自己的同袍、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