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有問題?剛剛它劃破了我的肉身,所以我的一身精血才會被它隔空吸納,這不是天刀,而是魔刀,咳咳,這就是你真正自信能殺我的原因嗎?”
人生大起大落,死生榮枯,實在無常,先前還魔焰洶洶,不可一世的人魔宗此時此刻連說話似乎都顯得極為費力,聲音也不複曾經的洪亮有生氣,反而像是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裡,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再加上那披散淩亂的頭發,乾枯的麵容,誰敢相信這就是魔門的巨頭之一,人魔宗呢?
曾經的意氣風發,與如今的奄奄一息,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不過,這也正正凸顯出南鳳蘭,不,正確來說是這木刀的詭異與強大之處。
人魔宗固然已經精血流失,隻剩下一口元氣吊住性命,然而頭腦依然清晰,以其武道見識,很容易想到之所以會落得個如此下場,必然是剛剛與南鳳蘭短打交接戰時,被木刀劃破肉身導致。
不然縱然南鳳蘭有木刀在手,再退一步,這木刀有靈,能做到人由刀控的程度,卻也隻能敗他,想殺他,千難萬難,不過說再多也都是枉然,這就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不錯,這是項央自創的一門武學,名為他心自在化物神功,以他本身的精氣神為根基凝聚在這木刀之上,等若分身,且木刀可吸納武者精血壯大成長,當你被木刀劃破肉身的那一刹那,已經敗了。”
南鳳蘭此時也說不出是悲傷還是喜悅,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看著人魔宗一副我已經快要死了,你便解我疑惑的神色,終於還是心軟,回應道。
她與腰間木刀朝夕相伴,食寢不離,對於內中的隱藏特性了解極深,尤其是這木刀乃是項央專門為她所做,那就更加如虎添翼。
這裡卻不得不說一句,項央曾經從無字天書當中學會的天魔策十卷之一的煉血一卷的武功,乃是闡述血之大道的精要。
這門武功固然比不得血魔一脈的血神經直指根本,通達證道,卻也差不了多少,而在項央天刀修為下,將之拔高,升華,卻也不在話下。
這木刀之所以可以吸納武者的精血用以提升自身,便是因為當中蘊含了項央對於天魔策煉血卷的最終奧義的理解。
煉血,煉血,便是煉儘蒼生之血為己所用,當中另含有分血,化血,凝聚血丹等等的深奧武學道理與法門
此外,人魔宗自己也在作死,本來被木刀劃破身體,他若是極早察覺當中的凶險,以自身修為,完全可以用真氣逼出傷口處綿密陰毒的蝕血勁,或許隻是元氣大傷,到不了如今這一步。
不過他自持武功高強,加速運轉體內真氣以及氣血的運行堵塞血液流出,並使血肉蠕動,傷口愈合,卻是加速了蝕血勁的侵蝕,最終自食惡果。
現如今,人魔宗一身精血十之八九已經被木刀所吞噬,命不久矣,而木刀則借此機會靈性大增。
作為與木刀靈性交融的刀主南鳳蘭而言,她甚至能夠感受得到木刀此刻的威能比起和人魔宗交戰之前,更加強橫許多,隻不過,多了幾分魔性,似乎隱隱在指引她,繼續尋找高手,殺死他們,吸納精血以蘊養木刀。
木刀提升,便意味著南鳳蘭本身的提升,這是一個反哺武者的過程,不過木刀主動蠱惑,卻是不該。
人魔宗說這木刀不是天刀,而是魔刀,卻也有幾分道理。
因為這樣血煉蒼生的法門與精要,的確不是天刀,而更契合魔刀要旨,那便是天養蒼生萬物,而魔以蒼生萬物養己身。
“你最後還有什麼想說的?”
沉默片刻,南鳳蘭目視人魔宗,知道對方或許借助那微弱的元氣能再苟延殘喘數日,卻並不打算放過對方。
她很清醒,如果今天戰敗的人是她,一定會遭受到人魔宗數不儘手段的虐待,到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比之下,她隻要人魔宗的性命,倒是顯得仁慈許多。
因而,無關緊要的婦人之仁不能有,多餘的良善之心,更不是給人魔宗這樣的魔頭的,她要的就是現在這個結果。
“咳咳,好,好,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算委屈了我,好歹曾經也是我的女人,睡了你那麼多次,連孩子都有了,我也不虧,哈哈,哈哈哈……”
大笑過後,人魔宗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似乎很想看到對方一副咬牙切齒的仇恨模樣,他要的就是對方這個狀態,他死是死定了,卻也不想對方好過。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隻是見到南鳳蘭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表情平淡如水,心裡頓時一涼,知道最後的一手反擊再難以奏效,
“看來你的心境的確是超脫了我的預測,我本想在你的心中再種下一個種子,讓你今生今世也擺脫不了我,現在看來是小覷了你。
罷了,罷了,我這一生無親無故,無友無愛,也沒什麼心願可說,縱然說出來,怕你也不會理睬,就不自討苦吃了。
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我一句忠告,你手持這木刀,儘量少造殺戮,不然早晚有一天會真的被這柄刀所操控,晚景淒涼。
項央啊項央,這人的確是天縱之才,我不如他,不如他,好了,你動手吧。”
南鳳蘭搖搖頭,歎了口氣,再不想看這人一眼。
對方說的這些,她豈會不知,項央也曾叮囑過他,這木刀乃是雙刃,極能傷人,也能傷己,用它殺人魔宗一人,已經足夠了。
“死性不改,激怒我,是讓我恨你,臨死前看似為我著想的話,實則是想軟化我,同時掛念你的好。
可惜無論你怎麼耍陰謀,都再難以激起我的半點心緒。
我的前半生,被你牽累,痛苦不堪,為此我以畢生為賭注,發誓要親手殺你。
現如今,了結這段恩怨,我心緒空空,再無他念,之後會帶著這木刀隱居世外,了此殘生。”
話音落下,南鳳蘭並掌而擊,一道陰柔的掌力延伸而出,排儘空氣,瞬間擊在人魔宗的腦門之上,一時間間如砸碎的西瓜一般,紅汁四濺,黃白流出。
一代魔道巨宗,隕落這茶山之上,也為自己過往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南鳳蘭殺了人魔宗,心中元神通透,隱隱間有出塵之意,靈機圓融,竟然已經觸碰到精神神藏一關。
腳下一踏,山地塌陷出一塊丈許大小的坑洞,將人魔宗的屍體掩埋,而南鳳蘭則轉身離去,猶如新生。
這一副畫麵,便是木刀有感,遠隔萬裡之遙,透過無比緊密的本體與化身的聯係,傳遞給項央,讓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讓項央了卻一個掛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