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爻(1 / 1)

“他?跟另一個窄b侃呢。”李閻屁股下麵忽然一空,他小腿一豎,腰間發力翻身,可還是撲通一聲朝裡頭陷了進去!啪!李閻的右手抓住椅子的邊沿,使勁往外拔,粘稠的黑暗拉扯著李閻的身體,小半張臉已經陷在按摩椅裡頭。兩團黑漆漆的大手從椅子後麵伸出來,死死勒住李閻。“聽不到鐘聲,你就出不去了……”男人陰沉沉第說了一句,他伸出滿是老繭的手遮住屏幕,手指一點點從電視當中伸了出來。胳膊,腰,大腿。最後皮鞋輕輕落地。男人穿著米黃色的西裝,黑眼圈濃重,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了。陷在泥沼一樣的按摩椅裡動彈不得的李閻眼珠轉動,嘴裡碎碎念道:“我要是在呆在這兒,肯定比你唱的好聽,唱了七年,牽條狗過來也不至於唱成你這樣啊。”看眼前這個“混混”半點也不驚慌,男人很失望的樣子。他低著頭,噗嗤笑了出來。“那你就在給我做個伴吧!”說完,他拉住李閻的扒住邊沿的右手手腕,死命地拽動,想把李閻推進椅子裡頭。五秒……“進去,你給我進去。“十秒……“額……哈~哈~,嗯……哈~哈~”半分鐘……撲通。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是汗。李閻的手腕像是焊死的生鐵,紋絲不動。露在外麵的獨眼瞅著男人。男人唰地站了起來,臉色發狠地在屋裡頭來回翻動,半天才從抽屜裡翻出一把裁紙刀來。他端著刀子走到李按摩椅邊上,刀刃對著李閻。李閻抬著眼白瞧著他。“……”男人眼珠發紅,雪白的刀尖來回抖動。“瞅啥呢?動手啊。”李閻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七年才有我這個侃b過來,機不可失啊。”當啷~裁紙刀落地,男人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把櫃台的海報扯得粉碎,抄起一把花盆砸向玻璃門。看似脆弱的門口紋絲不動,玻璃上紅色條紋的音像錄製的字樣沾著泥土。“草。”他一腳又一腳踹在cd櫃子上,咣當咣當的悶響聲暴躁得很。印著周華健笑臉的唱片嘩啦啦灑了一地。“草!草!”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糾結地抓著頭發,眼圈發紅。李閻一見倒樂了:“你這人挺有意思。”“笑個屁!”李閻不以為然:“做了鬼連人都不敢捅?你也是蠍子拉屎,頭一份了。”男人氣得嘴唇直抖,伸著脖子直叫喚:“你,你管得著麼?你管得著麼?!”李閻打量著男人,開口道:“我說,怎麼進來的?咱倆左右也算難兄難弟,跟我說說。”李閻一副沒心沒肺地樣兒。男人撇了撇嘴,一扭頭不搭理李閻。“說說唄,哥們兒,以前是乾啥的?”“……”男人往下咽了咽發堵的喉嚨,抹了抹眼睛才說:“我說你小子心夠寬的,真不怕死啊?”“死?”李閻眼珠掃了一圈。“我沒覺得這地方能拿我怎麼樣。”男人搖了搖頭,半天才開口。“我以前,做樂隊。住頤和園那邊,樹村你知道麼?那宿跟幾個哥們兒喝醉了酒,十一點多在這兒晃悠,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周圍一個人能找不著了。剩下的,跟你一樣。”“你這,做樂隊不掙錢吧?”“你不懂。”男人不耐煩地打斷李閻,但是很快又苦笑出聲。“在這混了幾年也沒混出樣來,那時候在開心園演出,完了騎自行車回去,錢正好喝頓酒,對不起爹媽呀,沒能儘孝,想再見二老一麵也難了。”“我幫你。”“顧你自己吧,你丫自身難保、”男人嗤笑一聲。“我知道我為什麼明知道這家店有問,還要往裡闖麼?”李閻問他。“你丫神經病,誰管你。”男人罵著。“嗬嗬嗬……”李閻的半張臉猙獰笑著,一時間不知道誰才是厲鬼。他手指猛地掐緊,幾道鮮明的痕跡印在按摩椅上。“吱~”椅子上冒起來一陣白煙,激蕩的吼聲帶著白色蒸汽升騰。在男人不可思議的目光當中,黑色的皮墊猛烈燃燒,李閻翻身而起,空氣中回蕩著惡獸的激吼。混沌刺青,凶。男人好半響也說不出話來。六紋金錢的黑色方孔裡頭射出一陣青蒙蒙的柔和光彩。穿著九分褲,米色女士西裝的丹娘步出青光,潔白的手指按在沙沙作響的留聲機上,好像對這個造型奇特的器具很感興趣。“丹娘,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帶出去。”丹娘聽罷湊近男人的臉,嚇得男人連連後退。她轉頭問向李閻。“這隻爻麼?”“什麼叫爻?”“他這種情況誤入陰冥,回不去的,就叫爻。”“就是他。”丹娘點點頭,說:“先給他找個容器。”說完她一指牽牛花形狀的留聲機,不動聲色:“這個怎麼樣?”“”太大了,小一點的。”李閻拿起一隻白色索尼隨身聽。“這個吧。”“可以。”丹娘抓住男人的衣領,在他一陣“你要乾什麼?”的無聊問題中,硬生生把男人的頭往隨身聽的黑白屏幕裡塞去。那場麵看的李閻嘖嘖稱奇。“爻雖然很少見,但是很弱,為什麼特意帶上他?”丹娘把隨身聽交給李閻。“剛才在外麵,他唱歌雖然難聽,但是……”李閻遙望門外不遠,氣派的三層洋樓。大門閉著,大理石鏤空紋雕,是一所通體灰白色的教堂。【天主教燕都主教府(夜)】天主教徒將獲得祈福。排斥所有異教徒。“剛才追殺紋身男的時候,是在這顆鎮壓物的範圍裡頭,可是,我沒有收到任何異常狀態的提示……”李閻端詳起手裡的白色隨身聽。【索尼 dis d777】類彆:???品質:???不可帶出閻浮果實。備注:這裡麵是一個人到中年,整天隻會鼓搗一些沒人喜歡的古怪音樂的頹廢靈魂。李閻邁步走出大門,站在“滾石文化”的牌子下麵。“呼!”一陣打著旋兒的風粘膩的吹在李閻的胳膊上,讓他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聖女果彩燈一個又一個地接連熄滅,街麵上一片陰森。“啪嘰”李閻低頭,自己正踩在一灘血泊當中,腳底下還很隔得慌。他彎腰從血泊裡撿起什麼來,看不清楚。李閻甩乾淨以後,把它對準昏暗的月亮。圓滾滾的,透明色,裡麵還有花瓣似的東西。玻璃球?李閻抬著頭,啞然失笑。隻是放下手的時候,天上掛著不是月亮,而是一顆眼神怨毒的人臉。還沒等李閻反應過來,他的小腿就是一陣發涼。李閻眼神淩厲,環龍劍下劈揚腕一甩。也不知道刺中一團什麼東西,被環龍甩在牆上,血絲呼啦紅了一片。“丹娘,你先進來。”李閻說完走上大街,青色光彩擁進脖子上的金錢方孔。李正在那教堂的籠罩下,“你的狀態【凶】被壓製。”“你的判金類物品無法使用。”長街那頭,一隻踩著玻璃涼鞋的修長大腿走出拐角,不過李閻隻看了一眼那女人紅白夾雜的上半身就臉就醜了下來。身後影影綽綽,不知道多少隻胳膊的影子往外伸著。西裝革履,腰裡頭彆著大哥大的男人。胳膊上綁著紅底黃字的臂帶,穿著老舊中山服的老頭。臉上貼著大頭貼。梳著羊角辮子,單腳踩著滑輪車的女孩。隻是每一個人渾身上下都沾滿血汙,怎麼朝李閻洶湧而來。“我就知道沒那麼容易。哇,這個戴黑框眼睛,拿保溫杯的就很騷了。”李閻敲了敲索尼隨身聽的鋁合金外殼。“怎麼稱呼您?”“梁野……”隨身聽裡傳來男人的聲音。“唱一首我嘗嘗,彆讓我大晚上的白費勁。”“還唱剛才那個?”“你不是說我不懂嘛,你會唱什麼唱什麼。覺得什麼好唱什麼。”“咳咳,你看看屏幕,我和一幫哥們的歌。”男人的聲音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種期待。那時節的李閻還不知道,隨手救出來的,是一個多麼魔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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