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短短三分鐘的時間,二者已刀來劍往了十餘萬次。
李魚的戰甲之上,到處都是裂痕,其中尤以胸前的劍痕為最多,而這件戰甲的前胸位置,分明是特意加固,比其它部位都要厚實,劍痕雖多,卻未能完全擊穿戰甲。
再來看劍奴,身上不知何時同樣出現了一件魚鱗戰甲,戰甲上橫七豎八皆是刀痕,右臂、肩頭、胸前有多處被斬穿,血漬斑駁,手中長短雙劍,更是變成了鋸齒形狀。
突然,當的一聲大響傳來,劍奴右手長劍斷折,緊跟著,一溜血光在其肋下胸前飛出,劍奴慌忙向後飛退,眼前刀光一閃,李魚緊隨而來,長刀斜劈,劍奴本能般左手劍遞出,迎向了長刀,又是當的一聲大響,刀中挾帶著一股沛然巨力狂湧而至,劍奴手臂一麻,虎口鬆脫,手是短劍飛了出去,身軀也隨著之大力衝著一側飛去。
一隻拳頭緊隨飛來,一拳砸在了劍奴的胸膛之上,砰的一聲悶響,劍奴的身軀變向,衝著擂台一側飛去,撞在了禁製光幕之上,被一彈而回。
剛剛落地,未等他站穩身影,眼前寒光一閃,一口長刀停在了他身前三尺,刀尖直指他的眉心。
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本能般地站直了身軀,抬頭,癡傻般望向了眼前的“李魚”,卻看到一對冰冷的眼神,眼神中,除了冷漠冷靜,沒有其它情緒。
“你敗了!”
李魚冷聲道,身影一晃,後退,和劍奴拉開了距離,手中長刀卻依然指向劍奴。
劍奴愣愣地望著李魚,突然,胸前有陣陣痛楚傳來,低頭一看,戰甲凹陷出一個拳頭狀印記,肋骨,似乎被打斷,而這一鬆解,不僅僅是胸前有刺痛,肩頭,肋下,手臂……全身上下有幾十處痛楚齊齊湧來,腦中的意識也在漸漸清醒,無數念頭紛至遝來。
從沒想到,自己浸淫劍道數百年,手不離劍,三枚本命飛劍已經和自己融為了一體一般,使起來如臂使指,迅捷無比,即使是百裡長煙這樣的一宗道子絕代天驕,在出劍馭劍之上,也不如自己,可現在,李魚從青鱗手中借了一口刀,竟然能輕鬆擊敗自己。
李魚的出刀速度,和刀的配合,絲毫不遜於他,似乎還更勝一壽,而李魚,仿佛一開始並沒有出儘全力,否則,哪會有這麼一場酣暢淋漓的惡鬥,就憑李魚一刀擊飛自己短劍的這股神力,隻怕三五招之下,勝敗已分。
當年,和百裡長煙一戰時,他是在百招之後敗的陣,方才,原本以為李魚是不如百裡長煙的,現在看來,李魚若和百裡長煙近身一戰,百裡長煙能不能擋得住十招都是個問題。
至於百裡長煙頗為玄妙的劍陣之道,想困住和擊傷速度如此之快的李魚,怕是無法做到。
李魚的神通,分明已超越了百裡長煙一大截。
看來,李魚斬殺八階妖魔的傳言非虛。
另一側,當啷一聲大響傳來,那枚飛劍少了劍奴的操控,被圓盾擊飛墜地。
“還要再戰嗎?”
李魚的聲音傳來。
“在下……敗了?”
劍奴開口道,心頭陣陣苦澀,抬頭望向了李魚,“你的身法、速度、力道,我比不上,可你這刀術,並不一定能勝過我的劍道,你這個……究竟是什麼境界?”
這一刻,他生出了無儘懷疑,懷疑李魚並非是青金境界,而是一名彩星境界的強者,本能地把目光望向李魚的眉心,卻看到,李魚的眉心,被頭盔遮擋,頭盔外,有靈光繚繞,無法看清星痕印記,無法看清李魚的境界。
“什麼是劍道?”
李魚反問道,並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劍道……劍道的最高境界乃是和劍融為一體,以身馭劍,在下……在下正在衝著這一步走!”
劍奴猶豫著答道,他對劍道的感悟多多,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與李魚細講。
“劍就是劍,是工具,是兵器,是拳頭的延伸,不值得我等修者去膜拜!”
“你與劍融為一體,以身馭劍,我斬了你的劍,你還如何馭?”
“所謂劍道,修的並不是劍,而是心,是勇者之心,是不屈之心,是一往無前的氣勢,是對強權和不公的抗爭,是斬妖驅邪的正義之氣!”
“有這顆勇者之心在,即便是一把木劍、石劍在手,你也能斬殺強敵!”
“大道儘頭,萬法歸一,再玄妙的劍招也隻是大道的點綴,再鋒利的劍,也隻是勇者之心的輔佐,你奉劍為主,甘願為“奴”,心有畏之,這路,走反了!”
“劍乃死物,為劍注入靈魂的是你,你要做主人,讓手中劍按著你的心意去走,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踏入大道,否則,你修習的劍招再多,再是精妙,無膽無魄,也是徒有形而無神!”
一道道聲音如雷霆震響,劍奴腦中再次一片空白。
足足有數分鐘過後,劍奴的意識才漸漸恢複。
錯了嗎?自己苦修數百年的劍道,就這麼不堪一擊?
自己以劍為傲,以心養劍,以魂養劍,和三枚本命飛劍如為一體,心意相通,三枚劍雖說材質普通品階不高,卻如同手腳一般,使起來輕鬆暢快,一生難逢敵手,隻劍斬殺強敵無數,斬斷的高階飛劍有一大堆,放眼這仙界,所遇到的對手中,能逼得自己出儘三劍者,也僅有寥寥數人,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李魚的話語才是對的,自己走了彎路?
勇者之心,自己難道不夠“勇”,仔細想想,方才,的確是不如李魚“勇”,李魚的刀術未必有多玄妙,隻是簡單和快捷,刀刀指向自己的要害,以攻代守,以快打快,而李魚一直在衝著自己拚殺,完全掌控了戰局的主動權,自己卻是在被動地步步防禦,甚至生出了畏懼之心,隻是依仗著自己劍招玄妙對戰經驗豐富來拆解,盼著李魚的進攻出現漏洞,好抓住漏洞反擊,卻未想到過要絕地反擊,要抱著同歸於儘的念頭去和李魚一刀換一劍地拚殺,逼迫李魚後退認輸,若真的這麼做了,戰局,也許會完全不同。
以自己對手中劍的熟悉,以自己修習劍招之玄妙,若從剛開始就主動攻擊,一往無前不退縮,招招奪命,李魚即便是神力驚人出招迅捷,也未必能勝過自己。
可自己沒有這麼做,反而因為手中劍被斬出一道道豁口而心痛,而急躁,亂了心神。
身為散修,一名刻苦修煉的散修,他一直受困與修煉資源不足,手中的這三口劍,耗費了他大批資源,他愛如性命,被人毀損,被人斬斷,太可惜了,他忍不了,舍不得。
劍是工具,是武器……真的是這樣嗎?
修劍之人,難道不應該愛劍如命?
這劍,怎麼就成了一件武器了?
……
他在台上迷惘,李魚,卻已示意青鱗、血影打開禁製,走下了擂台。
“你小子……做得不錯!”
姬贏笑容滿麵地誇讚道。
這位劍奴,能把李魚的一身戰甲斬成這般破爛模樣,能在近身戰的情況下和李魚大戰足足三分鐘,神通絕對是不弱,北寰仙宮,又多了一員悍將。
轉瞬一想,忍不住又問道:“你方才和他講些什麼?”
隔著禁製光幕,他能看到李魚和劍奴在交談,卻聽不到二人說了些什麼。
“他手中劍質量不行,我準備賠給他兩口劍,這件事情,恐怕還要勞煩師伯,煉器堂應該有上好的七階長劍吧!”
李魚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