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坐談(1 / 1)

顧神通初見項央,也微微有些詫異,與想象中冷峻,無情,陰戾不同,看起來很是踏實,沉穩,甚至放下成見,看起來還會很親切。

項央這些年經曆的很多,基本都是在打打殺殺當中度過,不過此時身上確實是半分的殺氣煞氣也無,如同冬日裡的一股暖陽,照進人的心裡。

不過顧神通心中一凜,暗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因為他竟然有些看不透這個年輕人,看不透,就意味著有變數,能享譽兩州的人,果然不簡單。

“前輩有請,項某不敢推辭。”

項央拱手說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對麵的人不是自己的生死大敵,而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兩人入座,石凳冰涼,還因為清晨的薄霧而有些潮濕,不過兩人渾然不覺。

“這酒是我四十年前的珍藏,甘醇清香,采摘九十九枚不同漿果釀成,如果你不怕我下毒的話,可以嘗一嘗。”

顧神通自顧自的倒了杯酒,隨即示意項央自便,畢竟酒菜都是他準備的,又是決戰之前,很容易被人誤會下毒而加以防範。

“哈哈,顧前輩的威名在咱們雍州幾十年,聽說過你殺人如割草,心硬如鐵石,卻還從未傳出以卑鄙計量算計他人,這酒是好酒,我自然要嘗一嘗的。”

項央手腳勤快,很快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涼入喉,散於體內,仿佛泡在一汪清泉當中,確實是好酒,而且對於肉身的滋養,也很有一套。

喝酒不說,項央還自來熟的拿起筷子叨了一口小菜,有滋有味的吃喝起來,看得左右四周暗藏的高手心驚膽戰,這是傻白甜還是無懼無畏?

下毒這種伎倆,不是隻有底層高手會用,一些成名高手在比較關鍵的情況下,比如事關身家性命,江湖聲望的決鬥前,往往也會選擇陰損的手段來增加自身的勝算。

有高手之前就懷疑,你顧神通報仇就報仇,搞這麼一套做什麼,莫非還想算計項央一波?人家怕是沒那麼傻吧。

然後就見到項央跟個二傻子一樣,吃吃喝喝,壓根沒把顧神通當外人,不由得大跌眼鏡。

項央傻嗎,莽嗎?或許二者皆有,但絕不是主要的行事風格,不然縱使有無字天書這等靈寶在身,也活不到今天,更遑論闖下這偌大的名聲。

他隻是無懼無畏,同時在和顧神通的交鋒當中,不落下風。

說他無懼無畏,是以他的肉身修為以及近來的修行,不能說世間再無毒素可以傷他,但也差之不遠,因此不擔心被人暗算。

其次,就如他所言,顧神通辛辛苦苦熬到天人境界,是不會讓自己這麼一個老牌強者擔上卑鄙小人的惡名的。

最後,也是項央這番做派的最主要原因,他不能逃避,因為兩者之間的交鋒,交手,從他上山見到顧神通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三流武者交手,拚力,二流武者交手,拚技,一流武者交手,拚勢,而超一流武者交手,那是什麼都拚,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項央麵對顧神通,修為是弱點,天生便矮人一頭,在一般人眼中,他要贏,要勝,就要用一往無前的搏命精神去拚。

而顧神通擺了這麼一個簡陋的小酒桌,目的可能不純,為了窺測項央的底細。

如果項央是氣勢洶洶而來,且麵對擺酒桌,邀請他入座的顧神通喊打喊殺,那麼就顯露了自身的弱氣,是以拚,狠為主,不如此不能勝,格局太小。

如果氣勢洶洶而來,麵對顧神通的邀請,項央遲疑,入座,那麼這股氣勢,狠勁,就會被泄掉,雖然看起來大氣,也是不足為慮。

不過項央從始至終,都是悠閒自在,走上這片平坦的山頭,好似逛花園一般,且麵對顧神通的作態,不急不緩,完全把雙方放在一個層麵上,這就厲害了。

至少顧神通不但沒有摸到項央的底,反而心中平添一股壓力。

“說來我和你雖然從未見過,但在紅木嶺上閉關時,也曾聽家族後輩提起過你,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南天,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們或許可以成為忘年之交的。”

顧神通又開口道,口吻悵然,其實倒還有幾分真心實意。

項央的出色,讓他想到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自己,出色的人,優秀的人,往往會有些許共同之處,這一點在項央成長當中,已經遇到過太多次了。

“顧南天?如果不是你,我或許已經忘記這個人,他太弱了,在我的記憶當中,也實在沒什麼可取之處。

不過殺他倒是不曾後悔,誰讓他得罪了我呢?

而就算不殺他,我想我們也未必可以做朋友。

前輩是一個骨子裡霸道的人,容不得他人的違逆,我想更大的可能,是你想收我為己用,而我奮起反抗,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戰。”

項央更加隨意,邊吃邊道,似乎將對方和自己看的通透。

顧神通是什麼人?多少年前便江湖稱霸的人物,他的身邊,隻會有利用的人,能用的人,卻不會有真情相待的朋友。

親人,比如如今的顧家,說到底也不過是有用的人,如果對顧神通沒用,對他而言和街邊的乞丐也沒什麼分彆。

至於項央,與其說是仇恨驅使顧神與其通約戰,不如說是功利之心驅使他這麼做。

風頭最勁的高手,名傳數州的天才,擊敗他,將收獲一筆巨大的人望。

有了這人望,他想做的許多事就有了基礎。

至於為什麼是項央,而不是彆人。

有仇,有名望,顧神通還有把握對付的,還能和他產生聯係的,當然隻有這麼一個了。

“想不到你看得還挺通透。”

顧神通說完這句話,就閉目無言,麵對著項央一動不動,似乎談興已經儘消。

項央渾然不覺,依然拿桌上的酒菜來祭自己的五臟廟。

隻是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前麵還是狼吞虎咽,後麵就是細嚼慢咽。

他的精神已經高度集中,背後的卻邪也在錚錚作響,隨時出鞘。

顧神通麵色一變,猛然睜眼,嗯?他能用刀?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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