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城。
陸川在城樓上負手而立,靜靜望著城外西岐的十萬大軍。
崇侯虎他雖然救了,但隻是為了不讓他死在西岐的手中,助長了姬昌的好名聲而已。
他相信薑子牙與姬昌此番不惜越權,也要發兵北上來鏟除崇侯虎,一來是為了斬掉帝辛一臂,讓殷商四麵受敵。
二來也是為了爭取民心和美名,為以後做準備。
崇侯虎這樣的大奸大惡之徒必須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憤,但有他在此,就絕不會死在西岐的手中。
至於北崇,交給崇黑虎打理也不是不可以。
一來這合現在爵位繼承的禮數,二來他查過此人,在民間的口碑不錯。
隻是把北崇交給他,有個前提就是必須斷了他與西岐的一切聯係,否則那就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了。
在他的旁邊,崇黑虎被捆在旗杆上,此時滿頭大汗,神色驚恐。
細思極恐!
這次是真正的細思極恐,陸川‘合情合理’的分析讓他從頭涼到了腳。
半晌,他才啞聲道:“特使大人之言猶如醍醐灌頂,小侯明白了。”
陸川轉過身望著崇黑虎:“何以為證?”
崇黑虎道:“小侯願在此立誓……”
“好,接下來本使有個計劃,聽好了,此事之後便是你兄伏誅之日,彆搞砸了。”
陸川說出計劃後深深望了崇黑虎一眼。
鐵嘴神鷹的葫蘆還在他身上,並沒有還給崇黑虎。
儘管他相信黑虎十有八九是知道好歹,但他也不會不防備這家夥一手。
沒了這個葫蘆以後,崇黑虎比之前危險程度至少降低一半,他也就不擔心崇黑虎是裝模作樣也會掀起什麼風浪了。
崇黑虎道:“特使大人放心,黑虎明白。”
陸川點點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和城外太陽下的大軍,轉身往城中走去。
“半個時辰後收了免戰牌,吃飽喝足後也差不多該活動一下了。”
…
…
轟隆隆!
半個時辰後,北崇南邊大門打開,就仿佛打開了水庫大壩的閘門,城內的大軍宛如潮水一般往外湧出,開始集結列陣。
“報,侯爺,丞相,北崇的大軍出來了。”
探子來報,實際上不用他說,薑子牙他們都已經可以看到了。
隻見黑壓壓的大軍出來,最前方將馬一字排開,立起崇字大旗,嚴陣以待。
二十萬大軍今日集結在此對立,形勢緊張仿佛一觸即發,每個人心頭都有些沉重。
姬昌驅馬在薑子牙和右南宮適相伴下來到陣前,道:“崇兄何在?”
“姬昌,你妄起刀兵犯我疆界的賬,咱們待會兒再算。”
崇侯虎父子出來,怒喝道:“我夫人和小女在哪?”
薑子牙抬手一動。
隻見崇黑虎手下的沈崗帶人押著兩個女子上前,一個是中年婦人,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姿色極佳。
“崇侯,令弟何在?”
薑子牙又問道。
“帶上來。”
崇侯虎冷哼一聲,便見幾個軍士押著五花大綁的崇黑虎上前。
“那好,換人吧!”
薑子牙點頭道:“希望崇侯你不要耍什麼花樣,壞了做人的信義。”
崇侯虎哼了一聲。
薑子牙說完低聲對南宮適道:“南宮將軍小心戒備對方。”
姬昌和崇侯虎兩邊幾乎同時手掌一抬,士兵們便各自放人。
三道被綁的人影向著對麵走去,兩邊主將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生怕這期間出現什麼意外。
一不小心就是一場慘烈的大戰,但好在什麼都沒有出現。
雙方人質歸入陣中,兩邊趕緊請入後方進行鬆綁安撫。
薑子牙不解的問道:“曹州候,你的計劃本沒有任何破綻,怎麼失敗的?”
崇黑虎道:“他們有幫手……”
說著將經過粗略的說了一遍。
“姓陸的特使?”
薑子牙聽完臉色驀然一變,急問道:“長相如何,什麼年紀?”
姬昌等人臉色陸川異色。
在他們的印象中,薑子牙一直都是智珠在握從容不迫的智者形象,他們從沒見過薑子牙神色這樣變化大過。
“容貌,嗯,很清秀,英武,至於年紀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就是一個年輕人。”
崇黑虎說著咬牙切齒:“可這次就是他壞了我的好事。
他此來北崇,居然帶著冀州的蘇全忠和鄭倫兩大高手,本來是助我兄長鎮壓你們西岐的,可沒想到先被我撞上,啊,氣死我啦……”
說著說著,崇黑虎就被氣的大叫。
“真的是他?!”
薑子牙心中一驚,有些不確定是不是他想到的一個人。
可是聽到後半句話忽又皺眉道:“蘇全忠和鄭倫?”
“丞相,蘇全忠末將聽說過,乃是冀州候蘇護之子,乃是一位武道天才,年紀輕輕就武藝奇高,至於那位鄭倫……”
南宮適搖了搖頭:“末將在此之前倒沒有聽說過此人。”
“蘇全忠,鄭倫……”
薑子牙聽完與姬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慶幸之色。
還好此番是被崇黑虎先遇上,現在又被他們知曉,接下來交戰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早有防備了。
不然猝不及防下,戰場上突然冒出兩個猛將以後,他們必然要吃大虧。
薑子牙道:“主公,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戰,我們明日再……”
可是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隻見對麵陣中,忽然策馬出來一員威猛虯髯的大將,雙手執兩根金色降魔杵,大喊道:“逆賊姬昌,快把脖子伸出來受死。”
“丞相,那個便是鄭倫。”
崇黑虎大叫道:“此人雖隻是冀州一個督糧官,但武藝之高不在蘇全忠之下,千萬小心。”
“丞相,此人太囂張了,居然敢口無遮攔對主公不敬,末將去斬了他!”
南宮適聽了大怒,向薑子牙請戰道。
“不可,今日我方大軍站了太久,又水米未進,氣力損耗下降很多。”
薑子牙麵色一變,攔下南宮適道:“且南宮將軍沒聽曹州侯之言麼,那鄭倫也是一個高手,南宮將軍未必拿得下他。
還是待本相出去先穩住他們,待今日休息之後養足精神,明日再與他們一戰。”
南宮適點點頭。
薑子牙策馬出了大軍,來到陣前道:“將軍便是冀州的鄭倫?”
“你彆說話,本將軍知道你就是西岐丞相薑子牙,巧舌如簧,能言善辯,論嘴皮子那幾個我也是說不過你的。”
鄭倫直接一擺手,大聲道:“聽說你們那邊有個南宮適,很厲害,不知道敢不敢出來與我一決雌雄?”
薑子牙一愕,巧舌如簧,能言善辯?
這又是哪個給他身上潑的臟水?
要真是這樣,那他當年還能連幾斤麵都賣不出去?
想了想,薑子牙忽然對北崇大軍道:“本相聽說北崇來了位特使大人,不知可否賞臉出來一見?”
“師伯有令,師侄怎敢不從?!”
北崇大軍向兩邊分開,一個人影催馬緩緩走到陣前,在馬上抱拳一禮:“師伯,好久不見。”
“陸川?真的是你?!”
薑子牙看到陸川出來,臉上寫滿了驚訝和說不出的複雜。
“是我,師伯,早先師侄便知師伯不是池中之物,遲早有時來運轉的一天。”
陸川望著他,說道:“如今果然一遇風雲化龍飛黃騰達,貴為西岐的丞相,師伯,恭喜了。”
在此之前,陸川無數次想過他和薑子牙再見時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場麵。
到那時,他的心情是複雜,難受,還是恨他背叛了申公豹?
可是,也許是那些複雜、難受在之前都有過了吧。
所以此時他心中很平靜。
一種出人意料的平靜,平靜到甚至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人生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以及選擇的權利,比如薑子牙,申公豹,還有……他。
做出選擇不同,立場也就不同了。
對於陸川的恭賀薑子牙沒有作聲,神情慢慢收起了複雜。
“論完私交,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談談公事了。”
陸川神色一肅,“逆賊姬昌,薑丞相,今日本使把話放在這裡。”
他抬起右手,食指點了點地麵。
“有我在,這一次,你們隻能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