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以前隻知道女兒家的心思極為難猜,可是卻不曉得男人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一時之下就楞在了原地,隻是看著蚩尤發呆,心道:這小子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莫非至道的威能大至如此,以至於見個麵都能影響了旁人? 等到刑天反應過來張野和後土早就沒了影子,自然也就不用說什麼拜見了,但達成了目標之後刑天也是極為歡喜,全然不知自家的弟子卻是把張野當成了必須消滅的目標而發狠了起來。 不說從今而後蚩尤仿佛和換了一個人一般認認真真的和刑天學本事,單說張野和後土卻是漫無目的的走了好遠。張野這一路是忘記了當初的約定,卻是駕雲而行,儘管不是全速可也不慢,若跟著他的不是後土,旁人卻是萬萬不可能追得上他。 但是這一路之上張野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一邊飛行一邊出神,偶爾還會抬頭看看天空,目光直shè混沌之中。張野知道,女媧終於是原諒了自己,隻不過自己在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之後卻依舊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喜歡後土,對女媧也有不能割舍的感情,可是張野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同時給這兩個深愛著自己女子帶來幸福。 以前,張野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專情的人,自認為自己一生隻有愛一次的jing力,所以他隻可能有一個妻子,可是現實卻和這個一向都自認專情的人開了一個玩笑,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知飛出了多遠,當又一天開始的時候,張野終於停下了雲頭,看著東方冉冉升起的紅ri就喃喃的問了身後的後土道:“妹子,我是不是太花心了?” 後土最了明白張野,聞言之後卻是輕輕的走到了張野的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輕輕一笑,柔聲道:“花心?不會啊,最多隻能算多情?!” 張野曉得後土是為了開解自己在和自己玩笑,想了一會兒卻是苦笑了道:“妹子,你難道不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歡喜到心中再也容不下彆的人了麼?若真是這樣的話,大哥再娶了女媧妹子豈不是對你們兩個都是不公?” 後土聞言卻是一怔,心頭也就有些迷糊了。她隻覺得大哥的話好似沒錯,起碼自己和女媧便是和張野說的一模一樣,心中除了這個大哥就再也容不下彆人。可是這話又好像不完全對,起碼後土就覺得張野不娶女媧的話會讓自己三人都極為痛苦。 一時之下後土也是不曉得該怎麼說才能替張野打開心結,隻好強笑了道:“大哥,你是至道,所有的規則不都是你定的麼?隻要你不這般想,那麼一切就都好說了……” 張野聽了卻是若有所悟,又發呆了一會,才歎息了道:“是啊,我怎麼想世界便怎麼樣。可是我能改變一切,卻終是不能改變自己。心啊,一切都還是心啊!” 眼見後土還要勸,張野卻對著她擺了擺手,阻止了道:“妹子,我終於明白了,整個世上我還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女媧妹子的事情還是等我想通了再說,大哥我不能對不起你,也不能對不起她……” 張野和後土沉默許久這才恢複了一些,也就暫且放下了心事,站在雲頭上打量了半天,遠遠的看見了一處炊煙,於是便落下了雲頭,相伴著走了過去。到了跟前才發覺這是東勝神州的一處小山村,依山傍水,不過十幾戶人家。 張野此時已經稍微舒服了一點,也就想起了不用法力的約束,當下苦了臉和後土商議道:“妹子,我們還是飛回去?” 九黎部落是在南贍部州,相距此處怕至少也有十萬多裡,所以單要靠走當真不曉得要走到猴年馬月,後土原本也打算破例一次,可是再一想,大哥本來就是因為心情煩悶才出來的,不如索xing慢慢走回去,畢竟屋子裡還有幾個人參果,免得見了又要傷神。 所以後土卻是狡黠的對著張野一笑,卻道:“大哥,你為至道,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張野沒了法子隻好自個一邊生悶氣,一邊低頭就走,後土見了張野小孩一般的模樣卻是笑逐顏開,抿著小嘴跟在了他的後麵。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張野和後土就到了最近的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看似頗為富足,前前後後大約有近十間房子,而且還有一間牛棚。 此時正是早上七八點的時候,這戶人家正在做早飯,剛才兩人看見的炊煙正是從這戶人家的廚房中升騰出來的。張野看著這般情景就覺得有些眼熟,不知不覺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那座孤兒院,儘管一個是農村一個是城市,但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神似。 張野越看就越有一種敲門的衝動,便回頭看了後土一眼,笑道:“妹子,我好似和這家人有緣,不如我們問他討要一頓早飯,也好和他們接一次善緣。” 後土卻是吃了一驚,要知道但凡神聖平時絕難動心,更與凡人少有交集,而到了張野這般地步便是聖人都極難和他結緣,所以能讓張野這般說話的當真是少之又少,以至於後土難以置信的就問了張野道:“大哥,你確定這戶人家當真會和你有緣?他們可都是凡人啊?” 張野撓了撓頭,卻是訕訕一笑,這才回道:“我也不很確定。但不知怎麼,我一看這戶人家就極為心動,仿佛極為熟悉一般。” 聞聽張野此言,後土就更驚訝了,也就看著這戶人家的大門呆呆的出神,心中當真是翻江倒海,暗道:莫非這家人中要出一個聖人不成? 張野此時已經敲響了這戶人家的大門,不一會兒裡麵便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隻聽那女人似乎極不耐煩的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嚷嚷道:“誰啊?一大早的敲什麼敲?” 說完,大門“吱呀”一聲終於打開了,卻見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少婦正圍著圍裙走了出來。張野和後土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女子,隻見此女相貌普通,但顴骨凸顯,嘴皮極薄,儘管是農家婦女臉上卻顯得白嫩,雙 嫩,雙手也沒有多少的繭子,顯然不像經常下地之人。 女子也是見了張野和後土也是打量了半晌,眼見他們男的英俊,女的絕美便也微微一驚,隻不過她畢竟是肉眼凡胎,看不出張野和後土身上衣服的華貴,反而覺得有些普通,甚至感覺還不如自己身上的綢緞光彩,便有些輕視了兩人。 “你們是什麼人?敲我家門做什麼?” 張野和後土一聽這女子這般毫不客氣的問話便不由得都皺起了眉頭,後土更懷疑張野是不是弄錯了,此女明顯極為刻薄勢利,天生福薄,絕對不是張野口中的有緣之人啊。 張野也是有些猶豫,楞了一會才道:“這位大嫂,我們兩個是路過的,走了一晚有些餓了,想問大姐討一頓早飯。” 本來這個時候人族都極為樸實,像張野這樣的過路之人也經常會有,一般情況主人都會極為好客,必定熱情招待。 可是這女子一聽卻是更不耐煩了,心道:晦氣!晦氣!一大早居然就有人要飯,老娘我都還沒吃呢! 想罷,那女子便雙手環抱,冷冷的“哼”了一聲,掃了張野兩人一眼,譏諷道:“兩位客人,你們可是找錯了人家。我們家最是貧苦不過,自己都不夠吃呢,哪裡有多餘的招待你們?你們兩個還是去彆人家看看!” 說完,那女子便回轉了身子,“乒”的一聲關上了大門,隻留下張野和後土兩人在哪裡的目瞪口呆。兩人這怕是第一次吃了閉門羹,也是一次見識了有人對自己冷眼相對,所以一時間當真是哭笑不得。 後土更是一明白便“噗呲”一聲笑了出聲,卻是對張野調侃道:“大哥,難道這便是你說的心動?嗬嗬,這個善緣怕是不容易結呢!” 張野也是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自己的預感絕對要比漫天的神聖強上太多,應該絕無差錯啊?所以尷尬了半天,張野也就訕訕的對後土道:“大概是我神思不寧,一時有些頭昏了,這樣的女子當真不配與我結緣……” 剛一說到這裡,這戶人家的大門卻又開了,一個仈jiu歲的小孩兒卻從裡麵鬼鬼祟祟的跑了出來,手中正好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米飯。張野一看此人便是熱淚橫流,他終於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心動了,因為這個孩子正是後世自己孤兒院院長的前身。 那孩子沒在意張野的異常,隻是好似深怕旁人察覺一般,卻是一麵回頭往大門裡麵探瞧,一麵卻急忙把手中的碗遞到了張野和後土的手上,卻是歉疚的道:“客人,卻是對不住了,我嫂子剛才多有得罪。這裡有兩碗飯,卻是我剛盛的,你們趁熱趕緊吃!” 後土見了張野和這孩子的模樣哪裡還不知道其中奧妙? 這孩子大概才是大哥的有緣之人,而且看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再加上他的穿著便能明白這孩子在家中怕不好過,至少他口中的嫂子是沒把孩子當成了小叔子,不然絕不可能自己穿著綾羅綢緞卻讓小叔子身上一身補丁。 果然,還沒等張野和後土端穩飯碗呢,那個女子便拿著笤帚追了出來,見了那孩子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笤帚便打,邊打還邊罵道:“你這天殺的東西,居然為了兩個乞丐偷你哥和老娘的早飯,難道你不知道家中米麵不多了麼?而且誰讓你這東西進房子的,不是一直讓你在牛棚裡麵呆著,免得醃臢了屋子?” 正打著,屋子裡又跑出了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模樣很是憨厚,卻是急忙攔著了那女子道:“彆打了,這可是我兄弟!” 可是那女子見男子阻攔卻更是火大,依舊不依不饒的想繞過中年男子追打孩子,幾次沒有得手之後直接對著中年男子便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完全不理會張野和後土還在看著,極為囂張的“呸”了一聲,連那男子一起罵道:“牛大,你敢攔老娘,莫非想造反麼?你們牛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大的沒出息也就罷了,小的居然都會做賊了,若是再不打以後還得了?老娘怎麼就這樣命苦,嫁給你這個東西?你給我讓開!” 牛大顯然極為怕自己的老婆,猶豫了半天之後還是心痛那孩子,卻是“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女子麵前,哭道:“桂花,求求你了,我兄弟還小,身子單薄,實在是不能再打了!若是你真要打便打我好了。” 那孩子見狀卻比中年男子有骨氣多了,幾步走到自家哥哥身邊,一邊想拉起牛大,一邊強笑了道:“大哥,你趕緊起來,也不怕客人笑話,哪裡有丈夫跪媳婦的道理?嫂子要打便打我好了,我禁得起。” 孩子還沒說話,那女子“啪”的一個耳光便把他打倒在地,更是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小畜生,居然敢胡說八道?若不是老娘這些年來辛苦你們兩個東西怕早就把這個家給敗光了,如今想要恩將仇報不成?既然你大方,那今天就彆吃飯了!牛大,你要真想護著這小孽畜那就先休了我,不然你就在這裡跪著!” 那女子罵完牛家兩兄弟又轉頭狠狠飛瞪了張野和後土一眼,卻是遷怒道:“也不知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野人,當真是喪門星一般,一來就鬨的家宅不寧,還不給老娘快滾!” 說罷,一伸手搶過兩人手中的飯碗,再一次冷哼了一聲才轉身回了屋子,看也不看旁人一眼。 雖然以張野和後土的身份都懶得和這個婦人計較,可是張野卻容不得這婦人如此對待院長的前身,當時便氣的是臉sè發青,直接就想出手將這女子的魂魄拘了出來壓在海眼之中,讓她從此riri保守煎熬。 可是後土卻攔住了張野,在他耳邊小聲勸道:“大哥,切莫生氣!這婦人已經有了身孕,不好連那孩子也一起傷了。” 隻不過後土雖然心善卻也知道那婦人既然連張野一起罵了,冥冥之中天道就絕對不會放過她的,身死之後自然會受輪回之苦,注定永墜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畢竟至道威嚴哪裡能容旁人輕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