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陳小暖覺得心涼的,何止一個吳夜糧。
身著正八品綠色官袍、威嚴端坐在濟縣衙門大堂的知縣盧奇淵,看著大咧咧倒背雙手站在衙門口,看熱鬨的陳小暖,他如墜深淵。
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舉止如此無狀,卻讓人無可指摘。因為人家穿的是五爪團龍郡王袍,這是聖上下聖旨準的!
堂內跪的,是前兩日用開水燙死秦氏兩畝棉花苗的無賴門;衙門外站的,是秦氏的女兒,在京城都橫著走的文昌郡主陳小暖。盧奇淵立刻就明白了。
這案子不用審了,堂下這幫惡徒是著了陳小暖的道,才跑到潘瑞的稻田裡偷采稻穗的!
否則,這些人昨晚才犯了案,怎麼可能這麼幾個時辰就被連鍋端了!
沒準陳小暖連潘瑞是他盧奇淵的人都摸得門兒清,所以才引著吳夜糧登無賴去偷潘家的稻子。
看陳小暖的神情盧奇淵心如明鏡——這案子審的不是這幫無賴,而是他,濟縣知縣盧奇淵。
盧奇淵悔不當初。上次升堂審案時,他看著秦氏那張人人可欺的老實樣兒,覺得憋屈她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說不定他以此舉討好得程無介的歡心,還能為他兒子謀個好官職。
看陳小暖今天這架勢,莫說他兒子的前程,連他的仕途都可能得砸在這幾個無賴頭上。伏天穿官袍本就悶熱的盧奇淵,後背都濕透了。
堂下,吳夜長帶著一幫無賴磕頭,痛哭流涕地悔過。跟上次半夜燙死秦氏的棉花苗一樣,這次偷采稻穗的罪行,他們供認不諱。他們口口聲聲地哀求著,請自己看在他們無知,看在他們一時豬油蒙了心,看在他們上有重病老娘、下有嗷嗷待哺孩兒的份上,再饒了他們這一次。他們定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這次,他們不隻磕青了額頭,還磕出了血。堂外的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陳小暖掛著事不關己的淺笑,她身旁的狗子和小丫頭都啃著瓜往裡看。
這案子他判重了不行,上次秦氏的兩畝棉花苗可抵十幾畝稻田,他言辭懇切地勸說秦氏,讓她寬容大度饒了這些人。憑啥現在就重判?而且,這田深究起來,還是他自己,重判有報私仇之嫌。
判輕了更不行,毀禾苗是重罪,上次以“上天有好生之德”輕判,這些人如此猖狂,若他再輕判,不隻濟縣百姓不乾,讓州衙門知曉,也得問他的錯。
輕不得也重不得的盧奇淵,如坐針氈。
堂下的哭喊聲、堂外的議論聲,聲聲敲在盧奇淵的耳鼓上,他被敲得心發慌、氣不暢,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流,濕了烏紗。
“大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些人決不能輕饒,要不大夥都得守著地頭睡覺了!”堂外有人大吼。
也有幫著吳夜長求情的,“大人,他們都過得不容易,誰不想當好人呢,您再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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