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項央(1 / 1)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禮成,家屬答謝。”

一聲渾厚嘹亮的喊聲過後,項央哭喪著兩行清淚還未乾涸的臉龐,衝著一個膀大腰圓,穿著捕快服飾的漢子彎腰行了一禮,口中道,“謝謝王叔。”

王叔點點頭,歎了口氣,拍了拍項央的肩膀,“節哀順變,雖然老項不在了,但生活還要繼續,我已經跟縣老爺說好了,你先休息幾天,等處理好老項的身後事,再來府衙。”

項央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還不待再說話,又有一個來拜祭的人需要還禮,隻能重複著剛剛的動作表情,向著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看起來很光鮮的人道謝。

這是一個不大的靈堂,整個房間隻有二十多平米,有些地方已經脫漆,露出裡麵的黃磚,白一片黃一片,看起來很是寒酸簡陋。

正北麵靠牆位置,一具灰色棺木正躺在那裡,棺材前方是一方香案白燭,擺滿貢品,上方橫梁上掛著白色布條,整個場麵就差一張黑白相片,但可惜,這裡是一個類似中國古代的封建社會,還沒有那種高大上的東西。

項央今年十五歲,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雙丹鳳眼英而不媚,一身白色的孝服穿在身上,多了些空靈飄逸的氣度,任誰見了,也好稱讚一聲大好兒郎。

今天是停靈的第二天,安遠縣城已經大大小小來了不下五十號人物上香祭拜項大牛,作為一個混了幾十年還隻是一個月錢三錢的小捕快,簡直是不可思議。

項大牛,祖籍清江府安遠縣,代代獨苗,祖祖輩輩都是麵朝土地背朝天的老農民,輪到他這一代,倒是有了些出息,因為給下民間暗查探訪的縣官大老爺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報信息,被收進府衙做了衙役。

之後乾了幾年,項大牛由於為人憨厚老實,得到縣令喜歡看重,成功轉職捕快,並在媒婆三姑的牽線下,娶了本縣一個窮苦老秀才的女兒,那水靈靈的大姑娘嫁給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可真是羨煞好一波縣城內的人,所謂屌絲逆襲,不過如此。

不過之後有了項央,一切就變了,先是項央母親難產而死,接著對項大牛有知遇之恩的縣官大老爺高升,新來的縣官李大人覺得項大牛不是自己提拔起來的人,忠誠度不夠,一直讓他擔任一個小捕快,一乾就是十多年。

要是這麼一直下去,平庸一點也沒什麼,至少人平安無事,過得安穩。

誰知前些日子縣城外的黑風寨下山劫掠,一直蔫了吧唧的項大牛不知抽了什麼風,勇猛無比的砍死兩個山賊,自己也被人亂刀砍死,最後得到縣令大老爺的嘉獎褒賞,死後升做一個榮譽捕頭,項央也破格得以子承父業,從一個小小衙役幫閒升作縣衙的捕快。

可以這麼說,這五十多個來拜祭項大牛的人,除了相交十幾年的幾個老同事,大多是看在縣令大老爺的麵子上,不然一個小捕快,死了就死了,誰管你。

至於項央,唯一的親人老爹一死,那可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在世上,再沒一個親人,要不是能到府衙做捕快混口飯吃,隻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喝西北風了。

而靈堂前,為項央幫襯的也多是左鄰右舍的鄰居,比如開了個包子攤的吳大媽,打鐵的李大叔,曾經是項央外公學生的劉先生,大家看著直抹眼淚的項央,也很是不好受,真是苦命的孩子啊。

靈堂外,天色漸漸變暗,大家眼見也沒什麼人來拜祭,便收拾收拾走人,臨行前,吳大媽遞給項央一個小籃子,摸了摸項央的腦袋,心疼道,

“這是大媽給你做的包子,夜裡守靈不能餓著,千萬彆勉強,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隻管來我家。”

這是一個樸實的村婦,感情真摯,讓項央很是感動,連連點頭,握著籃子的手都有些發白。

劉先生站在項央的身邊,摸了摸頜下黑須,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白紙,也遞給項央,

項央接過來,攤開一看,卻見上麵寫著“儘忠職守”四個字。

“這其實是你外公臨死前寫給你父親的,雖然大牛一個字也不認識,但真正做到了這四個字,保衛百姓,力戰賊匪而死,你如今也做了捕快,算是子承父業,千萬不要辜負你外公和父親的期許。”

這算是一種鼓勵,項央鄭重的收下這幅字帖,衝著劉先生拜了拜,“先生放心,項央不敢辱沒先人名聲。”

至於打鐵的李大叔,也沒空著手,從屋外回來後將一柄連著刀鞘的雁翎刀放到項央的身前,

“這是你爹的佩刀,在和黑風寨的山賊交戰時,磕出十幾個豁口,我已經重新熔煉打造,比府衙下發的要堅固許多,你收下吧,今後當值沒一把好刀怎麼成?”

李大叔肌膚黝黑,身材不高,但因為長期打鐵,雙手粗壯有力,而且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打造武器,耗費的精鐵對於一個平常隻是修補農具的鐵匠來說,可不是一個小錢,這個情,項央記下了。

送走幾個熱心樸實的長輩,關上紅色的大門,用橫木掛在大門後,項央方才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仰頭看了眼已經昏暗的天邊,無聲的笑了笑。

走到院子裡右方擺放的一個水缸,舀起一瓢咕嚕嚕的吞下,借助天地黯淡前最後留有的一絲餘光,項央透過水光看到一個陌生英俊的臉龐,摸了摸,冰涼中帶著細膩,彈一彈,有些痛,真的穿越了。

地球的項央是個二十幾歲的宅男,從小到大就喜歡悶在家裡看小說,後來甚至將之作為一種謀生手段,不說掙錢,好歹能維持溫飽。

結果一次回家探親,項央從老家舊房子裡找到一張白如雪花,寫不上字的方形紙章,更因為一個不小心紙章劃破指尖,流出血液滲入白紙,便靈魂轉移,渾渾噩噩間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穿越到一個同樣叫做項央的少年身上。

至於說虧不虧?項央覺得自己這波賺大了,彆的不說,至少一具年輕了十歲的身體,等於讓他多活了十年,他怎麼能不高興?

更何況據原主項央的記憶,這裡的世界可是有高來高去,飛簷走壁的武者的,這對於地球來客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吸引力。

心神恍惚了好一會兒,看到天地完全陰暗,項央才連忙回到靈堂中,找出一個蒲團,對著香案和後麵的棺木跪下,開始守靈。

他占了人家兒子的身體,自然要儘到兒子的義務,隻是還沒等跪下多長時間,項央就覺得腦子忽然一沉,一張白如雪花,空無一物的紙張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腦子裡,眼被一張懸空的白紙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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