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判生死(1 / 1)

雪嶺山翁凝眉張目,滿麵霜白之色,雙手之間一股神為之驚,魔為之歎的力量洶湧不絕,一旦爆發,勢必引動風雲色變之威。

然而他的肉身卻已經承受不住這般狂暴的力量,原本被項央卻邪神刀劃開的傷痕越發沉重,皮膚上的傷口外翻,腐爛,內中的生機更是時斷時續。

冰天劫之威竟至於此,以天人的元神,駕馭雪嶺精魄轉世的肉身,又經過先前一度施展雪嶺神功積蓄,仍舊難以消除反噬,可見厲害。

然而他依舊不動聲色,甚至頗有種期待,期許的心理,這樣的力量,是他心心念念追求的強大,極致,也是他算計多年的回報。

奄奄一息,生機消散,卻終究不是死亡,不是生機斷絕,他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如果今日是以天人的修為發出,那必將是橫掃天下,且毫無反噬的強招。

要知道現在的他,不過是一縷殘魂,且肉身受傷嚴重,隻是以秘法暫緩傷勢。

“殺了項央,我還有機會,我還能東山再起,甚至更勝以往。

水無痕,中原的高手,我會以冰天劫的無上神威讓你們臣服的。”

雪嶺山翁的氣息越發虛弱,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雙手之間,一道薄薄的白光幾乎凝聚成型,是一柄劍的形狀,白亮雪燦,如晶如冰,美的驚心動魄。

而直麵冰天劫的項央,心內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安然,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經撼動不了他的心神。

其實項央應該害怕,應該慌亂,應該畏懼,因為這一擊,勢必是他一生所見的最強一招,無與倫比,無可匹敵。

然而越是麵臨壓力,麵臨絕境,麵臨危機,項央的潛力就越是被激發出來。

他的眼睛出人預料的微微闔上,洶湧的氣流卷動黑發狂舞,心神如蔓延的潮水湧向四麵八方,湧向整片天地,與指尖薄如蟬翼的虛幻飛刀連成一體。

雖然閉上了雙眼,他卻覺得從未如現在這般看清楚這個世界,斑斕的線條,密如沙的星點,一個一個散發著光暈的圈洞,還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更聽到了過往不曾聽過的聲音。

是樹的嗚咽,是蟲的悲鳴,更是雲的蕭瑟,風的悵然……

不知不覺間,一股深深的悲戚湧上項央的心頭,天地同聲,萬籟俱寂,隻有一股悲傷盤旋不散,因為自然萬物有靈,已經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大破滅環境。

項央忽然明白了,天地有靈,風有風靈,雲有雲靈,山河大地,花草樹木,也都有靈性,隻是有強有弱,有的深刻,有的隱匿。

眼下,這樹林當中的所有所有,之所以悲傷,是因為感受到了雪嶺山翁手上蕩漾的冰天劫之力即將爆發,是感歎生命即將逝去的悲傷。

精神高度的凝聚,意誌空前的堅韌,項央泥丸中,元神鏗鏘之間隱現火花,甚至染紅了指尖的飛刀。

虛幻的飛刀,恍惚間竟然好似有了實體,紅的發燙,灼燒了氣流,扭曲了空間,強大的力量甚至引動飛刀上麵開裂處幾絲裂痕,更隨著項央力量空前的凝聚,幾有崩散之勢。

然而項央沒有絲毫的擔憂,隻是放開心神,懷抱自然。

不知什麼時候,腳下的大地,左右的林木,落下的枯葉,散亂的岩石……都分潤出點滴的光暈飛入項央的刀中,穩定了崩散的趨勢,治愈了裂開的紋理。

“這是萬物有感,連我晉升天人之後都不曾領悟的境界?怎麼可能?”

雪嶺山翁在凝聚功力的同時,也在注目對方的動作,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借助自己空前的壓力,項央竟然再次獲得了空前的提升。

這提升還不是尋常意義上的提升,而是讓雪嶺山翁也嫉妒不已,曾經一度追尋的境界,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驟然長嘯一聲,音波穿雲裂石,右手凝指間,盤旋高度的冰天劫之力,手指延伸下,宛如一柄激光長劍,呈螺旋攪動風流,點點光暈都蘊含著破滅山巒,斬斷江河的偉力。

“殺。”

一聲殺字出口,雪嶺山翁腳下一踏,跨越空間,超越光的速度,揚眉劍出手。

這一劍,要論道高低,要分生死。

一劍擊出,氣劍所指之處,腳下的土地在層層塌陷,龜裂地殼,氣勁縱橫間光芒閃耀,左右的林木在崩散,分解,僅僅餘威便使得任何有形之物破滅。

這就是冰天劫,大破滅之力,大雪嶺至高心法,以不同的人修成,施展出來也會有不同的表現形式,比如雪嶺山翁,最長於劍術,冰天劫外顯,就是無比的劍氣威力。

這一擊,甚至有一種天塌地陷,宇宙破滅的宏偉氣象,純以威力而論,除了強,沒有第二個可形容的詞。

而就在雪嶺山翁出手的同時,項央也出手了。

抵住眉心的食指中指微微一彈,手中飛刀驟然消失,循著一道與天相合,與地相連,與空間接壤的節點飛出。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三丈之遙,然而,飛刀與劍氣之間,似乎距離億萬萬光年,總也看不到碰撞的可能。

哢哢哢,範圍足有十裡的樹林中,以人腰間一齊的高度,不論多麼古老,多麼高大,多麼挺拔的樹木,全部在同一時間斷裂,更在之後拔飛化為飛灰。

接著是堅實的大地,轟然一聲下沉,數不儘的泥塊,巨石,被分解,形成一道巨大無比的圓坑,綿延百裡之地,更噴濺湧出泛著黑黃之色的地下水,灌滿坑洞,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成為另一個湖泊。

刀光與劍氣,不停的閃爍,不停的追逐,終於,在一聲清脆的鳴音聲後,一切的異狀消失,隻留下懸浮在半空中的兩副滿身傷痕的身體。

“好刀法,如果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此戰的結果便會大不相同,可惜,可惜。”

雪嶺山翁身上冒著雪白的光暈,時而閃亮,時而黯淡,如星的劍眸中,滿是心願得償的寬慰,也滿是對於不能見證至高神武的遺憾。

說完,他的眉心,一點紅芒漸漸渲染開來,是血。

項央負手而立,雖七竅流血,肉身表麵如摔碎的瓷娃娃,滿是龜裂痕跡,然而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以我的角度來說,你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善人,然而你是一個真正的武者,死在此招之下,也不算辱沒你,山翁,一路走好。”

項央輕歎間,一捂心口,張口嘔出數口鮮血,臉色煞白,眉心淌下數不儘的紅線,額前的一縷長發更是枯敗變白,平添了三抹滄桑之氣。

冰天劫之招,乃是證道極招,的確是莫可匹敵。

幸好他這具身體不凡,生機充沛,不然不需等到山翁所需的一個月磨合,此戰的結果將會是同歸於儘,而不是項央以重傷為代價斬殺雪嶺山翁。

項央搖搖頭,探手一攝,早已經沉入隕坑與地下水的卻邪刀化為匹練白芒衝宵而起,一人一刀化為驚鴻消失,隻留下一副殘存的破敗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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