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夢(1 / 1)

“他平時對我還行。”好半天,牟勇隻得憋出這麼一句。夜幕降臨,各色電動車在人行道上駛過。車燈和霓虹牌遮住了灰撲撲的星光。牟剛對李閻多了些好奇。“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牟勇歪著腦袋。“算是朋友吧,他最近不是受傷了麼?來探望他,可能不是時候。”李閻說著,吐出一口煙圈,飄散的二手煙順著冷風鑽進了老化的電箱……刺啦~忽地一陣藍色電火花,整棟樓的燈一下子都暗了。李閻和牟剛的臉頓時陷入到一片漆黑當中,隻有火熱的煙蒂仍散發餘光。李閻睜大眼睛,他人本來半蹲在地上,突然左手撐地,身體往後一仰。同時不忘把牟剛的腦袋往下一壓。未燃儘的紅色煙蒂刷地一分為二,截麵整齊。和散落的火星徐徐飄落。刺~燈牌又亮了,原來隻是電壓不穩。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鐘。牟剛無知無覺,突然脖領子被李閻提了起來。“你乾嘛?”男孩起初又驚又怒,可李閻瞥他一眼,眼裡不自覺流露出的寒氣叫他一下啞口無言。李閻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道四寸多長的歪斜傷口,紅色的血像小蛇一樣流進脖領子。他顧不得擦,提著男孩一路上樓,認準門牌號啪啪敲門,隻一個呼吸的時間,裡麵沒有動靜。李閻當即一巴掌拍開了門鎖,老式的鐵門吱吱悠悠地打開的同時,一道宛若彈蛇的紅色影子迎麵襲來。李閻毫不畏懼,伸出包裹禍水的手去拿。“住手!”李閻聽出是楊猙的聲音,他話音才落,紅影和李閻的禍水已經接觸,仿佛一場濃酸爆炸,到處都是嗆人的白煙。白曉收回紅色觸手,慌忙地扣著大衣的扣子,本來中間還有長領的毛衣要穿,這下也顧不上了。脖子和胸口露出大片白皙,她瞪著李閻,神色又羞又惱,李閻倒抽一口涼氣,立馬轉過了身。倒是被提在空中的牟勇一仰眉毛。“是你。”躺在沙發上的楊猙擰著眉頭,“我本來是探望你,但是在樓下抽煙的時候有人襲擊我,我怕你這邊有危險。一時情急,彆見怪。”李閻背過身悶聲說。“哼!”白曉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從沙發上下來,囫圇著把毛衣塞進皮包,束好頭發,悶悶丟下一句:“我走了。”說完就出了門口,臨走前還瞪了李閻一眼。“誒,到家給我打電話啊。”楊猙乾巴巴地跟著走到門口,目送白曉離開,隻是白曉沒理他,隻是重重地摔了一下大門回應。楊猙這才用滿是血絲的眼睛回頭,神色又是憔悴,又是憋屈:“你什麼人?你,你乾什麼來了?”“他給你送禮的。”牟勇接道。……“你說的全是真的?”楊猙拿了幾瓶牛奶擺上桌,他家裡沒有茶水,也沒有酒。李閻輕輕撫摸著脖子,傷口已經結痂了,那傷口斜斜而落,如果李閻和牟剛蹲在門口的樣子是一對門神,這道斜斜的斬擊可以把一大一小的門神直接斬首。“你沒看到人麼?”李閻搖了搖頭,一擊不中,遠飆千裡,當燈牌亮起的時候,人就已經逃走了,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鐘,要離專諸也不過如此。對方也是劍術高手,至少在90%以上。“閻昭會裡劍術90%的以上倒是不少,可風格都不像。”楊猙回憶著。李閻給上次事件的其他同行者發了會話。昭心未接通……任尼未接通……萬蝶未接通……金冶未接通……李閻越發煩躁起來,直到雨師妾,會話終於被接通。“喂~有事麼?”李閻此時此刻居然覺得這個聲音如此悅耳。“你沒事才好。”會話那頭傳來隱隱的水聲。李閻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好一會兒,雨師妾才回應:“十月議案通過以後,全國各地有關閻浮行走的衝突翻了幾番,才兩個月不到,非法注冊的行走組織已經接近三位數。驕蟲的人手本來就不大夠用。這個時候如果鬨出幾條閻昭會的人命,事後還真就無從查起。”“我想不通,我什麼時候又得罪了彆人?”李閻抱著肩膀。“我倒是聽說過一些風聲,有人認為,十月殿議的擴張決定魯莽不智,這兩個月的衝突,還有物價崩壞就是明證。有人列出大量切實的證據,證明有和十主關係密切的人長期大筆借貸公款,為自己謀私利。還有傳聞,最近一次大殿議上,鱗主卓九為貸款的事和其他十主大吵一架。彼此鬨得很不愉快。所有因為陶朱貸款收益的人,現在都被千夫所指,主要抨擊的對象有三眼環球的姒文姬,蘇靈手下的危月燕,還有……”“還有我們?”李閻有些了然。“沒錯。不少人質疑殺死一名六司巔峰的死苦,這份功勞不足夠成為陶朱發出共計一千多萬貸款的理由,甚至認為,這些貸款就是現在物價崩壞的導火索。許多下層行走怨恨沸騰。已經把這次貸款當成是閻昭會高層徇私的醜聞。你倒不用擔心,你在閻昭會的人緣本來就不好。”“嗬嗬。總算冤有頭債有主,我明白了。”李閻沒再說什麼,結束了和雨師妾的會話。楊猙同時也在和彆人聯係,他聆聽了一會兒才說:“任尼出事了,他能進入閻浮,是因為他天生有開辟根莖通道的能力,但這個能力如果沒有後土的幫助,單憑他自己有一定危險性。今天中午,他本來正常履行事件,為部分新生的無傳承行走開辟通道,但不知怎麼出了意外,任尼自己重傷,幾個本來第一次執行閻浮事件的準行走被亂流卷入葉海,可以視為死亡。”“還有萬蝶也是,她被人襲擊,至今昏迷不醒。對方沒有殺他,但是萬蝶幾件引以為傲的機械造物全被毀了,包括一件傳說級彆的木流匣。匣子裡麵的棲息著三千木流兵,可以在一個小時裡建造一座摩天大廈出來,也統統被殺光了。”“昭心正進行下次閻浮事件,現在情況不明。”“金冶呢?”李閻多問了一句。“他沒事,但是前陣子拍賣行價格劇烈波動,他本來日常要進出大批的貨物和材料,結果這一波動,損失了一大筆。”“刀子也是。”李閻默默盤算。襲擊自己的是劍術高手,萬蝶的召喚物被毀,任尼因為能力失控受傷,這是在挑釁麼?李閻居然有點興奮,他本來就有和閻昭會中的劍術高手切磋的心思,隻是找不到門路。現在送上門來,他當然高興。“不過你要小心,我看你現在,那孩子你都打不過。這個時候吃癟就憋屈了。”李閻衝楊猙說。“我知道,我會的。”“我來這兒,是打算送這個給你。”李閻把盛有兩瓶茅台酒的紙袋子推到楊猙麵前,裡麵夾著一小枚玻璃瓶。【赦魂金湯】(內服)“可能對你有用。”李閻說。楊猙把玻璃瓶拿起來掂量掂量,噗嗤一樂:“得,謝了。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你言語一聲就行。”“客氣,那孩子是你?”“我親戚的孩子。”夜深了,牟勇也進屋上床睡覺了,隻有睫毛在輕輕跳動。“他的……”李閻指了指心臟。楊猙點點頭。心臟不比手腳,除開機械心臟,牟勇不過是個孱弱的孩子。治療的難度就更高,至少李閻那些綠皮科技是絕對救不了這孩子的。不過楊猙也沒打算治。“我打算等他大一點,直接叫他進閻浮。能活成什麼樣,看他的造化了。”“進閻浮不一定是好事。”都說以己度人,但李閻不這麼想。大千閻浮的離奇危險,自己能樂在其中,彆人可不一定。楊猙深吸了一口氣:“這要看他自己了。”“誒。”李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們是不是想漏了一個人?”“壞了。”楊猙一拍大腿:“貘已經退出閻浮,我們怎麼聯係他?”------------------------------------砰!王x陽打開門,眼前是個極其妖豔嫵媚的女子,他從沒見過。“來了?”王x陽自來熟似的點點頭,他轉過身:“喝點水?”女人搖了搖頭。“你不用緊張,趙哥是我熟人。”王x陽脫掉上衣:“你做這行多久了?”女人一愣,隨即笑得花枝亂顫。她嬌滴滴地說:“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是麼?”貘已經脫光了上身。女人撐著下巴,把弄起貘桌子上的一隻鋼筆:“其實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發生一點關係。不過,我的時間不多。”“其實我用不了多少時……”貘沒說完,一隻從天而降的黑色蜘蛛一口吞下他的腦袋,鋒利的牙齒陷進貘的脖子,沙沙的血點四處噴灑。屍身落地,女人搖曳著二郎腿,依舊自顧自地說:“這隻是個警告,我不是開玩笑。”臥在天花板的巨大蜘蛛咀嚼著頭骨,鮮血和腦髓向下滴落,深紅的頸腔出血量驚人。“我本來是想更自然地和王先生見麵,可惜我觀察了你三天。你居然一步都沒踏出過這間出租屋,除了打色情遊戲和上網,三餐都叫外賣。我實在沒辦法,隻好冒昧登門拜訪。”“……”無人應聲。咚咚咚~這個時候居然響起了敲門聲。女人眯了眯眼,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耍什麼花樣。”她一抬手,門自己開了,門外站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粉底也難以掩蓋她浮腫的眼袋,她一眼就看到了歪倒的無頭屍身。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上,兩條哆嗦的大腿下麵很快濕了一片。“殺,殺人啦……”妖豔女人仿佛看戲似的,任由對方逃跑。大概兩個小時,一輛警車就停在了樓下。幾名穿製服的民警荷槍實彈上了樓。“玩弄夢境是一種極其考驗心智的危險能力。夢境是入夢者自己打造,並非幻象,而是入夢者的心底折射。所以夢魔本人也不能完全把控夢境的內容,隻能隨機應變。”妖豔女人依舊對著屍體自言自語。“夢境本身有完全不同於現實的一套勝負規則,夢隨時可以重來,無所謂物質,時間和空間,入夢者和夢魔的勝負,更大程度上取決於心智的高低。”“這倒並不是說,夢魔害怕聰明人,其實想得越多,越會出問題。夢魔最怕的。”妖豔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是沒有心智,結構簡單的生物,無論這種生物能否窺破幻象,隻要它有能力殺光力所能及的一切就好了,夢魔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必須在夢中扮演一個角色,碰上這種無心智的怪物,很可能不明就以就被殺掉了。”“看上去,隻要心智堅定也能做到這一點。實則不然,越強的夢魔,越能編織出複雜的夢境。殺穿了地府,還有人間,人有七情六欲,有恐懼,有尊敬,有愛,夢境絕不是抱著都是假的,殺光就好這種自我安慰就可以破除的,一旦內心深處有一絲絲自我懷疑,就算殺光一切,也終生隻能在廢墟中徘徊,不得解脫,同樣是夢魔的勝利。”“不過那是蟲豸和莽夫的法子,我不屑用。”幾名警察破門而入,並立即把槍對準了端坐的女人。女人把手伸向門外:“還有一個辦法,是找到夢魔扮演的角色,一擊斃命。這就考驗夢魔本人編織夢境的能力以及演技了。我很期待王先生的表現。”隻是她隨即愣住了。她抬起頭,天花板上空空如也,地上的無頭死屍還在。一名警察撲上來將女人按到在地,女人全程沒有反抗,隻是嘴唇哆嗦著:“這怎麼可能?”xx15年12月13日晚,蓉城發生一起凶殺案,受害者名為王x陽,男性,28歲,長年獨居。案發檔案,王某通過熟人介紹,請應召女郎孫某上門為其提供***。孫某上門時,王某已被殺害。凶手名為趙紅霞,有多年精神病史。案發前三天乘坐js8205航班從滬城趕到蓉城,並上門殺害了王某。經過多番審查,趙紅霞對殺害王某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受害者的頭顱始終沒有找到。本案於xx18年正式結案。蓉城洪洋區派出所。……“喂?”一大清早,貘打著哈欠接了電話。李閻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要不是我想起來,你之前給我留過電話,我差點聯係不上你。”“嗯嗯,我知道,哎你放心。我不像你,仇人遍天下,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乾,來找我的麻煩?啊?沒有啊。”貘一邊哼哼哈哈地應付著。一邊把牙刷從嘴裡拿出來:“放心吧,他們折騰不了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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