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你好啊。”查小刀恭恭敬敬,朝陳躍武作了一個揖。“哦哦,見過見過,鎮撫大人的屬官,姓查對吧。”陳躍武有些不解地看著李閻。李閻在一旁開口道:“說是屬官,其實這是我過命交情的好兄弟,平時也不分你我。我實話說了吧,他祖上也是靠海吃飯,我那位查伯父,對牽星術很癡迷,逝世之前還念念不忘。今天碰上陳老爺子,實在是我這兄弟的緣分。”陳躍武一點就透:“查屬官有意,小人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那就這麼定了。”李閻一拍巴掌:“咱今兒就要出發了,這一路上,勞煩陳老爺子,給我這位兄弟,答疑解惑,也算圓我這位兄弟一份孝心。”查小刀向陳躍武討教專精,是水到渠成的事,除了查小刀私底下念叨,李閻非給自己安一個癡迷牽星術的死鬼老爹,是不是公報私仇之外,也沒有生出什麼波折。這也是意料中事。李閻是官身,陳躍武對他相當信賴。何況【北鬥牽星術】,是常年出海的人多少都會一點的雜學,並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不過李閻堅持認為,能被稱為稀有專精,【北鬥牽星術】一定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他至今為止,也隻收獲過一次稀有專精,那就是南洋事件的登頂獎勵之一:【魔動科技】。這項稀有專精,讓李閻入手了一件傳說級彆的機械載具,在今後,也勢必會給他帶來更多收益。所以他覺得,查小刀也可能從【北鬥牽星術】當中,收獲點不一樣的東西。正在這時候,搬貨的夥計匆匆忙忙趕過來報信,說是碼頭上有人指名道姓,要找左司鎮撫李閻。“是誰要找我?”李閻問道。“有兩撥人,一撥看衣裳,是龍虎衙門的都監和皂隸,臉色都不太好看。還有一撥人說不上來,隻說大人您給了十九兩金托付他,他是來交差的。兩撥人在碼頭正碰上。”一個時辰之前。今日的龍虎衙門一如既往的威嚴肅靜。隻是沒一會兒,有個頭戴鬥笠,穿粗麻道袍,背著桃木劍,手裡還提著一隻黑布包裹的道士登門。他左右看了看,門前上空無一人,便直拿拳頭,去錘擂鼓,剛錘了兩下,便有穿紅法衣的皂役趕來大聲質問:“何人擊鼓?”這名龍虎皂役話音剛落,便有一個黑布包裹衝他扔來。皂役伸手接過,不由得一皺眉頭,包裹皮上還有粘膩的血透出來……“是我。”這道士抬起頭。此人約莫四十幾歲,生得豹頭環眼,胡須頭發根根張若鋼針,靛紫色的臉膛。這樣的樣貌在相書中,又稱紫雲護體,是天生的異像,能辨忠奸,識妖魔。“我曹師弟人呢?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說。”那人顯然認識這道士,恭敬見禮之後,才開口道:“羅老前兩天受了傷,曹都監請了郎中,為他診治,這時候人都在內堂。”“哦?羅文禮受傷了?這麼說,前些日子,是他在渤海上平了關外五仙,才受了傷麼?”道士挑眉問,卻看到眼前皂役滿臉通紅,吞吞吐吐說不出話,這才冷哼道:“帶我去見他們!”皂役不敢怠慢,連忙帶路。此人姓孫,名叫孫德龍,濟南人士,有天生的神通。後來他拜入天師道,又學得一身符,脾氣火爆,嫉惡如仇,在人間行走,有斬妖除魔的美名。龍虎衙門內堂,曹都監負手而立,羅姓老者坐在太師椅上,滿臉病容。他的手腕被孫德龍捏著,被請來的郎中站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那護送旗牌的鎮撫,當真是如此跋扈?”孫德龍輕輕問道。“那李鎮撫的確本事了得,又有龍虎旗牌在身,我們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曹都監臉色沉痛地搖頭。“身為朝廷命官,包庇下屬,肆意稱凶。官府叫他帶旗牌入龍虎山,他居然依仗龍虎旗牌的神通,對天師道的皂役下手,此舉與妖魔何異!”孫德龍冷著臉斥責:“你們可曾將此事上報太乙閣?”“上報了,太乙閣的守先師叔祖,已經給了批示。”曹都監臉色為難:“他說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叫我們不要再乾預這件事。”孫德龍拿眼一瞥:“姓易的鹺道,說得混賬話!”他站起來:“如今那李鎮撫何在?”曹都監回答:“在港口看船,眼看一時半會就要走了。”“隨我找他去!”曹都監心中大喜,可麵上沉吟道:“師兄,可李鎮撫有龍虎旗牌在身,我天師道的符法術,在他麵前,起不了作用啊。”“龍虎旗牌?”孫德龍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物擺到桌上,然後拿手一指:“你說的龍虎旗牌,是這個麼?”桌上果真是一道拿綢緞裹住的玉牌,剔透鮮亮,其中有璀璨的金色流質轉動。“山東總督衙門的人都是廢物,叫隻鷓鴣妖怪搶走了一道旗牌,我昨天才追回來。也不要再叫朝廷派人了,等了結李鎮撫這事,我親自給龍虎山送去。”曹都監一拱手:“我倒忘了,師兄是天生的異人,即便在龍虎旗牌麵前,也能如常使用法術神通。”孫德龍大手一擺:“走!”一夥人氣勢洶洶,由曹都監和孫德龍打頭,後麵跟著龍虎皂役,幾十人穿街過巷,直奔膠州港口去了。到了港口,陳躍武的封舟前頭。孫德龍卻看到一老一少兩人站在上船的木板前頭,下意識緩了緩腳步。這兩人當中,大些的有四五十歲,古銅色的皮膚,穿一身奇古的黑青水緯羅;小些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遊學的書生袍帶,恭敬地站在年長者的身後。“龍虎衙門的各位大人,找我家陳老爺有事麼?”有繞著繩子的纖夫問道。曹都監大聲道:“我們不是來找陳躍武,是來找大寧衛的左司鎮撫李閻。他在船上吧!”纖夫一指:“巧了麼這不是,這兩位客人也是來找李鎮撫的。”曹都監聞言轉頭,剛要衝眼前這兩人說話,卻被孫德龍攔住。“……”孫德龍看著眼前一身黑青水緯羅的中年人,臉色嚴肅慎重。“未請教?”“姓秦。”“來找李鎮撫做什麼?”“與你何乾?”這人的態度異常冷淡。孫德龍眨了眨眼,沉吟片刻後,居然後退兩步:“拜訪也要分個先來後到,既然是秦先生先到的,便讓你們先上船吧。”秦城隍點了點頭,回頭吩咐賈六:“在這等我。”說罷就上了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