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項央騎著烏雲踏雪,負著雁翎刀,在傅大春的目送下,離開安遠縣城,朝著冰雪漸漸消融的官道而去。
不過還不到十裡的路途,便被官路中央一個白衣中年攔住,讓項央頗為警惕,這人難道是拜火教的最後一個殺手?
想到完成這個逃生任務,金係頂級內功神照經就會到手,項央也忍不住心神搖曳,恨不得立馬大殺一番,以發泄心中的興奮與激動。
“鄙人平昌伯府袁斌世子客卿,王弘一,見過項少俠。”
這中年正是袁斌頗為倚重的那白衣人,以下對上,與烏雲踏雪上的項央四目而對,不躲不閃。
一雙眼睛明亮的發光,如深淵,如大海,任憑項央目擊之術淩厲過人,在他麵前也是風過無痕,掀不起半點風浪。
“咦,這人倒是有些門道,甚至還在趙德漢之上,袁斌的手下?倒是要看看你耍什麼花樣。”
項央雖然心中失望,麵上卻絲毫看不出,反而麵含微笑,拱手還禮,緩緩道,
“原來是世子手下的高手,不過項某自問與世子無恩無仇,毫無瓜葛,不知攔我何事?”
“項少俠不必擔心,在下隻是想知道猛虎武館孫濤孫館主的下落,此人偷了我家世子一樣極為重要的東西,現在不知所蹤。
當日你與趙德漢一戰,孫濤就在旁邊,想來項少俠與他交情匪淺,不如將他行蹤告知在下,我領命歸去,你也好繼續回清江府城。”
王弘一這話讓場上氣氛瞬間凝滯下來,項央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眉頭皺起,
“原來當日是你在一旁觀戰,難怪我總有種被人窺探之感,卻查而不見。
不過你怕是要失望了,當日趙德漢被雷震子炸死之後,孫濤已經從黑山離開,再也不見蹤影。
我與他的關係,實際上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深,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實話。”
白衣人王弘一卻是搖頭不語,他不信,項央若真與孫濤聯係不密,為何要冒著大風險殺趙德漢?甚至他懷疑那件東西項央也摻和了一手。
項央卻是歎了口氣,說真話,沒人相信,終歸還是要靠手段來證明自己。
至於將趙德漢的身份說出,好證明自己不是為孫濤出頭,而是想消滅魔門高手,那更是不如不說。
袁斌和趙德漢在一起喝酒談天,是他親眼所見,若是他道出趙德漢是魔門中人的事,隻怕袁斌不殺他都不行了。
被偷東西,頂多損失些財物,被證實和魔門有聯係,是要死人的,這種利弊關係,項央不去算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何必呢?寶物動人心,但你小小年紀就內外兼修,根本用不到外物相助。
就算你有神捕門撐腰,得罪世子,終歸不是一件好事。”
中年人還是勸道,同時雙手輕輕一拍掌,自官道兩側突然閃出密密麻麻的持弓銳士對準項央,各個神清目明,體力過人,粗粗算來,有三十人之多。
但這些人即便手持弓箭,對項央而言,也沒有多少威脅,真正的威脅是王弘一這個人。
此人內力精密,吞吐之間似乎化身秋蟬,雖隻短短一季,卻顯得高深莫測,尤其是項央目擊之法對此人毫無影響,更是升騰幾分警惕。
“項央無意與世子作對,對於那什麼寶物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談何與孫濤同流合汙?
不瞞兄台,當日我是打算將他滅口,隻是此人精明,事先留有後手,我無奈之下才不得不放他離去。
如果我所料不錯,他當時應該已經喬裝回到縣城的猛虎武館,交代武館的幾個弟子方才離去。
這是我知道的所有,若是你還是不信,咱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儘可以出手。”
項央右手勒住韁繩,左手在胸前一攤,不卑不亢道,眼裡平靜無比,絲毫不擔憂王弘一下令動手。
項央心裡的確是不想和勳貴起衝突的,因為這對他沒什麼好處。
不過他也不會任人欺辱,練武練到他這個時候,就是順心順意,求得一個自在,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舒服。
“嗯?你說話時,目光凝實,手足放鬆,身體鬆垮,心跳如常,的確像是真心所言,按理說我不該再糾纏你。
但是世子有令,我必須有個交代,不得不動手,還請項少俠見諒。”
無字天書適時綻放光亮,“臨時任務,接下王弘一的全力一擊,任務獎勵,任意一門武學修煉進度一個月。”
項央無言,王弘一顯然斌不打算與他分生死,所以隻出一招,獎勵也小了很多。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有總比沒有好,看向王弘一也多了些期待。
王弘一有點相信項央所言了,一般人撒謊,總歸有些異常,表現在外部生理,這是心虛的表現,但項央沒有,這是其一。
其二,這純粹是他個人的直覺,真假且不去說,他很欣賞項央的武功,由武觀人,項央也不是一個狡詐虛偽之人。
隻是袁斌現在氣急敗壞,他也隻能稍稍試探一番,好回去有個交代,至於更多,袁斌縱然一時衝動,終歸不是蠢人,不會捏住項央不放,他的目的隻是找到孫濤,而不是對付項央。
說完話的王弘一揮手示意弓箭銳士撤下,自己輕輕揮舞大袖,氣勁貫注,卷起地下一團冰雪殘渣,交融成一個雪團,朝著項央擊去。
其風如刀,其勢如雷,風雷彙聚,威力宏大,幾乎比擬當初項央所見拜火教章峰真氣外放的千山破掌法。
這一招名為流雲手,乃是王弘一苦修二十年的上乘武功,可化為掌法,也可以刀劍衣袖長袍施展,變化多端,威力莫測。
而化冰雪為武器,融入真氣於其中,已經足夠發揮他一身實力的九成,他要看看項央要如何應對這一招。
項央在王弘一說話時早有準備,見此一招,目中大放異彩,輕叱一聲,身體向前淩空而起。
雁翎刀抽出,化為一道光線,融入風中,正是飛沙走石十三式,刀刃切割而過,真氣如絲如縷,風聲如泣如訴,隨後長刀自手中甩入後背刀鞘,自身翻騰一下,落回烏雲踏雪背上的馬鞍。
噅聿聿,烏雲踏雪嘶鳴一聲,打了個響鼻,右蹄抬起,扒拉了幾下腳下有些泥濘的雪地,顯得有些急躁。
空中,那常人腦袋大小的雪球停在原處,既不前行,也不墜落,隻是在三息過後,倏而炸裂,雪粒冰塊散了一地。
王弘一眼皮一跳,他的真氣貫注雪球之中,哪怕炸裂,殘渣脆片也該蘊含無匹威力爆射,現在卻如此黯淡的四散,隻有一個解釋,他的真氣全被項央一刀斬滅。
“好快的刀,好細膩的心思,好厲害的真氣,世子,不是王某不儘心,實在是此人武功厲害,也的確用不著那些邪門歪道來提升功力。”
王弘一看著項央良久,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帶著一眾弓箭銳士離去,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