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荒野外偶有蟬鳴,客棧中後廚外一間溫暖房間內,大胖子解下圍裙,換了一身寬鬆的長袍靠在床榻一側,雙手抄在袖口中,旁邊是黃衣漢子以及鄭平原。
“也就是說,這個項央是想將某件東西交給孟飛揚?小鄭,你在龍使身邊接近三年,可聽過孟飛揚說起那件東西?”
大胖子原名許徹,曾經是拜火教的七大護法之一,武功高深莫測,和龍使相交莫逆,鄭平原也正是因為龍使的關係,才能留在這家客棧。
類似雨師部的那群殺手此刻,也隻能偶爾過來帶上半個時辰,交換情報消息。
“這,在龍使身邊時,我一心學劍,練劍,從未和孟聖子有過交流,並不清楚這件事。”
鄭平原略有遲疑道,兩年時間,和身邊的人一句話也不說,除了呆子傻子,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而過去的他陷入祖萬春被殺的仇恨中,恰恰就是如此。
“小鄭不善交際,可以理解,老許,這件事應該沒什麼可疑,火霧鐵令應該本來就是孟飛揚之物,不然項央也不會說出物歸原主這句話。”
黃袍漢子身份也不低,乃是二十四聖使之一冼錦綸,九年前那場大戰,使得他永久的失去了一隻眼睛。
“話是如此,不過項央的資料我們也收集過,和孟飛揚絕不可能產生關聯,他是從何處得到孟飛揚在我們聖教中的?
還有那個火霧令,我教有拜火令,這兩個令牌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我們不得不查啊。”
許徹右手輕撫自己滿是油脂的腹部,隔著長袍手感有些差,不過依然可見圓潤,大胖子一詞可不是白稱呼的。
與看起來憨厚的體態動作相比,許徹的胖臉則是泛著一層寒光,圓滾的眼中精氣十足,看起來很是精明。
拜火教中,聖子聖女乃是能角逐教主之位的年輕種子,必須保證身份,忠誠,武功,能力等等,尤其是拜火教被大周滅掉,急需複興,更容不得絲毫差池。
孟飛揚此人早先是副教主的捧劍童子之一,天資極高,之後拜火教遭逢大變,他又搭上龍使的大船,可以說幾經風雨也是屹立不倒,還一路爬到聖子這個位子,許徹也不得不承認這年輕人的能耐。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孟飛揚已經得到教中四散高層的普遍認同,其他聖子聖女無論是武功,見識,能力,都難以與他相比,幾乎內定是下一任教主的最佳人選。
這樣的人,如果有問題,比如是神捕門的臥底,奸細,對他們剛剛恢複些元氣的拜火教來說,將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項央再強,也不過打殺一些高手,孟飛揚要是出了問題,覆滅的將是整個拜火教,這絕非危言聳聽。
“項央歸根到底,還是神捕門的人,如果孟飛揚也是神捕門的人,如果這火霧令是一種暗號,說不定就是針對我聖教的一個大陰謀。”
許徹所言讓冼錦綸臉色大變,不可否認,的確有這個可能,不然難以解釋項央是如何得知孟飛揚的事情的。
鄭平原雙手安安靜靜的放在膝蓋上,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疑惑道,
“會不會太敏感了?孟聖子是龍使一手調教出來的,十年間也為聖教立下不少功勞,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
不錯,鄭平原雖然和孟飛揚沒有交流,但深深知道龍使是如何看重那個青年,他相信的是龍使,而不是孟飛揚。
敏感?許徹和冼錦綸對視一眼,遭逢大周圍剿,這麼多年躲躲藏藏,數次險死還生,如果沒有這份警覺,這份謹慎,要麼死在無名荒野,要麼被人拿到神捕門地牢中。
“事關聖教興衰,事關你我生死,越謹慎越好,我們也隻是懷疑,而不是有確鑿證據,如果能證明他是忠心不二,那就更好了。”
冼錦綸看著鄭平原語重心長道,這也是一個好苗子,也許不如孟飛揚那般天縱奇才,也不如項央如今光照一郡,少有人敵,但培養好了,將會是下一代聖教的中堅力量。
“好了,這件事先到這裡,小鄭你先下去休息,具體的我會和錦綸商量的。”
等到鄭平原離開,許徹走到房間內的書桌邊,攤紙磨墨,筆走龍蛇,不多時寫好一封信,交到冼錦綸的手中。
“這封信你讓雨師派人轉交給龍使。
孟飛揚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我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這個人的來曆。
當年副教主身邊八個小童都是從三歲就帶到教中調教,唯獨此人是半路而來,副教主眼光毒辣,但未必不會被人蒙蔽。
還有,你親自跟雨師說,項央已經壓不住了,今後最好遠離此人,太危險。”
冼錦綸默默的將信封塞進懷裡,對於項央,他近距離接觸過,因此深知此人的可怕,那是足以致命的危機。
很難想象,這個年輕人是如何練就這般強大的武功的,三年前他也不過和鄭平原相差仿佛罷了。
“雨師那裡我會去交代,然而龍使那邊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我知道你和他的交情,但當年那件事,實在讓人費解。
那時他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和底蘊衝擊先天,如果肯突破,連同正副教主,說不定我們還有勝算,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我們說是複興聖教,但大周橫在那裡,怎麼複興,如何複興?”
冼錦綸的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懷疑,龍使也許不是叛徒,但未必不是心有他想。
“住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甚至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但大勢如此,就算他當年突破了,你以為能擋得住神捕門嗎?
這些年我也去見過他幾次,內功外功俱都還有提升,劍法我已經看不懂,這就是他不突破的原因,因為他還能更強。
你放心,隻要他突破先天,必定能一鳴驚人,成為我拜火教最大的依仗,未來能否複興聖教,那更是毋庸置疑。
先不論神捕門已經不被大周信任,單單在我們之前還有魔門撐著,你又怕個什麼勁?
眼下隻要做好我們該做的,等時機一到,聖教一定能再創往昔輝煌。”
冼錦綸看著許徹平淡的敘述,沒有一絲過往的狂熱,沉默不語,會嗎?
也許吧,經曆了拜火教的昌盛之時,再對比現在這龜縮萎靡的樣子,有個念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