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徹底蛻變近黃昏，明日又是寶地之行，大部分人都睡不著。所以這個時候，莫君賢正和素柔下棋，以緩和臨行前的凝重。‘砰’的一聲，可憐的房門被人踢開了。莫君賢手裡的棋子被捏緊了，他不悅地轉頭，卻在見到來人後，吃驚的站起身，手中棋子也落在了棋盤上：“小師妹？”淩婉容臉色十分難看，不發一語便朝莫君賢走過來，這肅穆的氣氛使得素柔也趕緊站起，有些心驚的看著這似乎要一觸即發的兩個人。“你說！”淩婉容一把揪住莫君賢的衣襟，淩厲的視線緊盯著莫君賢，咬牙切齒地問道：“我是不是隻剩下十幾日可活了？”素柔緊緊絞著手，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再三思量之下，她慢慢朝外移去，打算看看那位如今唯一能震住淩婉容的小王爺，此刻身在何處。莫君賢呆住了，小師妹她……知道了？？？素柔剛一出門，淩婉容左手一揮，強勁的內力卷著風刮上了房門，連那門閂也給震上了。隨即，她一把將莫君賢推進了椅子裡，陰沉的看著他：“方哲清所中的鶴涎香，也就是我所中的對不對？我也曾在中了鶴涎香之後，遭受重創，所以不得不服用凝心血丸壓製毒性，對不對？”莫君賢緊攥著拳頭，不發一語。他沒辦法告訴她這是事實，因為他壓根不信她會死。他一直相信，他這個大師兄足以保護她，所以就算是他死，她也會毫發無傷！所以，他怎麼能夠承認，她竟然時日無多、要先他一步離開人世？“所以……”淩婉容跌坐在莫君賢身旁、原先素柔坐著的椅子裡，目光依舊冷冽，語氣中卻多了一絲無力：“所以我和方哲清一樣，隻剩下十幾日的壽命了……”哈哈……什麼樓主？什麼皇後？什麼大安朝？通通都隻是過眼雲煙了！沒有了命，她即使當上女皇，也無濟於事！“小師妹是不會死的。”莫君賢沉默良久，終於蹦出了這麼句話。在淩婉容轉頭看他時，他斬釘截鐵再重複了一遍：“有大師兄在，小師妹是不會死的——待明日一過，大師兄就想儘一切辦法救治你，一定要治好你！”淩婉容冷然一笑：“你不必安慰我了，你的醫術有師父高麼？如果師父有辦法救我，又怎麼會讓我服下凝心血丸？必然是師父沒有辦法了，所以隻能用此法減輕我的痛苦，讓我死前過得舒服一些罷了。”莫君賢無言以對，論醫術他的確是不及師父，甚至不及小師妹。他有什麼資格，如此安慰小師妹？“是我沒用。”他頹然低頭，看著攥緊的雙拳，慢慢鬆開了。要不是當時他沒有保護好小師妹，又怎麼會讓小師妹受到陳聰的重創，使得她體內鶴涎香毒入心脈呢？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一個在自責懊悔著，一個在極端思考著。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外邊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伴隨著上官星辰的聲音：“小姐、小姐……”淩婉容抬了頭，先前的戾色儘數消失，她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抬手以掌風將那門閂給去了，同時打開了房門。門一開，上官星辰立刻就奔了進來，尾隨在他身後的儼然是先前溜出去的素柔。淩婉容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素柔，緊接著回頭瞥了一眼莫君賢，於是莫君賢便狠狠剜了素柔一眼，素柔則打了個寒顫——換作以前，樓主是怎麼也不會刻意表現出對她的不滿，讓賢哥遷怒她的啊……“小姐，原來你……”上官星辰囁嚅著站在淩婉容麵前，想伸手去拉她卻又不敢，“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前去見柳紅鸞，緊接著見了方哲清，而後她給方哲清把了脈，最後不動聲色賜了凝心血丸——這一切的一切，他都以為她沒有聯想到其他，殊不知她早已經……唉，是他太大意了！以她的聰明，又怎麼可能從方哲清的病聯想不到她身上去呢？“你以為我是傻子麼？”淩婉容緩緩起身，拍拍上官星辰的肩，笑道：“不過，此事早已在我預料之內，我是藥王弟子，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知曉的。所以，今日執行不過是讓我更加確定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上官星辰聽她語調輕鬆，不由得有些迷惘：“真的嗎？小姐不……生氣和傷心嗎？”淩婉容這話，頂多能騙騙上官星辰了。莫君賢和素柔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產生了些微的擔心。凝心血丸不僅能夠封心脈，異常脈象也會一同封住，在此之前即使她替她自己把脈過，也絕對不會發現異樣。而她這麼說，明顯就是在故作輕鬆。就不知這‘故作輕鬆’的下邊，是不是憤怒和傷心以及……難以接受……“生氣？傷心？”淩婉容笑出聲來，接著便一邊拉著上官星辰往房外走去，一邊言道：“人各有命，正因為時日無多，所以更不能生氣和傷心，要笑對每一天。”她當然不會生氣和傷心，因為她要——那些使她生氣和傷心的人，比她更加百倍的生氣和傷心！她淩婉容若是死，她便要那些有份參與害她的人，通通死在她前麵！！上官星辰聞言，一顆心放了下來，同時也很歉疚。要不是他答應柳紅鸞……婉容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任誰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了，都不會好過的。不過方哲清服藥之前也說了——即使服下這凝心血丸，十幾日之後，凝心血丸也會被鶴涎香給壓過去，到時候即使是死，卻也會記得所有事情，所以他也不擔心會忘了柳紅鸞。或者……這是天意吧，婉容也是這樣的。隻有十幾日的時間了，她到時候會記起從前的事，也會知道一切真相，他隻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了而已。看著淩婉容和上官星辰離開房間，素柔憂心忡忡地走到莫君賢麵前，扯了扯他的衣角：“賢哥，樓主不會出什麼事吧？”莫君賢冷瞥她一眼，寒聲道：“以後不要自作主張，我寧願小師妹發泄出來怒氣，也不要她將心事藏在心底。”說罷，他大步離開了房間，難得對素柔冷冷淡淡並撇下了她。素柔呆怔在原地，許久都沒能回神。賢哥……其實還是忘不了樓主吧？她有些悲傷地想著。樓主在忘記事情之前，提過很多次要給她和賢哥把親事辦了，免得來不及參加她和賢哥的婚禮。可是賢哥一直都沒有主動提起，漸漸地樓主也真的忘了，而她還不是賢哥的妻子。是不是……賢哥壓根沒想過要娶她？亦或是，賢哥始終愛慕著樓主，猶豫再三也不願娶她呢？素柔抬頭看向那逼近大地的黑暗，心中一聲哀歎：恐怕直到樓主嫁作他人婦之前，賢哥都不會真的心甘情願和她在一起吧？不管她是良妃、還是素柔，終究比不得他的一個小師妹啊……夏季的夜，漸漸深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間裡，燭芯早已冷卻，唯能聽見一些依稀的吐納聲。今晚無月，真正的沒有一絲亮光透入人間，這夜便猶如人的心底那般黑暗冷清。然而片刻之後，房間裡有熊熊火光燃燒了起來。隨著一張張紙的燃燒，房間裡變得有了光亮，卻那般可怖。淩婉容麵無表情地坐在桌前，一張張將那‘藥理知識’，丟進火堆裡燃燒殆儘。她冷眼旁觀著自己記憶的消失，卻不願再被這種把戲所束縛。既然她已是將死之人，她為何還要考慮那許多？管什麼該不該、應不應！她要做的，就是將前往金川的人一網打儘！！！要不是這些人覬覦寶藏，搞出種種事端，她又怎麼會中毒？要不是上官洪煜狼子野心，想以鶴涎香控製武林中人，她又怎麼會剛好遭到重創、毒入心脈？還有上官謙，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疼她，卻為何連她都保護不了、任她陷入如此淒慘的境地？！！淩婉容冷笑著，將最後一張紙放入了火苗裡，點燃、旋轉、而後丟棄。隨著火苗漸漸熄滅，僅剩幾點紅光在掙紮了，她才站了起來，走回到床邊，安安靜靜地躺了下去。和衣而臥，她閉上眼睛養神，儘管聊無睡意卻仍然蓄養著精神。明天有一場激烈的廝殺，她要養足精神，好好招待這些覬覦寶藏的來賓！何況她是淩雲山莊龍脈的守護者，她讓這些人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順應天命而已……她已是將死之人，倒是什麼也不怕了。在她死之前，能有這麼多人為她殉葬，倒是不枉此生了，嗬……桌前，最後一點火星也由於溫度的冷卻而消失了，整個房間重回漆黑一片。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卻無風、卻連一聲蟬叫也沒有，更顯得這個夜寒冷無比。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從床幔裡透了出來——原來，在那麼多的不甘和憤恨背後，還有著如此幽怨的無奈和痛啊……今天這種熱鬨日子，誰也不肯錯過。但除了要浩浩蕩蕩前往尋寶的人，其他好事者也隻敢觀望一下而已，均畏畏縮縮躲在或牆角或門板之後的旮旯地方，偷偷觀望。以上官洪煜為首，各路人馬都到了通往寶地的必經之路上、空曠的平地上會合。除了藥無痕帶著的那批武林人士之外，賢王府及容賢樓眾高手、林峰等將士——都麵無表情排成了隊列，顯得十分訓練有素。這些人，看似是以上官洪煜為首的部屬，然而若追根究底……恐怕上官洪煜並不怎麼樂意接受這個事實。上官洪煜穿著金燦燦的戰袍，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看著十分英挺。稍微的一抬手，他洪亮的聲音通過內力震了出去：“諸位——”所有人都朝他看過去，原本因那群武林人士鬨得不可開交而生出的喧鬨，也就此打住。淩婉容今日穿的極美，雲鬢盤起，下邊長發則柔順的貼身垂著，幾枚美而不俗的玉飾插在雲鬢上，隨風微微晃蕩出細小的清脆聲；臉上精心施點了‘濃一分則豔、淡一分則素’的妝，恰到好處的仙子風範，卻又那般的勾引人；紅唇微翹，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卻能極輕易的扣住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