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之中的任務提示著:白首之約!
任務完成:獎勵積分100000.
根據目前宋青小所得知的線索是,一百多年前,張守義與李國朝決戰於沈莊,最終造成無數冤魂慘死。
沈莊因此化陽為陰煞之地,百年之後形成鬼域。
隻要是與沈莊有關係的人,體內會中鬼蠱。
此蠱以一條黑線為引,會引來百年厲鬼附身。
而在宋青小、老道士師徒等人前往沈莊的途中,遇一無臉女鬼,最終宋青小冒險邁入紅霧,進入百年前,弄清了當年的一些迷局。
二人各自受‘九天玄女’托夢,一個為圖千秋霸業,一個則為了維護大金江山永固,濫殺百姓。
這兩人罪孽深重自不必多說,但這一場禍事,如今看來卻並非天災,而是那自稱‘九天玄女’的身份不明者有意造成。
也就是說,沈莊如今形成鬼域,其根源並不在於張守義的殺戮之舉。
他隻是這一場鬼禍之中的一個過程,真正的萬惡之源,還需要順著這條線索追蹤下去。
“不瞞姑娘所說。”
宋青小還在想著事,張守義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
“我這一百多年,守在此處,總感覺李國朝的部署並沒有真正的‘滅絕’。”
“這話怎麼說?”
她聽到這裡,倒是心中一動,追問了一句。
張守義的麵龐已經看不出喜怒,但他目光之中陰氣閃了閃,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自己的思維。
隔了好半晌後,他才說道:
“我所指的李國朝軍部,並不是指真正的他們。”他手挽重弓,身板挺得筆直:
“而是一種試圖侵占沈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圖——”
宋青小一下就明白了他所指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一百多年的時間,這種惡意從沒停止?”
“對!”
張守義僵硬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他犯下大錯,渾渾噩噩被困夢境,百多年的時光中,一直在與李國朝部隊抗衡。
除了自欺欺人之外,同時張守義還感應到了那種真切的對沈莊的惡念,加深了這夢境的‘真’,越發令他無法清醒。
“那就是說,背後謀劃這一切的‘鬼’,恐怕還未如願以償。”
張守義這一百年的時光一直在抵抗,但抵抗的未必是李國朝的部隊,還有可能是加諸於沈莊之中的一種惡意。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張守義冷冷的道,“若是讓我查出背後搗鬼的是誰,我必定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決不能將她放過。”
他說到這裡,吃力的轉動眼珠,‘看’了宋青小一眼:
“我想托姑娘一個事。”
他一提起這個開頭,宋青小就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題。
張守義當年進入沈莊之後,屠城一事使他臭名昭著,死的也是不明不白的,心中的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
時至今日,沈莊迷團重重,他想要弄清背後主使者的決心不在背負著任務的宋青小之下。
從宋青小自言進入百年前的李國朝的部隊之中,解開了李國朝不惜代價攻打沈莊的迷團,以及揪出了‘九天玄女’這麼一個中間搗鬼的存在,可想而知她的實力不低。
這個時候,張守義自然想要與她結交,令她幫助自己,查清那背後主使者的身份,並將其找出來。
有她相助,這件事情自然也會十分容易。
對於宋青小來說,涉及到任務,哪怕張守義不提,她也會追查下去,將此事刨根問底。
但張守義既然主動提出來了,她自然要借此為自己謀些福利。
“張將軍請說。”宋青小伸手撩了撩亂飛的發絲,將其彆到耳後,含著笑意溫聲回了一句。
果不其然,張守義恨聲道:
“這背後搗鬼之‘人’其心可誅,害我至此,使我功敗垂成,罵名加身。”
他當年不明不白死在沈莊,臨死不見父母妻兒,渾渾噩噩留在沈莊,肉身不能得以入土為安,陰魂滯留人間無法轉世。
“此仇不共戴天,令我張某人難以忍下這口氣。”
說話的功夫間,他手中的重弓湧出紅光,煞氣騰騰:
“姑娘若能查出這‘九天玄女’身份,我張守義便欠你一個人情。”
“可以。”宋青小含著笑意,一口答應:
“不過這沈莊如今情況危急,追查過程之中,我可能也會需要將軍助力。”
張守義聽聞這話,便大笑了一聲:
“我如今在這世上已無親人。”
當年平叛失敗,至今想來恐怕滿門都被皇帝屠儘,有沒有後人血脈也不知道。
就算有後人僥幸逃脫,一百多年的時間之後,自己留下的隻是罵名,張氏後人也未必會認自己。
“……僅剩殘軀陰魂,遊蕩在這世間,生不如死。”他鄭重起誓:
“若姑娘查出背後主使者,弄清我們當年的死因,如此大恩大德,自然是要報的!有需要我的地方,隻要你喚我名字,我與全軍將士,必定聽從你的召喚,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城牆之上,那些將士的亡靈都齊聲的大喝,響應張守義的決定。
“那就一言為定。”宋青小點了點頭,張守義也像是暫且放下了心中一樁大事。
“既然如此,我便留守此處,等待姑娘的好消息。”
他說完這話,伸手一揮。
煞氣湧動之間,城牆之上的將士身影們逐漸隱去。
張守義的身影也在漸漸的變淡,沈莊內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也化為幻影,慢慢消失。
‘呼——呼——’
陰風陣陣刮來,江麵上被宋青小斬開的水域也重新合攏。
江水濤濤,那些堆積在城牆之下的屍體隱匿,被染紅的江水恢複正常。
隨著大戰場景的消失,那漫天的紅霧聲、喊殺聲、戰鼓、號角的聲響統統都聽不到了。
僅剩城牆之上怒號的陰風吹拂著宋青小的頭發、衣擺,發出‘悉索’的響聲而已。
宋青小看著張守義消失,目光透過他剛剛站立的地方,望進了沈莊之內。
此時的沈莊鬼氣森然,濃重的怨煞之氣幾乎遮天蔽日。
若是青冥令此時意識複蘇,感應到這樣濃烈的鬼氣,不知該有多歡喜。
她想到這裡,又以神識去呼喚青冥令。
卻見那令牌被一股黑氣包圍,她傳入的神識一碰到那黑氣,便如陷入大海,沒有得到半點兒回應。
宋青小不由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一趟沈莊之行,凶險萬分。
除了有一個尚未露麵,又已經達到虛空之境的東秦無我之外,還有沈莊之內那個還未現身的可怕‘女鬼’。
此鬼手段通天,且有意將沈莊變成了她的養煞之地。
根據老道士在船上所言,沈莊若是逆陽轉陰,便會養出一個魔煞,禍害三界眾生。
且老道士提到了他的師傅,雲虎山一脈上一代的掌門。
在宋道長的口中,他的師傅修為遠勝於他許多,可卻自認為他無法解決沈莊的事。
她雖還沒有與這女鬼正麵交鋒,但無論是此鬼蠱惑張守義這樣的大將,還是驅使眾鬼的手段,都可以證明此煞非同一般,難纏無比。
宋青小雖說已經達到了合道之境,可是手中銀狼沉睡,而作為應克陰邪、妖鬼一類的青冥令如今又陷入沉睡。
前有東秦無我,後有這沈莊魔煞,情況對她實在萬分不利。
好在她冒險進入百年前的紅霧之後不虛此行,除了打聽到了一些線索之外,還得到了張守義的承諾。
此人生前就是個滿身煞氣的大將,死後魂魄被封印在肉身之中,陰差陽錯之下成就不滅之身。
他手中重弓煞氣極重,不亞於法寶,此人手握重兵,厲鬼都不敢輕易近身。
得到他的承諾,有他相助,對宋青小來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於他提出的請求,查出那‘九天玄女’身份一事,宋青小也不算是全無頭緒。
她想到了那趕車老頭兒收到的那一包出自大金開國之初的金元,從這‘買命錢’的來曆,便可推測得出,這拿出‘買命錢’的‘鬼’極有可能出身於金朝元年——也就是大金開國之初,三百多年前的朝代時。
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總能想辦法揪出這幕後之鬼的真實身份。
“青小——青小——”
“宋姑娘——”
“……”
正在這時,數道聲嘶力竭的驚呼聲透過迷霧,傳進了宋青小的耳朵內。
老道士聲音沙啞,像是已經喊破了嗓子,卻仍有呼喚宋青小的名字。
宋長青焦急的呼喚聲也夾雜其中:“小師妹——”
宋青小的神色一凜,當即將長劍一收,往城牆之外邁了出去。
她大步一邁,身上的寒意將濃霧驅退。
霧中不散的惡靈似是對她身上的殺意極為畏懼,她所到之處,霧氣紛紛避退。
數步之間,宋青小已經邁出濃霧。
身後的城池消失,沈莊重新被陰煞之氣包圍。
漫天濃霧包裹的江麵之中,一艘黑船孤零零漂浮在江心之中。
數點星光將船照亮,如同黑暗之中的一點明燈,圍住船上的幸存者。
老道士站在圈內,向著宋青小消失的方向眺望,還在大聲的喊著宋青小的名字。
他就像是一個痛失子女的老人,背脊都彎弓了下去。
從先前紅衣無臉女鬼出現,再到江水變紅,最後宋青小邁入霧中消失不見蹤影,至今一直都沒有看到她歸來的影子。
“老道長,先歇一會兒吧,您的聲音都沙啞了。”
有人見他可憐,勸了他一句,老道士卻根本不聽,仍在喊宋青小的名字。
“師傅——”
宋長青有些擔憂的看他,伸手扶著他,想要讓他先坐下喘口氣。
他年紀已經大了,又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數日沒有歇息,此時臉色難看無比。
且雲虎山一脈修道之人對親近之人都有一絲感應,老道士前幾日心悸無比,說是宋青小托夢於他,此時陷入困境,向他哭喊求救呢。
老道士愛徒心切,當即驚醒,便執意要喚徒弟回歸。
此時宋長青一扶住他後,他隨即反手將大徒弟的手腕捉住,迭聲的道:
“你要找到你的師妹!”
宋道長頭發被江風吹得淩亂,幾天功夫,他整個人迅速衰老了下去,看起來滄桑又可憐。
“她答應過我,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你小師妹不會言而無信,你再多喊一喊,說不定她聽到了我們的喊聲,便會回歸——”
他的聲音已經很啞,數日沒有吃喝,嘴皮都裂了開來,滲出鮮血。
宋長青聽他吩咐,一一點頭。
周圍的人也是惶恐不安,聽了老道士的話,同情之下也像是感染到了他內心的焦急,最終陪著他也一起大聲的呼喊。
“宋姑娘——”
“宋姑娘——”
大家放聲大喊,聲音傳遞開來,老道士還在因為說話太多而咳,引發他體內傷勢,站立不穩一下癱軟到宋長青身上的時候,有人突然喊了一聲:
“快看!”
老道士福至心靈,像是感應到什麼一般,不顧五臟六腑如焚燒一般的劇痛,用力將攔在自己麵前的人牆推開一些——
接著就隻見前方霧氣翻滾,一道銀芒衝破天際,劈開了封鎖的濃霧,攪動了江水。
劍氣映照之下,江麵如燒沸的開水,滾滾冒著氣泡往兩側分開,露出一道長長的水痕。
霧氣之中紅光已經消失,那寒芒驅散陰煞之氣,露出頭頂的一點皎月。
今夜星光璀璨,光輝映照之下,霜雪漫天飛。
一道高挑的人影從那濃霧之中邁了出來,令老道士瞬間安心。
“你這丫頭——”
他強提了一口氣,一直在等著這樣一個結果。
口中雖說是帶著責備,可是那嘴角卻高高的揚起,像去了心頭的大石。
如今看到這熟悉的身影歸來,老道士那一直高高懸起的心頓時落回原處。
一口氣鬆下來後,他才像是終於感應到了傷勢的沉重,頭重腳輕之間,靈魂像是高高的蕩了起來,他當即站立不穩,直往後倒了下去。
“師傅——”
宋長青驚呼聲中,一隻略帶寒意的手憑空穿過他的胳膊,將往後倒的老道士接住,一隻手掌穩穩的托在了他後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