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樓上,眾修舉目遠眺左顧右盼,有人在觀望洛星河、李魚等人,有人則在觀望著其它戰艦,猜測著這些戰艦上的眾修要做什麼?
也有人頻頻把目光望向北宮野,望向宋禮、韋護二人,眼神中有慌亂和焦慮。
來者不善呀!
北宮野的腰身依然筆直,臉色平靜,眼神古井無波,仿佛城外的一切與他無乾,又仿佛一切儘在掌控。
宋禮臉上的皺紋就沒有舒展過,眼神中的悲哀愈濃。
韋護左顧右盼目光閃爍,神情中透著緊張不安。
崔鋒同樣在左顧右盼,臉上卻是怒意漸深。
洛星河、文仲明、李魚一行駕馭的戰艦直奔北城樓而來,離著北城樓漸近,眾修的麵容已然清晰可辨。
突然,艦首之上,沙摩詰越眾而出,朗聲道:
“所有人都聽好了,長老有令,從即刻起,接下來的五日之內,任何人不得出城半步,違者,斬!”
“四城關閉,傳送陣關閉,城中防禦大陣開啟,無長老法旨,任何人不得靠近禁地,犯禁者,斬!”
“殷長老、劉長老、柳長老率眾中伏遇襲,乃是城中有奸細和妖魔勾結,設下圈套,意圖滅亡我神衛軍、天妖衛,禍亂我北寰仙宮,如今有多名奸細已被偵知擒獲,參與此事的妖魔,九死一傷,被擒者眾,這陰謀,已被識破,爾等奸細已沒有存身之地。
現在,給爾等一個機會,主動站出來,坦白交代罪由,揭發主使,可免於誅族之禍,可考慮留爾性命,若冥頑不靈,等查清前後事由,按宗門戒律,重處,誅族!”
沙摩詰的聲音如雷鳴般在天際頭回響,聲傳千裡,在整個城池上空回響,聲音威嚴而憤怒。
上次中伏遇襲,他雖逃得一命,卻受了重創,境界下跌,原本離著彩星境僅一步之遙,現在,這個距離反而是遠了許多。而隨他出戰的麾下一眾親信更是死了個精光,這其中,有他的親傳弟子,嫡係後人,有昔日鎮北城的另外兩名赤金境副城主。
這支由赤金、青金、金星境修士組成的部眾,乃是他在北寰仙宮站穩腳根的基石,基石坍塌,一夜之間,他幾乎成了孤家寡人。
而回思當日中伏之事,他發現,他原本是可以避免此劫的,殷開天、劉季長二人並沒有一定要求他率眾參戰,是有人在背後誘導蠱惑他的兩名副手,這兩名副手又來說服他主動參戰,本以為能斬殺大批高階妖獸,收獲一批資源,結果,卻幾乎全軍覆沒。
這一場陰謀,非但針對的是殷開天、劉季長、柳千影三人,還有他。
他乃鎮北城昔日霸主,深植鎮北城數百年,根深蒂固,投在北寰仙宮神衛軍之後,殷開天對他信任有加,沒有猜忌,沒有打壓,沒有把他麾下親信打散,而是統一交由他管理,神衛軍九大統領中,他麾下人馬最為兵強馬壯。
這些年來,因為他麾下眾修對漠北冰原熟悉,占著地利之勢,斬殺妖魔無數,立下赫赫戰功,賺取了大批資源,而他又修習了辨魔經秘術,在他的相助下,麾下眾修踏入青金、金星境界者眾,實力暴增。
他離著彩星境僅僅是一步之遙,一旦踏入彩星境,成為宗門太上長老,他的這座“山頭”並不會比其它幾位太上長老的“山頭”弱,而他一直感念殷開天的信任和提拔,和殷開天走得近,也許正因如此,他也成為了某些人的眼中釘,受了無妄之災。
這些天來,他心中一直被憤怒充斥,總想揪出這幕後黑手,總想掀翻眼前這一切,為自己報仇,為屬眾報仇,可他不能,也不敢,實力不允許,隻到今日,酣暢淋漓的一戰,才讓他的情緒有所發泄。
現在,洛星河、文仲明、柳千影皆站在他身後,要揪出這幕後黑手,而李魚,強勢回歸,挾大勝之威要清算舊帳,他,應當站出來,不會退縮!
聽到沙摩詰的怒喝,北城樓上,鴉雀無聲,眾修士,十人中九人色變,有人把目光望向北宮野、宋禮、韋護三人,有人則把目光望向了城外戰艦上的沙摩詰、洛星河、文仲明、李魚等人。
氣氛壓抑,不少人心神狂跳,有人更是悄然挪步,遠離了北宮野等人。
這一刻,眾人的心情比眾妖魔兵臨城下時還要緊張,比觀望方才的大戰時還要緊張。
宋禮神情木然,心中哀歎。
韋護卻是驟然握緊了雙拳,麵色陰沉地盯著沙摩詰、洛星河、文仲明、柳千影三人細細打量,隨後,又把目光挪到了李魚臉上,
崔鋒臉上的怒意更濃,看了看北宮野,又望向了緩緩靠近城池的戰艦,望向了艦首上的沙摩詰,冷聲道:“沙統領,沙城主,你口中的‘長老’指的是哪位長老,這鎮北城,如今是你沙城主說了算嗎?”
聲音洪亮,同樣是如雷鳴般在整個城池上空回響,透著不滿,透著挑釁。
此語一出,北城樓上,眾修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了崔鋒,隨後,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北宮野、宋禮,有人則把目光投向了城外戰艦之上的沙摩詰、洛星河等人。
沙摩詰同樣把目光望向了崔鋒,目中閃過一抹寒芒,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身後,文仲明卻開口道:“這是老夫下的法旨,怎麼,你有意見?”
“弟子豈敢以下犯上!”
崔鋒把目光望向了文仲明,躬身一禮,“弟子隻是想問問,長老下這道法旨經過了長老會授權嗎?太上大長老同意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是絲毫不懼文仲明,直接質問了起來?
“牙尖舌利!你這不叫以下犯上叫什麼?”
文仲明目光如刀,打量著崔鋒,嘴角邊卻浮出一抹嘲諷譏笑,“這鎮北城,乃是我神衛軍第二駐地,老夫,乃主持神衛軍事務的宗門長老,這鎮北城事務,自然是老夫說了算。
你身為神衛軍統領,當知道我神衛軍規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裡沒數嗎?
誰借給你的膽量敢和老夫這般說話?
是你口中的太上大長老,還是你的師尊?
宗門戒律何在?”
文仲明的聲音並不如何響亮,卻是清晰地在城頭之上所有修士耳畔嗡嗡回響,一道道質問如一枚枚重錘敲在眾修心間,震得不少人氣血沸騰。
眾修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開口,氣氛更加緊張壓抑。
崔鋒的一張玉麵脹紅如血,沒有畏懼,心中隻有怒火翻騰,胸膛陣陣起伏,嘴巴張了幾張,猶豫著要不要反駁,該怎麼反駁。
鎮北城是神衛軍第二基地不假,文仲明是神衛軍太上長老也不假,可此刻,北宮野這位宮主皆長老會首席長老就在這城頭之上,鎮北城,還是你文仲明說了算嗎?
可他如今是神衛軍弟子,文仲明乃神衛軍最高掌控者,文仲明要做什麼,不需要告知他一名小小統領,他也沒有資格對文仲明質疑和指責,按照宗門規矩,門下弟子若是對宗門和高層有意見或建議,可以逐層向上級彙報解決,他乃宋禮的弟子皆屬下,有問題他應該先報給宋禮這位大統領,由宋禮來報給文仲明,他根本沒有資格和文仲明直接對話。
當著這麼多人,質問文仲明,他還真是犯了戒律,在以下犯上。
他之所以出頭,乃是因為氣不過,氣不過文仲明、洛星河等人對北宮野的無視,在他眼中,有北宮野在,容不得文仲明、洛星河等人這般放肆。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資格,閉嘴,退下!”
宋禮突然開口訓斥道,瞥了一眼崔鋒,眼神中滿滿的警告。
崔鋒頓時啞火了,悻悻地退入了人群之中,麵皮發燙,心中陣陣不服,可宋禮乃是他的師父,是他的頂頭上司,宋禮的話,他不得不聽。
眾修有不少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宋禮。
結果,宋禮卻並沒有出頭的意思,而是神情木然地把目光望向了城外。
城外,戰艦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