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絕對是一個吞金獸,沒有足夠的金銀的話,莫說是擴軍,隻怕是能夠維持住眼下的軍隊那已經是不錯了。
更何況楚毅楚毅可是準備徹徹底底的對京營做一次大手術,而非是如前番幾次不過是稍作變動。
按照楚毅的計劃,這一次可是要直接砍掉京營當中那些的老弱病殘,但凡是老弱病殘者,一個不流。
這麼算的話,京營十多萬人,至少要剔除大半,甚至最終符合楚毅的要求能夠留下來的人,能有五萬那就是萬幸了。
但是那被剔除的六七萬老弱病殘的士卒該如何安置,這可是一個大問題,一旦處置不好,那可是有可能會釀成兵變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一大筆紋銀來遣散這些老弱病殘,短期來看,的確是花費了大量的紋銀,但是從長遠來看,這相當於砍掉了一塊毒瘤。
畢竟這些老弱病殘那也需要朝廷拿出銀兩來養著的,畢竟京營不同於地方衛所士卒,經過上百年的腐化,地方衛所士卒已經淪落到連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地步。
京營尚且還保存著幾分戰力,這已經是相當不差了。
可是就算如此,那些混在軍中的老弱病殘以及吃空餉的名額,楚毅決定趁著這一次,徹底鏟除一空。
到時候一名士卒按照50-100兩紋銀來算的話,那就是三五百萬兩的遣散費用。
說實話,一名士卒遣散要花費這麼多的紋銀的確是有些高了,至少按照當下來算,那是真的高了。
大明之中,按照慣例,哪怕是撫恤銀也不過是如此了,但是楚毅就是準備拿銀子砸,砸到這些士卒心無怨念。
聽到楚毅提及竟然要拿出這麼多的紋銀來遣散軍中老弱病殘,無論是張懋還是朱厚照都禁不住為之愕然。
張懋不由的看著楚毅,驚呼一聲道:“督主,若是按照你這般規格的話,隻怕單單是遣散士卒的費用便需要近四百萬兩之巨啊!”
楚毅微微點頭道:“不錯,大概需要300-400萬兩紋銀。”
徐光柞道:“這是不是有些高了啊,要我說的話,每人二三十兩紋銀打發了也就足夠了。”
楚毅卻是搖了搖頭道:“定國公卻是想差了,既然是老弱病殘,一旦裁撤,他們便喪失了生計手段,區區二十兩紋銀,隻怕也就夠他們一年生活所需,一旦他們手中金銀耗儘,這些人將會成為動亂之源頭。”
朱輔道:“若是如此的話,就算是每人50兩紋銀,那也不過是讓他們多撐上一兩年啊,到時候一樣會成為禍亂之源頭啊。”
楚毅緩緩道:“所以臣還要懇請陛下答應臣一件事!”
朱厚照不禁好奇的道:“哦,大伴不妨直言便是,朕答應了。”
一旁的張懋幾位看到朱厚照連楚毅什麼要求都沒有提便一口答應下來,心中不禁感歎朱厚照對楚毅實在是天信任了。
楚毅神色一正道:“回稟陛下,此番呂文陽叛亂牽涉的官員所抄沒的家產正在統計當中,其中所抄沒出來的田產隻怕不下數十萬畝之多,臣懇請陛下允準臣將這數十萬畝田產拿出十萬畝來,分給這些老弱病殘之士卒耕種,以養其身!”
朱輔立刻道:“此舉雖妙,但是這些士卒之中怕是會有相當一部分人會將這些分下去的田畝拿去換做紋銀,到時一樣會一無所有。”
楚毅冷笑道:“本督可沒有說過這些田產歸他們所有,隻不過是朝廷憐憫他們老弱,租賃給他們罷了。”
朱厚照聞知哈哈大笑道:“大伴此計甚妙,田畝為朕之所有,朕不收取其租金,允準其耕種以養其身,如此一來即可給這些士卒養身之所,又能避免有人將田地拿去賣了。”
張懋幾人不禁用一種欽佩的目光看著楚毅。
雖然說這等辦法依然有種種的弊端,但是至少利大於弊,這已然足夠了。
朱厚照沉吟一番看著楚毅道:“看來朕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五百萬兩隻怕是不夠,朕就令戶部……”
楚毅搖了搖頭道:“陛下不必在抽調戶部紋銀,本來重建京營百官那裡便有意見,若是耗銀太多的話,百官隻怕會更加反對,除了那五百萬兩,其餘的紋銀就從此番抄沒而來的財物當中支取吧。”
張懋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不知此番抄沒呂文陽同黨,財物有幾何?”
楚毅微微搖頭道:“因為涉及官員眾多,一時之間尚未統計出來,不過按照楚某估算的話,刨除田畝、酒樓、店鋪之類,其中金銀估摸著在五百萬兩。其金銀珠寶古董書畫之類加起來大概價值數百萬兩。”
相較於呂文陽積攢上千萬兩的家產,京中這些官員能夠抄沒出這麼多財物也不算少了。
數十名官員,哪怕是受到他們牽連的一些人,能夠抄沒出近千萬兩之多的財物,那還真的不少了。
畢竟像靖安伯這樣一位伯爵之家,抄沒出五六十萬兩來,那已經是相當不差了。
這些勳貴之家那是真的有錢,其他不說,單單說在場的英國公、定國公、成國公這幾位,這幾位那可是與國同休的公侯世家,上百年積累的財富,隨便一家各種財產加起來隻怕都不下幾百萬兩。
或者是有呂文陽那麼一大筆紋銀的刺激,所以聽到楚毅說這些官員隻抄沒出千萬兩的財物,朱厚照倒也不驚訝。
朱厚照大手一揮道:“原來隻是這個要求啊,朕答應了。”
楚毅臉上露出幾分喜色道:“如此臣便多謝陛下了。”
可以說有了這麼一筆財物在手,楚毅對於接下來重整京營,組建水師便充滿了信心。
隻要有錢,招兵買馬那還真的不是什麼難事。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張懋等人聯名上奏天子,肯定天子允準,重整京營,組建水師。
這奏請一出,頓時百官為之嘩然,武將勳貴一方除了張懋等人之外,其他人可是沒有一點的消息,一個個皆是一愣,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隻看提出奏請的乃是張懋等人,這些勳貴武將自然不會跳出來反對。
然而文官一方卻是不然,登時便有禦史跳出來高呼:“陛下萬萬不可啊,京營不過剛剛整頓過,再度重組京營,是否有些勞民傷財,至於說組建水師,實乃荒謬至極,太祖遺訓,實行海禁,我大明不僅不需要組建水師,甚至要裁撤水師才是正理啊……”
幾名官員跳出來,擺明了就是勸諫天子,萬萬不可勞民傷財。
說到底這些官員就是怕武勳的力量壯大,重整京營,得了好處的不用說自然是武勳。
本來在這朝堂之上,武勳已經不如以往低調,如今更是試圖與他們分庭抗禮,這讓文官係統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朱厚照神色平靜的看著下方文武官員各執一詞,就差沒有相互破口大罵了,哪怕是那些文官反對,朱厚照也不著惱。因為朱厚照很清楚這些文官為什麼會反對,說到底就是怕勳貴集團崛起。
看透其本質之後,朱厚照自然是心如明鏡一般。
一聲輕咳,一直站在那裡不動聲色,眯著眼睛的楚毅突然之間上前一步。
楚毅一聲輕咳,頓時百官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哪怕是那幾名跳出來衝著武勳一統狂噴的禦史也都一個個老老實實的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朱厚照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楚毅,你可有什麼要說?”
楚毅緩緩道:“陛下,臣覺得老國公言之有理,京營老弱病殘者眾多,實在是有損我大明軍威,臣懇請陛下能夠允準臣主持重整京營,組建水師。”
老臣牛熙上前衝著楚毅道:“楚總管,萬萬不可啊,此舉勞民傷財……”
“嗯!”
楚毅目光落在牛熙身上,一聲輕哼,頓時牛熙身子一寒,看到楚毅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寒意,後背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看著牛熙,楚毅緩緩道:“牛大人,你說誰勞民傷財?”
蹬蹬後退兩部,牛熙額頭之上滿是冷汗連連搖頭道:“下官不是說楚總管,下官彆無他意啊!”
盯著牛熙,楚毅道:“哦,這麼說來,牛大人你也讚同本總管主持重整京營之事,對吧!”
牛熙就差沒有哭出來了,他想反對啊,可是他根本就不敢,因為他怕自己真的堅持反對的話,隻怕下一刻,眼前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閹宦就會誣陷自己,將自己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下官……下官支持總管大人為國出力,為陛下分憂!”
看到牛熙被楚毅給逼迫到這般程度,滿朝文武卻是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站在那裡,楚毅就好像是某些傳奇話本當中的惡人一般,不過在朱厚照眼中,楚毅實在是太霸氣了。
隻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將牛熙給鎮住了。
楚毅目光掃過在場一眾文武官員,眼中閃爍著幾分凶光,緩緩道:“誰讚成,誰反對!”
朱厚照看著楚毅的背影,眼中閃爍著亮光,如果不是自矜身份,隻怕朱厚照都要為楚毅鼓掌歡呼起來。
麵對楚毅那蠻橫而又霸道的喝問,所有人被楚毅給盯到儘皆低下頭去,無人敢與楚毅對視。
焦芳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無比恭敬的向著楚毅還有天子拜了下去道:“臣附議!”
見到焦芳已經拜了下去,其餘的文臣下意識的看向了費宏、蔣冕。
這會兒費宏、蔣冕心中那真的是一通慌亂,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哪裡還敢有絲毫猶豫,連忙緊跟著焦芳拜了下去,口中高呼:“臣等附議!”
這下殿中所有文武儘皆齊齊拜了下去,衝著天子高呼。
朱厚照臉上綻放出榮光,衝著楚毅點了點頭,然後神色一正道:“既然眾卿家皆無意見,那麼此事便這麼定了。”
說著朱厚照看向陳鼎道:“陳尚書,既然要重整京營,組建水師,那麼便從戶部抽調五百萬兩紋銀出來吧。”
“什麼!”
一眾官員聽了不由的驚呼一聲。
這可是五百萬兩,尤其還是一次五百萬兩這麼大的數額,可以說大明一朝,還真的沒有一次動用五百萬兩紋銀這麼大的手筆。
朱厚照神色一肅,身子微微前傾,盯著陳鼎道:“陳尚書,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朱厚照冷冷的盯著自己,陳鼎哪怕是再怎麼倔強,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要是敢反駁天子,落了天子的顏麵的話,那麼下一刻,他可就會被會削職為民,趕出朝堂。
心中輕歎一聲,陳鼎緩緩拜了下去道:“回稟陛下,老臣領旨。”
朱厚照臉上這才露出幾分笑意,緩緩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卿家了。”
穀大用一甩手中拂塵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會兒百官已經被楚毅聯合張懋等人拋出來的消息給鎮住了,就算是有什麼事情想要上奏,這會兒也是沒有了心思。
朱厚照衝著穀大用點了點頭。
穀大用尖聲道:“退朝!”
一眾文武用複雜無比的目光看了楚毅一眼,然後神色複雜的離開朝堂,三三兩兩的離去。
楚毅隨同朱厚照一同前往禦書房,進入到禦書房當中,朱厚照立刻拋開帝王身份,一臉興奮的向著楚毅大笑道:“痛快,真是太痛快了,朕做了這些年皇帝,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痛快過!”
那種一言九鼎,金口一開,無人敢反駁的感覺朱厚照自登臨帝位以來可是從來沒有感受過。
在朱厚照的記憶當中,他登臨帝位以來,幾乎每次上朝都是被一眾大臣諫言這裡不對,那裡不對,這不能做,那又不能做,簡直是沒有一點的帝王威儀。
這次卻是不同,當著滿朝文武,雖然說其中有楚毅的功勞,但是朱厚照卻是感受到了百官對他的那種敬畏。
尤其是楚毅喊出:誰讚成,誰反對的話的時候,百官懾服,朱厚照對楚毅卻是沒有一絲忌憚,反而是生出大丈夫當如是的念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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