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背叛他的蛇蠍女人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緊緊束縛著淩婉容的全部知覺，她隻覺得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隨著人的逃竄而逃竄，沒有絲毫停留的可能。那能夠感覺到的疼痛，隨著顛簸傳到了身體的五臟六腑，尤其是胃部。任何人見了徐梨此刻的模樣，都會被嚇到血色儘失。他身中數種折磨人之毒，或疼或癢，他早已忍不住伸手去撓去抓，導致了他此刻的渾身血跡斑斑，衣衫襤褸。而他扛著淩婉容在肩頭，快速地往金川城的方向奔去。上官洪煜也挾持著太後，相當吃力。武功尚未完全恢複的他，本是不願拖著太後的，要不是因為徐梨中了這麼多毒，他早已將太後丟給徐梨，而他來管淩婉容了。到了金川城門外的小道，徐梨卻突然轉身，將淩婉容丟在了地上，又麵容扭曲地對上官洪煜說道：“王爺，屬下擔心城裡有變，還是讓屬下先行查探一番，王爺在此稍等吧。”上官洪煜心中一凜，突然不願去接受這個事實。徐梨看出了他家主子的心思，不由得苦笑了聲：“王爺，今日林峰在寶地之中，從頭到尾沒有動作。如果屬下不幸料中，恐怕金川城裡大部分都是上官謙的爪牙……”“夠了！”上官洪煜一聲暴喝，過了好一會兒，才使紛亂的心情平複下來。他擺擺手：“你去給本王探路，切記不要讓人發現了。”“是，王爺。”徐梨正待轉身，卻聽的上官洪煜又道：“這粒藥是從藥王穀得來的，能解百毒，你先吃了它。”徐梨定睛一看，上官洪煜手中，是當初那藥王穀的叛徒大徒弟受製於他們時，奉送上的能解百毒的藥丸。之後陸續被人吃掉幾粒，現在上官洪煜身上總共也就剩下兩粒而已。“屬下謝王爺隆恩！”徐梨當即跪下，顫手接過了藥丸，在上官洪煜的注視下吞了下去。上官洪煜微皺的眉頭鬆開了，徐梨果然對他是忠心的，也不怕他以假亂真給的是毒藥。輕籲一口氣，他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和緩：“徐管家，本王身邊現在隻有你一個忠心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徐梨聽得此話，眼眶瞬時一熱。他微微哽咽道：“王爺放心，屬下就是拚得一死，也不會讓王爺有任何損傷！”上官洪煜點了點頭，徐梨便起了身，轉身飛快地朝前掠去，打探金川城內消息去了。這個時候，淩婉容開始悠悠轉醒，身體的不適讓她輕吟起來。上官洪煜聽見那幾聲醉人的低吟，眼中驟然狂風怒暴。他霍地轉頭看向淩婉容，死死地盯住她即將睜開的美眸。他上官洪煜有今天，全都拜這蛇蠍女人所賜！！太後微眯著眼睛，平時貴婦形象此刻全然皆無，她卻似乎並不在意，隻是看著淩婉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淩婉容終於在身體的不適中完全清醒了，她睜開眼，茫然了一瞬間，立刻就撐起身來看向在場的兩個人。上官……上官洪煜和太後？“婉容，你沒事吧？”上官洪煜笑的溫柔，眼裡的冰冷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令人膽寒。淩婉容動了動紅唇，剛想回答，卻在一瞬間臉色刷白！大師兄，大師兄！那緩緩闔上的雙眼，那如針紮她心般的臨終遺言，那鋪天蓋地的悲傷和不舍，通通湧上了她的心頭，她猛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氣來。不、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上官洪煜輕而易舉的看清了她此刻所想，便露出了一個殘忍的溫和笑容：“婉容，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你大師兄莫君賢，不幸在寶地之中喪命了。”“你閉嘴！你胡說八道！大師兄他沒有死！沒有死！！！你……”淩婉容怒了，不顧一切的衝上官洪煜叫了出來。此時此刻，淩婉容沒有全受凝心血丸的藥性控製，也沒有全然恢複成真正的淩婉容。莫君賢對她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親人，是她在大安朝認識的第一個親人，他為她而死，足以將她整副心神擊潰。所以，她徘徊在兩地中央，既是淩婉容、又不是淩婉容。‘啪’的一聲，淩婉容停止了尖叫。上官洪煜眼裡閃過一絲刺痛，但更多的卻是從心底深處傳來的快意。微麻微疼的手掌心告訴他——他打了她，打了這個背叛他的蛇蠍女人。“他死了。”他緩緩稱述，看見她眼裡的震驚和痛意越深，他就越笑的溫柔：“他是為你而死，也可以說是被你殺死的。你受凝心血丸的藥性控製，設計了整個天下，你想讓我們都為你陪葬，可惜啊……你最終還是失敗了，因為莫君賢死了，你沒辦法再無動於衷下去。”淩婉容愣愣的，晶瑩的淚珠開始撲簌撲簌順著臉龐往下滑落。“婉容，本王真是同情你。”上官洪煜微笑著繼續刺激她：“你愛著上官謙，你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深入金川為他鋪路。但到最後呢？你說——你跟著我數日，外邊人信不信你還冰清玉潔？”側頭瞄了安靜的太後一眼，他笑的邪魅極了：“特彆，是在你這太後婆婆麵前，你說你還能進上官家的大門麼？”“彆……彆說了……”淩婉容終於回過神來，繼而痛苦的搖頭。她緩緩將自己抱了起來，低泣著自言自語：“不會的，大師兄不會死……不對，我要殺的是害我的人，我沒有要殺大師兄……不，大師兄不是我殺的……”太後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她感覺到此刻的淩婉容依舊不正常。雖然莫君賢的死，拉回了淩婉容的本性，但似乎淩婉容內心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而連淩婉容自己都沒有察覺。想到這裡，她立刻說道：“淩婉容，你彆癡人做夢了！哀家是絕對不會讓你這禍水，進入皇上後宮的！”淩婉容驟然聽見‘皇上’二字，眼前晃過了上官謙那俊逸非凡的臉。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形象全無的太後，語調微沉了下去：“禍水？我禍水了誰？我為了上官付出這麼多，連我大師兄都為了這個計劃而付出了生命，你為什麼還要說我是禍水？我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們上官家？”人一旦絕情，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當有人和自己對立時，首先便是生氣，而後是憤怒。而太後，似乎有意的將淩婉容絕情的一麵，給激發出來。“以你淩婉容之貌之才，的確能與當年的哀家媲美，能夠勝任皇後一職。”太後看著她，緩緩評價道：“但你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德！皇後乃是母儀天下之人，為天下女子之表率，不是你這種事事出風頭，搶在皇帝之前做決定的人。當你將皇帝放在你的身後時，就注定了你不是做皇後的料子，因為——你不將皇帝放在眼中，將來必定想要更多！”太後說的，是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淩婉容習得大安朝曆史，也知道在大安朝之前的一段曆史上，出過一個武則天樣的皇後，心在天下。隻不過，女人得天下之事太過荒謬，再者當時時不與皇後，皇後的江山美夢最終破滅了，人也落了個誅滅九族的下場。“哈哈哈哈……”淩婉容含著眼淚發笑起來，笑完之後她才慢慢站起，不屑一顧地嗤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淩婉容了！當初我之所以不將皇上看在眼中，那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入宮之念！不止你不願我進宮，我自己也並不想做那三千佳麗之一。”她緩步走向太後，眼裡逐漸冷若寒霜：“一入宮門深似海，彆以為每個女人都想進你那皇家大門！要不是我中了上官洪煜的鶴涎香，又遭陳聰一掌重創，導致我之剩三月性命，你以為我願意隻身犯險，設下這圈套讓上官洪煜往裡鑽？”貝齒一咬，她強壓下了心中的委屈：“你若不是上官謙的母親，就憑你這番話，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我對上官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鑒，並不是為了你所謂的富貴榮華、江山城池！”一番義正嚴詞，說得太後怔然許久。如果不是心中早已固執己見，太後此刻真會被淩婉容這番話給說動。如果她的兒子是尋常男人，她也會相信淩婉容是個好媳婦兒。隻可惜，她的兒子是皇帝，身係列祖列宗留下來的大好江山，她不能養虎為患，給大安朝留下禍端。“任你巧舌如簧，哀家也不會信你的隻字片語。”太後心一硬，冷哼著否定了淩婉容所說的一切。淩婉容心中的怒火頓時被點燃，她霍地揚掌：“好！既然如此，你們誰都彆想死在我之後！我淩婉容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陪葬！”上官洪煜本處於看戲的立場，然而他沒想到，淩婉容轉身對付的第一個人，卻是他。一個猝不及防，他下意識地伸掌和淩婉容對了上去，但他之前已經被上官謙所重傷，此刻又奔走多時，自然不是淩婉容的對手了。‘砰’的一聲，上官洪煜的身體被震出數丈遠，撞在樹乾又跌落地上，頓時昏厥了過去不知是死是活。淩婉容冷然轉身，看著太後，一步步地走了過去……金川城門外的小道上，密林叢叢，雜草橫生，茂盛的枝葉幾乎遮天蔽日，是個藏身的最好不過的地方。甚至於那一起一伏的喧鬨聲音，也可以被密林間的鳥叫蟲鳴風吹樹葉之沙沙聲給蓋過去。一個渾身簌簌發抖的年輕小樵夫，躲在這密林之間，驚恐的睜大雙眼，看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血腥一幕。或許，這一輩子，他都會活在這血腥的屠殺當中，無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