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央為何托大?敢如此自信的露麵,甚至很有把握能正麵強殺趙德漢?這自然是有著詳細的調查與估算的。
那日苦門小亭中一會,項央與趙德漢見麵,雖隻是短短相談,但對於此人也細細觀察過,覺得此人內力雖雄渾勝過自己,卻仍沒有破入真氣外放的壁壘,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此人身上氣息隱隱之間,有不圓融之處,這在普通人眼中是看不出來的,唯有與他武功相仿,甚至高過趙德漢的人才能看破。
大概不是練功出錯,就是曾受過傷還沒好轉。
鑒於這兩點,項央才下定決心與他一戰,這一戰,其實天書所謂的如影隨形腿,吸引力並不如何高,反而項央的自身意誌占了大部分。
武功到了他這一步,算是小有成就,接下來的一步,就是內部蓄力,以求早日破入真氣外放的修為境界,外部求戰,以戰養戰,拔升戰力。
至於此戰究竟能否打贏,那就要打過才知道了,如果隻和一些弱者交鋒,他的進步永遠也隻能與弱者相較,這遠不能讓他滿足。
相對來說,這趙德漢一身武功強大,但還不足以碾壓項央,其人本身還有傷,或者練功有礙,對項央來說,正是一個好對手,足夠讓他傾力發揮。
趙德漢何等老辣?其人也許武功在魔門處於底層,但見識非凡,調度眾人頗有能力,且曆經世事,自然看出項央眼中灼熱的戰意,那種目光他隻在寥寥幾人眼中看過,那些人,無一不是魔門的大人物。
這人也許不止是受人所托殺自己,還想和自己較量一番,過一過征戰的癮,這在他所見年輕人中,極為稀罕,殊為難得。
江湖人練武,或是追名,或是逐利,或是複仇,總之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推動他們去變強,但這種變強的信念,都不純粹。
有些人為名苦修武學,殫精竭慮,但一朝成名,所謂的武學,變強,也就不是那麼重要;
有些人為利,一旦家財萬貫,享用不儘,又有幾人能早晚打坐,修氣養身,甚至與人廝殺,遊走在生死邊緣?
還有為複仇而練武,這種人很可怕,因為他會傾儘所有,不擇手段,但一旦沒有了仇沒有了恨,也很可憐,他們還會對自己的刀,自己的劍,始終如一嗎?
總結下來,這些人隻是將武功當成一種實現自己目的的工具,也許不熱愛,甚至討厭,這樣的人,他見過太多太多。
但有一種人不同,他們好武成癡,嗜武成狂,對武道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追求。
有的人可以為了武道拋棄妻子,甚至殺妻證道,有的人可以為了一招一式去苦心孤詣數十年,這樣的人偏執,卻更加可怕。
他們願意花費一生一世,乃至生生世世去追逐,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也隻有這樣的癡人,才可能真正走到巔峰,成為攪動天下的傳奇。
“好一個武癡的性子,此子不但資質不俗,更難得的是這種對武道的熱誠,若是入我聖門,必定前途無量,可惜,可惜。”
趙德漢真的惋惜,今日之戰成敗暫且不去想,但項央這個人的特質太難得,若是入了本門,有高手教導,以他資質潛力,將來未必不能代表苦海一脈與其餘三十五脈一爭高低。
“廢話不多說,咱們來吧。”
趙德漢越想越惋惜,但也越想越興奮,如能扼殺這種奇才武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這就和穿越到小說中,提前扼殺未來名動天下的高手,這比任何事都要來的讓人興奮。
趙德漢吼聲如雷,震的方圓百米之地,樹木上的積雪簌簌掉落,其人跨步上前,原本乾瘦的手掌變得粗大,而粗大的手掌則泛著紅光,氣勁貫注,朝著項央的腦袋拍去。
這一招,趙德漢內中運轉薩迦俱舍功,同時苦海一脈的真氣也自發運轉,磅礴中帶有雷霆之威,勁力在虛空乍響,麵對這一掌,十數米外的局外人孫濤心神搖曳,難以自持。
他以為當日趙德漢擊敗他用了一半的實力,現在看來,隻怕十分之一的實力都沒用到,這掌法,這勁力,這真氣,實在是他平生所見最猛最烈的一招。
而隻是局外人的他都覺得這一掌猛烈至廝,直麵此掌的項央又該是何等感受?
“好,不管這是不是龍根大手印,但掌法練到這一步,是與不是也沒什麼區彆,你也接我一掌。”
對麵趙德漢掌力澎湃,勁風之強,讓項央身體自動向後滑行半尺的距離,手上金頂綿掌與聚力秘法也是全力運轉,迎著趙德漢的一擊拍去。
他自問在得到聚力秘法後,金頂綿掌威力大漲,掌力洶湧滔滔,瞬間爆發,不遜色其他高深武學,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會不如對方。
兩人交掌的刹那,轟隆的巨響在四周響起,腳下四周的積雪層層向著外圈擴散飛揚,一道道的勁力湧入地底,炸出丈高的雪柱。
這一掌隻是開始,在孫濤眼中,兩人接下來就是以快打快,掌掌交擊。
天上,地下,兩人且戰且走,一路打到旁邊的木林中,顆顆碗口粗的樹木被截斷,地上的積雪層層炸裂消融,揚的漫天遍地,可見這兩人的可怕。
項央越打越心驚,他使遍渾身解數,加上鬥轉星移挪移勁道,才堪堪與對方拚了個半斤八兩,對方武功實在是厲害,甚至要不是對方氣息不定,不時露出的破綻,他可能早就被擊退。
掌法猛烈隻在其次,其中內部勁力轉換,才是讓項央喜不自禁,嘖嘖稱奇的地方。
“精純浩瀚的是佛門薩迦俱舍功內力,那洶湧滔滔,滿布腐蝕與攻擊性的就是苦海一脈的內功,兩者一佛一魔,一正一邪,居然輪換自如,實在是妙不可言。”
而趙德漢也是咬緊牙齒,滿是驚訝與憤恨的看著項央,這小子的武功的確有可取之處,但掌法遠不如他的龍根大手印真傳,內力也不如他強大,若是巔峰之時,必定早就將之挫敗。
是的,從延熹郡一戰脫身,死了魔門高手,死了神捕門高手,他自然也不是毫發無損,甚至傷勢頗為嚴重。
要不是平昌伯世子袁斌給他一枚療傷丹藥,現在隻怕已經舊患複發,死在對麵這個少年的掌下了。
“此人年少,神足元精,我卻老邁,又有傷在身,不能和他久持,必須速速決勝。”
趙德漢心中正下定決心,對麵的項央卻借著他澎湃的掌力倒飛十數米,在空中飄飄蕩蕩,如柳絮,落在一棵高樹之上,立在枝杈間,搖動白雪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