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心願不多時，轎子停了，轎簾被掀開，傳來轎夫的沉沉之聲：“賢王府已到，請淩樓主下轎。”“有勞了。”淩婉容從善如流下了轎，視線分彆掃過四名轎夫的臉，微微笑著輕聲道了謝。四名轎夫同時一怔，再接下來卻低下頭不作聲了，隻有那四雙眼中同時一閃而過的光亮讓人記憶猶新。淩婉容知道賢王手下紀律甚嚴，便也不以為意，踏著輕盈的腳步往賢王府內走去。此時，她見到徐梨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了。“淩樓主姍姍來遲，讓小的好等，果然是貴人事忙呢。”徐梨見淩婉容上了台階，便不輕不重地說了這麼幾句。如果仔細看，還可以看見他眼中的一絲惱色——那是因為，賢王府為眼前這個女子，損失了一名得力手下。淩婉容眯了眯眼，欣然同意：“徐管家說的沒錯，不過王爺之邀，我再忙也得前來赴約。如果是其他人……譬如說賢王府的管家，我可能沒什麼時間。”沒等徐梨開口，她咯咯一笑：“我和徐管家開玩笑罷了，王爺在何處？還請徐管家帶路。”徐梨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慍怒一拱手：“請淩樓主隨小的來。”“請。”淩婉容抬了抬手，麵帶微笑的隨著徐梨進了賢王府，往那後花園走去。她於是明白了，敢情此刻上官洪煜在後花園喂鳥，聽說他唯一的樂趣在於此。待徐梨請示過上官洪煜之後，才不情願地掉頭回來，請淩婉容進入到賢王府的鳥園，而他則默默地退下，守在了門口。淩婉容自然不會將徐梨對她的抵觸放在眼中，她進入鳥園後，很快就見到了一襲白衣的上官洪煜——在冬陽的照射下，那純白差點刺瞎了她的眼，讓她不禁懷疑上官洪煜是不是隻有這麼一件兒白色的袍子。“王爺好興致，原來外界傳言王爺愛鳥，是真的。”她也沒和上官洪煜客套，徑直就走去了藤椅前，而後驚訝於每張藤椅上都放了白色的軟墊。但這驚訝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她很快就坐了下來。上官洪煜似乎不怎麼介意她的無禮，反而將正逗弄的鳥兒給放飛了，再緩步走到她一旁坐下，淺笑道：“其實本王不喜歡養鳥。”一抬眼，上官洪煜眼神一閃，遂迅速彆開了眼去，拒不承認差點被那巧笑嫣然的容顏給黏住視線。隻是，明媚的眼、嫣紅的唇、似雪的冰肌，頻頻在他腦海裡重溫驚豔。“哦？”淩婉容一挑眉，“那王爺喜歡養什麼？”上官洪煜壓住內心的悸動，麵色狂傲地道：“本王喜歡養狗。”淩婉容一怔，養狗？倒沒聽說過上官洪煜有養了狗……不過幾乎是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上官洪煜的深意。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淩婉容臉上浮現出了嘲諷的笑容：“王爺的愛好果然與眾不同，可惜我對狗一向敬而遠之，王爺就算養了狗，我恐怕也沒興趣看。” 好個上官洪煜！竟然把效忠他的一乾人等比喻成狗！這樣的男人，縱然再精於謀算，恐怕也隻能是天下之禍，而非天下之福。“此話題談著總覺有些不雅，辱了淩樓主的仙子之風。”上官洪煜舒展了一下筋骨，跳過了這令人不悅的話題，笑道：“聽說前幾日太後降旨，要替皇上和淩樓主撮合一段姻緣，真是可喜可賀啊。”淩婉容心裡冷笑不已，他既然知道太後下旨一舉，莫非不知道她抗旨不遵、最後和太後的人馬鬨出衝突的事？但她臉上並未露出半點不悅，隻輕笑道：“縱然世間人人都肖想飛上枝頭，我卻不一定會放在眼中。上官謙三千佳麗，哪裡還有我淩婉容的位置？我若真進了宮，隻怕他這後宮難寧呀……”上官洪煜抿唇不語，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若是不知他真麵目的人，恐怕還真容易被他這副皮囊給騙倒。上官洪煜心裡是有幾分踏實下來了的，他看得出來，淩婉容是真不屑那個貴妃之位甚至於後位。放眼當今天下，敢抗了太後懿旨拒不進宮的女子，恐怕也真隻有她淩婉容一人了。“淩樓主既然不願和皇上聯姻，那不如……”他迷人的勾起唇角，灼灼有神的目光緊鎖著她的俏顏，語調緩沉地道：“和本王聯姻——何如？”淩婉容一怔，沒想到他竟然敢下這麼大賭注。當然，相較之下她更願意相信的是：他隻是試探她一下而已。半晌，她才勉強笑道：“王爺說笑了，王爺府中如花美眷也並不少，我這等江湖女子恐怕入不了王爺的眼。”這個勉強的笑容不是裝出來的，她在上官洪煜麵前是有些緊張的，因為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男人，一步錯也許就步步錯而後滿盤皆輸了。“卻不一定。”上官洪煜微微傾身，撐在石桌上隔近了些打量她：“單論你的姿色來說，大安朝沒幾個人能及。再加上你的聰明，以及各種身份……做本王的王妃，倒是綽綽有餘。”瞥見淩婉容眼裡那抹緊張，他再度勾唇一笑：“至於你所說、本王有很多如花美眷之事——本王似乎忘了告訴你，在你進府之前，本王已經命人將她們遣送出府了。”遣送出府？？？淩婉容眼皮一跳，頓時寒毛直豎：“王爺該不會把她們都……”殺了吧？她想，他有這麼狠的。畢竟是他碰過的女人，他又怎麼會讓她們好端端的離開呢？“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她們在本王這府裡呆了這麼久，焉能不知本王半點秘密？你說——本王能放了她們嗎？”上官洪煜眼神邪魅，聲音透著冷意。真是個狠毒的男人，好歹也是跟了他那麼久的女人。淩婉容彆開視線，心裡一邊不齒，一邊琢磨著連珠是否也遭了毒手。雖然連珠背叛淩雲山莊，泄露藏寶圖的秘密，死不足惜，不過她想知道連珠究竟知不知道藏寶圖的內容。如果連珠知道的話，又是否告訴給了上官洪煜。不過就上官洪煜對金川的勢在必得來看，他應該不知道淩雲山莊所傳出的藏寶圖為假，不然他就不會對金川那麼看重了。半晌，她淡淡地回了話：“王爺抬愛，我有些惶恐。她們陪伴了王爺多年，仍舊無法抓住王爺的心，我自認沒有那個本事。”“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這回換上官洪煜輕笑了，他笑淩婉容的不自信。沒想到，一群女人的死就能讓她怕成這樣，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通常情況下，像淩婉容這樣自傲的女人，會認為她能做到彆人做不到的事——譬如說，征服他這個王爺。“我不想試。”淩婉容抬眼，目光暗含輕視：“我沒有征服誰的**，也不想和王爺打賭。迄今為止，還沒有這麼一個男人，讓我生出征服之心。”上官洪煜臉色一沉，這個淩婉容！竟敢說他不夠資格讓她征服？！“王爺雖然還沒有君臨天下，不過我想金川之行後，王爺也能雄踞一方，將來說不定還能與人分庭抗禮。”淩婉容並不以為懼，隻是平靜地說道：“王爺的心太大，而我的心很小——如果我想要的是天下，我就不會拒絕太後的冊封了。”瞥了他一眼，她重露笑容：“以王爺對我能力的看重，相信我要拿下上官謙那樣的男人，讓他不顧太後反對立我為後……易如反掌吧？”上官洪煜眼中風暴漸靜，他抿唇半晌才沉聲問道：“倘若本王非要你不可，你要什麼條件才肯答應？”淩婉容頓時揚起了燦爛的笑容，目光溫暖如春：“王爺和上官謙果然是兄弟，問出的話也是如出一轍。不過我想，上官謙沒辦法答應我，隻怕王爺也答應不了。”“說！”上官洪煜的鬥誌被激發出來了，哼！上官謙做不到的事，他上官洪煜未必做不到！淩婉容依然笑靨如花，隻在笑看他片刻後，才好笑地說道：“此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隻要王爺肯放棄這片江山，與我歸隱田園，隻羨鴛鴦不羨仙即可。”答案一出，淩婉容和上官洪煜的視線都凝住了，糾纏在一起，碰撞出些微的火花。隻不過，這種火花與愛情無關，倒像是高手間的較勁。或者，淩婉容心中還有那麼一點不安：如果上官洪煜真的答應，她倒是騎虎難下了。不過……若他真答應了，她的心願也了了。幫了上官謙守住了這大安朝，淩雲山莊的風波也會平息，那麼就讓她把最後的生命給了上官洪煜，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人之將死，真是一切都不重要了。“難怪上官謙不肯答應，因為你這要求，是個男人就不會答應。”上官洪煜冷笑一聲，收回了微微前傾的身子。她心是不小——不是一般的小。淩婉容頓時笑的更歡：“上官謙倒比王爺懂得哄騙女人，他說隻要我替他生下皇位繼承人，他就隨我歸隱田園。”上官，不好意思，你的名聲又被我拿來糟蹋了。淩婉容心裡這般對上官謙道著歉，卻突然聯想到若他真能聽見，他便會露出無奈又妥協的溫和笑容。一瞬間，她的眼眶有些發澀，透出幾點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