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城突然就熱鬨了,原本正在閉關的修士紛紛從洞府中走出,而沒有閉關的修士則與一眾好友、相識忙著聚會,談論著城中局勢,一座座酒樓生意爆棚。
在萬靈城眾修的記憶中,萬靈城似乎就沒有封過城,可現在,卻封城了。
在萬靈城眾修的記憶中,萬靈城雖禁止在城中打鬥,可打鬥之事卻也時有發生,數千萬修者的頂級大城,怎可能會沒有爭端,而金仙大修之間的打鬥也並非稀罕事,可涉及到大羅金仙等階的打鬥,卻的確稀少,上一例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而最近三百年來,第九重仙域戰亂不斷,萬靈城長老會特意加強了對打鬥事件的管控,以提防修者把仇恨帶到萬仙城,波及萬仙城安穩,多名金仙長老親自擔任執法衛隊衛隊長,甚至特意出台了新規,但有修士在城中大打出手破壞城池,輕則囚禁千年,重則當場打殺,不論其身份地位,正因如此,這三百年來,萬靈城的打鬥反而比之前要少。
此次的這場爭鬥,出乎意料,參與者級彆太高,十餘名各大仙門出身的天驕金仙外加一名大羅修士,城中被打塌了多條街道,死傷無數,而激戰中有多名金仙當場隕命,後繼更有天大麻煩,萬靈城長老會選擇在些時封城,也在情理之中?不意外。
而城中眾修此刻感興趣的?並非是封城這件事情,而是這場打鬥的後續。
羽仙子、西門不凡等八名參與打鬥的金仙被萬靈城長老會三位大羅太上親手抓獲?會如何處置?
對於逃走的南山翁?長老會該如何處置?
躲入城中的那位珠光閣李玉仙子又該如何處置?
城中的議論幾乎都圍繞著這個議題。
而這議論,也波及到了城外?因為封城,城外聚集的修士越來越多?這其中有外出的萬靈城居民?也有前來萬靈城遊玩的修士,還有一些則是大老遠跑到萬靈城來看熱鬨。
那座名聲在外的雲台,原本的位置就在城東南角落,當日一戰?飄到了城外?而這一封城,雲台也就被封在了城外,這原本最是顯赫的一座聚會之地,這幾日卻停了對外營業,雖說還飄在天上?一眼就能看到,卻被道道禁製靈光封閉?靈覺無法內探。
不過,雲台雖不待客?可雲台下方,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峰之上?卻聚集了一群群修士。
被困在城外無法進城的修士?竟有一多半都聚集在了這個方向?一個個對雲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雲台因為這場大戰,聲譽值竟是大增。
雲台之下,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巔,一座雅致的亭台被道道仙光籠罩,四周圍也有不少修士頻頻觀望這座山巔,對仙光中的那座亭台有向往之意,這亭台中,此刻正有一群金仙、天仙大修在聚會,其中有八成乃是萬靈城原居民,當日跑出了城外看熱鬨,卻因封城被困在了城外。
這群大修此刻已是酒酣耳熱,高談闊論,聲音比最初時大了數倍,不過,有這仙力結成的隔音光罩,也不擔心這議論被周邊群仙聽去。
“大家都聽到了吧,放走了,竟然給放走了,一個不拉地放走了!”
一名身著紅袍滿麵精悍之色的青年大聲嚷道,頗為激動。
方才,他傳訊城中身在長老會的好友詢問城中局勢,卻得到一個消息,羽仙子、西門不凡等八名被關押者,竟然在昨夜被長老會給偷偷放走了,被悄悄地秘密地借助一座傳送陣送出了萬靈城,除了經手此事的長老會成員和執法衛士,知道這個消息者寥寥,而城中眾修還在翹首以待地等著長老會對這八人做出處置,期盼著渴望著會不會直接打殺那麼一兩個。
聽到這紅袍青年的嚷嚷,眾修有人麵色陰沉,有人冷笑,有人搖頭輕歎,大多數人卻是無所謂的樣子,其中一名錦袍男子更是淡淡一笑道:“胡兄大可不必如此激動,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幾位天驕的身份非我等散修可比,殺又殺不得,囚又囚不得,不放了,留在這裡為我萬靈城找麻煩嗎?”
“張兄說得是,若一直囚著這八人,神火宗若前來要人,給,還是不給?
再說了,瑤池、奉天宗、玉池宗、宮家、陳家、汪家這幾家又豈能坐視自家天驕、道子被囚而不管,各方施壓之下,幾位太上也為難,怎麼說都是放人更劃算!”
另一名灰袍老修接過話頭。
“是啊!”
又有一人輕歎一聲接過話頭,“說來說去,都是這神火宗底蘊不夠,實力不如人,長老會諸長老中,不少長老的道侶乃是瑤池出身,這些長老能不為瑤池著想?”
聽到這三人的言語,紅袍青年麵色一陣變幻不定,沉默了片刻後,終究是意難平,冷聲道:“就算是瑤池、奉天宗勢大,惹不起,可凡事總要講個理吧?這件事情,分明就是瑤池、奉天宗欺人在先,尤其是南山翁,這老兒才是罪魁禍首,放過了他不說,還要放過他那名弟子,這城中死難的諸位道友就白死了?公道呢?天理呢?我萬靈城的規矩呢?”
“規矩?嘿嘿,這規矩又不是我等能定的,你要去和人家講規矩,人家能給你講出一萬條規矩,條條規矩都是你不對!”
這紅袍青年右側身畔的黑衣彪形大漢冷笑道,說罷,提起酒杯一飲而儘。
“向兄此言偏激了!”
張姓錦袍男子接口道:“我萬靈城長老會還是有公正可言的,畢竟,那八名天驕雖說動了手,可先動手的卻不是他們,他們也隻是被動防禦,先動手的乃是那位李玉仙子,而這位李玉仙子連殺多人分毫無傷,最後還殺入了城中心躲避,至今不見其蹤,按著長老會的規矩,先動手者,主罪,動手後逃逸者,罪加一等,那八天驕沒逃,束手就擒,而李玉仙子逃了,從這一點來看,李玉仙子的罪過更大一些!”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是李玉仙子先動手的?明明是彆人設下的圈套要捉她,難不成,她就應該被那十二人給抓起來,就應該被人送到南山翁那老YI賊的榻上去?”
黑衣彪形大漢麵色不善地瞪了張姓男子一眼。
“向兄這話……好好好,算小弟失言,小弟自罰一杯!”
張姓錦袍男子想開口辯解,對上黑衣彪形大漢猶如要吃人般的眼神,頓時又改了念頭,苦笑著伸手抓過酒壺,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看到黑衣彪形大漢放下了手中酒杯,又給對方倒了一杯。
“向兄這話在此說說無妨,可千萬不要在外麵這般說!”
另一名麵白無須的胖子插口道。
“我怕那老YI賊?你以為這廝這次還能活命?”
黑衣彪形大漢扭頭望了過來,恨聲說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一陣咬牙切齒。
和這黑衣彪形大漢眼神一接觸,白麵胖子張了張嘴卻沒有再開口,不再勸了,他還真是對這黑衣彪形大漢好,這大漢麵相雖凶,卻是性格直爽熱心腸的可交之輩,不過,這黑衣彪形大漢方才喝酒喝得凶,怕是已微醉,性格又糙,人前還是要給些麵子的,何況,這大漢和南山翁是有仇的,這時候不罵上一通,倒不正常了。
“這老賊的確可恨,的確該死,神火宗這次也不會放過他,可我擔心的是,這封城,並非是要攔住我等入城,而是有人要去搜尋那位李玉仙子,不讓她有趁機出城的機會,怕是要對她不利!”
胡姓紅袍青年撇了一眼黑衣彪形大漢後,及時轉移了話頭。
此語一出,眾修麵麵相覷,不少人神色有變。
“會嗎?長老會這般做豈不是引火燒身?那赤血前輩和神火宗豈是好惹的?”
灰袍老修眉頭一皺地說道。
“這……晚輩有些看不懂了,難不成,長老會還真的要把罪責推在李玉仙子身上,李玉仙子雖說先出手,卻也是被逼的,換個人,有這個本事,都會先下手為強的!”
坐在外圍的一名天仙老修插嘴道。
“難說,長老會恐怕還真有這意思,這群天驕選擇在萬靈城動手,不正是因為長老會中有瑤池的裙帶?”
另一人說道。
“沒錯,八天驕都給放走了,誰還會在意神火宗?”
黑衣彪形大漢冷哼道。
“長老會這般做,的確是不地道,可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九重天,又不是我等幾個說了算,說話算數的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家夥,有幾個是好東西?
在他們眼中,像李玉這樣的小小金仙,死不死的有什麼要緊?他們巴不得借這李玉之死激怒神火宗,巴不得神火宗和瑤池、奉天宗打起來,打得頭破血流,死人越多越好,如此一來,他們說不定就能看清那位赤血前輩的真實實力,好早做手段,好阻止赤血前輩去搶他們的位置。”
一名一直在喝悶酒的白袍中年男子突然抬起了頭來,說道。
看到眾修紛紛衝他望來,這白袍男子醉眼惺忪地左右四望,伸手指了指胡姓紅袍青年和黑衣彪形大漢,咧嘴一笑,“你們兩個去投奔那神火宗,人家都不要你們,你們替人家瞎操什麼心?”
“誰說不要,隻不過名額有限,我們去晚了一步!”
黑衣彪形大漢搶白道。
紅袍青年卻是輕歎了一聲,“非是我們哥倆要為神火宗說話,這神火宗,的確是不一樣,你們若是到過神火城,見識到瑤光出身的諸位道友,與他們攀談,弄明白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們也會向著他們說話。
說實話,我等散修若想在大道之上走得遠一些,那神火城,遠比這萬靈城更適合。
隻可惜前些年隻顧著閉關,沒能早做決斷,沒能拜在瑤光門下,如今想要拜入這神火宗,卻是不易了,想拜入神火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哥倆就慢了那麼幾天,就錯失了良機,需要再等上十年才會有第二次機會!”
“那怪誰?”
白衣中年男撇嘴冷笑道:“老子又不是沒提醒過你,那珠光閣就是瑤光弟子開的,那李玉就是瑤光弟子,是你見那李玉生得貌美,是你嫌人家富貴,自卑不敢與人家多接觸,你若聽著老子之言,早日和那李玉結識深交,彆說是加入神火宗,說不定你早就成了瑤光長老,至於謝天宇那小白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品性,你若早一點在那李玉麵前做個揭發,那李玉豈會有今日這場禍事?”
此語一出,紅袍青年不吭聲了,麵色陣青陣紅,這白衣中年男言語雖粗鄙,神通卻是他們中最強的,昔日提攜過他,幫助過他,而當年,還真是提點過他,隻可惜他沒有照辦。
非但紅袍青年不吭聲了,場間一時間竟是沉寂了下來,眾修有人麵麵相覷,有人沉默不語,有人提壺倒酒,各自想著心事。
他們雖是金仙、天仙境界,比周邊各山頭上聚集的群仙要高上一頭,可既不是萬靈城長老會一員,又進不了城,除了在此喝酒發牢騷,還真是什麼都做不了。
而就在此時,那白衣中年男卻突然抬頭,左右觀望起了四周禁製,隨後狐疑地抬頭望向了高懸在天際頭的雲台,並悄悄放開了靈覺衝著天際頭查探。
似乎是發現他舉動有異,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常,紅袍青年、張姓錦袍男子、黑衣彪形大漢同樣是左右觀望,隨後齊齊抬頭望向了雲台方向。
方才,四者竟隱約察覺到,似乎有靈覺掃過,可他們布下的防禦,布下的隔音光罩,乃是幾人聯手交叉布設,即便是金仙九轉的強者,也無法在不破掉這隔音光罩的情況下,把靈覺探入此地,至於大羅高人有沒有這本事,他們不能確定,而此刻,周圍最有可能出現大羅修士的地方,正是雲台。
雲台並沒有什麼異樣,而白衣中年男、紅袍青年、黑衣彪形大漢三人的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三人不由得齊齊色變,黑衣彪形大漢霍然起身,又驚又喜的模樣,白衣中年男子、紅袍青年眼神中也有興奮驚詫之意,可二人卻按捺住了性子沒有站起身來。
張姓錦袍男子詫異地打量著站起身來的黑衣彪形大漢,卻看到這大漢目光發亮地望向雲台,又狐疑地抬頭望向了雲台,而那雲台外圍的禁製靈光竟是一陣水波般顫動,片刻間又恢複了正常。
“什麼情況?”
張姓錦袍男子詫異地問道。
他的神通境界並不比黑衣彪形大漢弱,可似乎,對方發現了什麼,而他沒發現。
“有人窺探,大家還是多喝酒少說話!”
黑衣彪形大漢神色冷靜地回道,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張姓錦袍男子心頭一凜,本能地快速回憶起了方才的言語,回想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而周圍眾修卻是一陣慌亂,不少人紛紛抬頭望向了雲台方向。
這雲台之上,原本正在喝悶酒的孤鴻子,此刻霍然站起了身來,震驚地盯著眼前陡然出現的一道身影,這是一名相貌年輕的青袍男子,這男子,竟然詭異地不可思議地憑空出現在了這雲台之上,而這雲台禁製此刻全開,除了布設這禁製的雲中鶴,彆說是金仙修士,就是大羅修士也難以從外部擊破這禁製,更彆說憑空穿越這禁製踏上雲台。
看清這男子的相貌,孤鴻子酒意瞬醒,莫名地打了個寒顫,猶豫了片刻,拱手就要衝著男子施禮,手抬了起來,卻發現手中還握著一隻酒壺,手忙腳亂地把酒壺給放在桌上,這才腰身一彎,恭敬施禮道:“晚輩……見過赤血前輩!”
那青袍男子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師尊可在!”
“在,在,在城中!”
平日裡能言善辯見慣了各種大場麵得孤鴻子,此刻,竟緊張地結巴了起來。
“喚他出來一見!”
青袍男子說道。
“好,好,晚輩這就傳訊!”
孤鴻子幾乎沒有猶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喉頭莫名地有些發苦發乾,平素裡,這城中的幾位太上長老,他見了任何一位都沒有這般慌亂,即便是他那上千年沒有露麵的師祖洞虛子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他恐怕也沒有這般慌。
這男子神色平靜,什麼也沒做,身周甚至沒有半分法力波動,更沒有半分殺氣透露,可孤鴻子卻本能地慌,一邊言語,一邊直接就取出了一枚傳訊法盤,麻利地催動法力。
這青袍男子,正是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