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項央是孤獨的,寂寞的,不單因為他是異世界來客,更因為他有著秘密,卻沒有能分享的人。
如今,在魔劍這個即將作為生死大敵麵前,卻是吐露心聲,一時間長久以來的憋悶儘數泄去,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一種突兀的轉變。
就像是一塊蒙了層細密灰塵的鏡子,被擦拭過一樣,乾淨,澄澈,不含任何的雜質,甚至於,項央的整個身軀都在綻放光明,這不是一種虛幻的感覺,而是魔劍元神感知到的蛻變。
當然,項央是傾吐自己的大秘密,身心俱暢,而魔劍卻是備受震驚,甚至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貪婪惡念,望著項央半是猶疑,半是試探,道:
“此言當真?縱觀古今,似乎還沒有什麼寶物能做到這一步,天刀莫非在與我說笑?”
三關之劫,困頓古往今來數不勝數的絕代天驕,有的人甚至為此癡狂成癲,魔劍也是深受其中困擾而沒有解決辦法。
而項央卻有如此大氣運能得天授寶物,這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卻又解釋了項央遠超常人的非凡進境以及此次看起來殊為不智的決定。
因為天授寶物,所以能人所不能,在短短十數年時間,成為比肩他這般蓋世修為的強者,因為天授寶物,所以項央有絕對自信,在真氣破關之後,能安然度過劫數,從而享受這至高武道帶來的成就。
如果,如果這次論武他能斬殺項央,奪取對方的寶物,豈不是也能有度過三關之劫的方法,從而成就與魔帝劍神並肩的至高武道?
不是魔劍劍心不純,更不是魔劍沒有獨自破關的雄心壯誌,而是這一關不是凡人能夠勘破,而項央的造化又太大,大到了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抵擋這般誘惑,魔劍亦不能。
他的武道便如項央血魔一般,已經走到了儘頭,卻又不敢破關,隻能孜孜以求劍道的更上層境界,以求戰力突破,從而帶動境界攀升,不過也隻是癡人說夢罷了。
眼下,這個機會卻是千載難逢,若是之前他魔劍隻是想與項央點到為止,縱論刀劍爭鋒,現在,卻是有了非殺對方不可的原因。
三關武道,不但是天下武者的執念,也是他的執念,更是他魔劍挑戰劍神的最大可能,他焉能不動心?
心一動,殺機便遏製不住,竹屋之外,浩瀚的竹海莎莎作響,搖曳間,乃是被這濃密如實質的殺機所牽引,長在竹身上的葉子漸漸沾染一縷鋒銳的劍氣,錚鳴間,如同接到軍令的士兵一般,漸漸指向竹屋內項央所在的方向。
“哈哈,魔劍,你動了殺心,好,卻是我所願,我便再堅定你的殺心。
這寶物乃是一方世界的武道碎片演化,也是一方小天地,自然可以承受天地之力的灌輸,不用擔心爆體而亡。
你今天若是能殺了我,便能得到這舉世無匹的造化,將來成就萬古第一人,也非是妄言。”
項央卻是不驚反喜,既然說出了這個秘密,他自然不會容忍對方活著走出這座青山。
“有所謂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魔劍,這座靈秀大山作為你的埋骨之所,也算是對得起你一代劍道宗師的身份了。”
話畢,兩人之間方才的和諧氣氛頓時消弭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爆發的真氣霹靂如火撞擊在一起,整個竹屋頓時被宣泄而出的氣勁碎成萬千裂片,朝著四麵八方激射出去,掃出一片狼藉。
“項央,我自悟魔劍訣,威力無雙,比起魔刀一脈的魔刀十二恨,更勝一籌,自問已經超越前人,後人也該難以企及,今日,便以這魔劍訣,送你天刀入輪回。”
天刀要用著青山之地埋他,魔劍又豈是甘於被人輕視之輩,長嘯一聲,激起道道氣海如潮,澎湃的氣勁化作綿密的劍氣如漫天飛雨,朝著項央攢射而去,已經是當先出手。
魔劍乃是自魔門劍魔一脈的劍手出身,此脈劍道便是以狂霸嗜殺聞名天下,而魔劍資質俊秀,悟性過人,在博采眾長之後,超脫劍魔藩籬,自悟魔劍訣武功,從此出魔入魔皆在一念之間。
此劍,卻非魔劍路數,而是精純劍道所成的犀利密集劍氣,號為劍流星,乃是以魔劍自身的劍心激發,體內劍元鼓動,結合音波之術而成,劍氣密而疾,如流星降臨一般,縱然高手若不留神被此一擊擊中,恐怕也難逃生死危局。
項央則是悠然起身,泰然自若,雙手背負間,立在原地不見如何動作,那漫天劍氣化作的飛雨卻在他身前丈外空間,儘數湮滅無蹤,不帶煙火氣。
魔劍武學高明,見識淵博,窺到項央周身丈外浮現出一道無形透明的氣罩,上麵氣流旋轉,暗接大地,似乎他這一招劍流星之威力,儘數被項央導入地下,而本身真氣消耗寥寥,更是分毫未損,乃是一門堪稱絕頂的護身神功。
單憑這一點,項央就必然是魔劍的勁敵。
然而魔劍雖強,卻未曾得見,他這一道劍流星的真氣,在被項央歸墟導入地下之後,氣勁不散,萬千劍雨反而被一道強橫的力量歸攏到一處,最後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劍影,穿越重重山石阻隔,最終在大山東極一地出轟然爆發。
大青山之東極一地,山石嶙峋,草木枯竭,原本靈氣滋潤的山間,此時卻是陰風怒號,愁雲慘淡光景。
這其中,一個六旬長須的老者盤坐在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上,身前則插著一柄土黃色的長槍,有紅纓飄蕩,地氣蒸騰,正是由地魔君請出布置四方滅絕大陣的地魔一脈的前輩隱者。
就在這時,於長槍之下,一道劍影爆發而出,直接將倒插在地上的長槍截斷,並餘勢不減的刺向老者。
這老人緊閉的雙目驟然一睜,怒喝一聲“魔劍。”
並指一擊,有指芒洞穿虛空,勁力無匹擊潰這道聚攏劍流星真形成的劍影,卻冷不防還有一道無形刀氣緊隨其後,正中腦門,老人就此被從中一刀中分,血如泉湧。
老人一死,這四方滅絕大陣,也就不破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