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跨出沒兩步,忽然一個縱越往後,然後停在原地,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離這道門越來越近。”李閻心中暗暗頭疼。宅門裡頭,男女老少盯著李閻,一張張畫過死人妝的臉麵無表情。李閻不動,那門卻往越來越近。好像一張怪異的嘴巴朝李閻撲過來。李閻也不慌亂,抽手放回環龍寶劍,邁步往門裡走邊走去。跨過台階,裡頭彆有一翻天地。三層小樓,紅漆柱子,黃藍色雕梁,畫著銅錢和寶塔,室外用的竟然是熾亮的燈泡,李閻一偏頭,牆上還掛著白色的空調室外箱。往前看是幾條兩人肩寬的窄胡同,窗戶前頭的塑料招牌上寫著複印兩個大字。樓上樓下都是人,一個個伸著脖子瞅著李閻。【陰市】“兄弟,打壞人家的東西,招呼都不打就想走,不太合適吧?”說話那人頭戴瓜皮帽子,披白毛巾,脖子上掛著一長條盒子,裡麵擺著各色的香煙。怎麼看也不像解放後的打扮。他越出人群,表情似笑非笑,臉上的粉底簌簌而落。李閻的目光閃了閃,把剛開始撿起來的兩張藍色紙幣遞了過去。“不好意思啊,你看這夠不夠?”賣煙的看也不看:“我們不收陽錢。”李閻把手一放,手裡的鈔票揉得很皺。“那你說,這事怎麼解決?”“陰市兒有陰市兒的規矩,您拿不出錢可也行,得留下點東西抵債。”瓜皮帽子笑意盈盈。“什麼東西?”“這胳膊大腿,心肝脾胃……”賣煙人看李閻眼露殺氣,話頭一轉。“我估計你是不大樂意,我替大夥做個主。”他一伸手。“把劍留下。”“……那我要是不留呢?”李閻皮笑肉不笑,打量著周圍湧上來的看客和小販。那賣煙人一仰手叫退眾人,衝著李閻咧嘴一笑,牙口森森放光。“頭條胡同這地界,在燕都城裡不大不小有是個名號,多少年沒人壞過規矩,兄弟你可想好嘍,我要是沒猜錯,咱們可得打一段時間的交道。”李閻想了一會兒,賣煙人也不催促。“劍我不能給,不過……”李閻伸手掏出一枚黃金小判出來。“這玩意能抵多少?”賣煙人拿眼一瞥,不不動聲色地回答:“富裕。”“東西你拿走,不過有句話我得說前頭,我隻出我那份。”李閻指了指門外。“剛才那人,我管不著。”“得嘞。”賣煙人把判金接過來,一挑大拇指。“局氣!這裡好東西不少,兄弟你隨便看。”“不著急,回頭再說。”李閻轉身要走,抬手接住飛過來的物事兒。一盒皺巴巴的香煙,上麵畫著旗袍女人。“我帽子張不占人便宜,請你的。”【小金鼠香煙】類彆:消耗品品質:精良售價:一大塊活人肉。吸食後增加極小幅度的跳躍力,與傳承狀態相乘計算。李閻心頭一動,倒真動了逛一逛這陰市的念頭。隻是他今晚得抓緊時間,現在是真顧不上了。“多謝。”說完轉身出門口,順順當當地走了出去。身後兩道門扉啪地合攏,一絲光也沒有透出來。胡同寂靜幽暗,冷得沒有一絲人味。……東城區安定門內,國子監。元明清三代華夏最高學府。“有點讓人頭疼。”說話的男人帶著金絲眼鏡,手上套著指虎,給人一種清秀又凶悍的怪異感覺。幾人站在明黃色琉璃瓦屋頂的廣業堂外麵,與屋裡頭的眼鏡男人遙遙相望。廣業堂是國子監六堂之一,是講直們給監生授業的地方。此刻眼鏡男人就坐在講案下麵,眼神糾結。“雲虎,不然我們等等你吧,機會難得啊。”被人叫做雲虎的男子看了一眼堂前高冠博帶的虛影。他曾經經曆過一次內容與明清科舉製度息息相關的閻浮事件,肩負的傳承又是“魁”,一顆主文章興衰的星宿。眼下國子監這個“老直講”的陰魂,是自己突破峰值,甚至升華傳承的關鍵。可他想了想,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過些日子再來吧,今晚很關鍵,不能浪費時間。”“可是……”“一百六十四個閻浮行走,即使是在“對決”之外殺死對手,也有20%的幾率入手其傳承。”男子打斷了同伴的話。“不是每一個行走都會積極麵對閻浮事件,很多人會選擇依靠“同行者”苟且過關。畢竟性命是自己的,憑借傳承的特殊能力,隻要帶點腦子,任何一名行走都可以在現實過得很舒服。沒必要拚死拚活。”他看向屋子外麵的男男女女,站起了身。“所以這一百多人裡麵,有太多實力和意誌幾乎為零的草包濫竽充數,彆說行走之間的逃殺,連午夜這一關也未必過得去,可是殺死他們,卻能獲得實打實的閻浮傳承!包括那些位格極為靠前的強力傳承都有可能拿到手,運氣好的話,單憑獵殺這些人,就足以獲得三四次閻浮事件都拿不到的高收益。這是事件裡任何奇遇也比不上的.”“最多三天,這些草包就會死絕,到時候剩下的都是難啃的硬骨頭。沒什麼比清理他們更重要。所以,出發吧。”男人剛要動身,他在外麵的同伴裡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來。“既然是先挑軟柿子捏,也沒必要非得帶上你吧。”那人走了出來。是個帶著鴨舌帽的女孩。“你留在這兒,我們去收拾那些人。”“我不放心。”男人斷然拒絕。鴨舌帽女孩顯然沒有退縮的打算,與男人對視了一會兒。“……好吧。”男人皺著眉毛,摘下金絲眼鏡,用襯衫下擺擦拭著。“注意安全,先挑落單的殺。”……“阿嚏”隻剩下一件白色襯衫的李閻拿出史密斯的風衣給自己套上,從口袋裡抽出胡蘿卜大嚼特嚼。“這風挺冷啊。”李閻正念叨著,右手邊的五金店裡走出一個人來,嘴裡叼著煙卷,手中拿一把細脊菜刀。兩人同時注意到了對方。氣氛一時凝固,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隻有嘎嘣嘎嘣嚼胡蘿卜的聲音。男人把燃儘的煙頭扔到地上,又點上一根,牙齒咬著煙屁股嘬了一大口。“鐺!“手上菜刀和環龍劍撞在一起,令人齒酸的絞動著。兩人的鼻尖挨著,一個叼著煙卷,一個嚼著胡蘿卜,好像都不太認真的樣子。“呼!”“噗!”男人一大口香煙噴到李閻臉上,自己也被迎麵的胡蘿卜碎渣噴了一臉。菜刀刀刃擦著劍脊分離。“真他媽臟啊……”兩人同時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