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普通子彈,而是一件特殊的禮物。
但楚歌也不會傻到隨隨便便就解析其中的秘密,妄圖憑自己一個人的智慧,來麵對上校的饋贈或者陷阱。
畢竟,無論“上校”寧烈最後時刻表現得多麼悲涼,他從任何一個角度說,都算不上什麼好人。
對於破壞了他全盤計劃的楚歌,生出一絲小小的報複心理,給楚歌下點兒藥,豈不是很正常?
楚歌拜托曹大爺將這枚子彈送到非常協會進行分析,確保無害之後,才敢放心接受它。
“所以,這玩意兒沒什麼害處嘍?”楚歌問。
“它很危險。”
曹大爺說,“話說回來,修煉總是危險的,基因藥劑有危險性,金剛秘法也有危險性,怕危險,乾脆就彆修煉,把它當成普通的吊墜,或者賣給非常協會,換點兒更安全的好處,也可以。”
“它對修煉有用?”楚歌眼前一亮。
“看人,如果你想變成‘上校’寧烈那樣的人,那就有用,很有用。”
曹大爺想了想,提醒楚歌,“不過,它比低階基因藥劑或者金剛秘法更危險十倍,如果你非要用它來修煉,記住,不要沉迷,隨時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一有不對勁,馬上和我或者薑大夫說。”
楚歌點點頭:“該怎麼用呢?”
曹大爺笑了笑:“自己研究,不難的。”
曹大爺走後,楚歌撚著子彈,在掌心翻來翻去。
經過修煉,又被震驚能量強化過的雙手,就像昔日的“八級鉗工”,對於物體表麵的細微凸起和凹陷,有著非常敏銳的感知。
楚歌很快發現子彈後麵的縫隙。
沿著縫隙,輕輕一旋,他把子彈的尾部旋了下來。
原來,隻是一枚彈殼,裡麵是空心的,卻裝著一枚梭形的紫水晶。
“這是什麼?”
楚歌有些好奇地將紫水晶捉起來,放到眼前。
感知到他的體溫,紫水晶綻放出瑰麗的光芒,像是無數絲線和觸手。
其中一些晶絲刺入楚歌的血液中,汲取養分和能量,另外一些晶絲則刺入楚歌的眼睛和腦海,令他進入恍恍惚惚,半睡半醒的狀態。
大量信息,好似無數支離破碎的夢境,更準確說,是無數記憶的片段,湧入楚歌腦海。
“這是——”
楚歌屏住呼吸,發現自己接收了大量來自“上校”寧烈的記憶。
其中一段記憶。
滾滾黃沙,漫天煙塵,驕陽似火,炙烤著乾涸的大地。
而楚歌——或者說“上校”寧烈,則鋪著黃褐色的迷彩偽裝布,靜靜躺在一片碎石山丘的埡口,反器材狙擊槍精確、冷靜、穩定地瞄準著山丘之間,飛沙走石,崎嶇不平的公路。
上校正準備伏擊叛軍的車隊。
這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因為,除了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空氣,地麵尖銳的石塊刮擦,還有極度疲勞和乾渴之外,不知什麼時候,有一條冰冷的毒蛇,從褲管的破損中,鑽進了上校的衣服裡。
天空中,時不時盤旋著叛軍的無人偵察機,最細微的異動都會被發現,從而令叛軍取消行動,改變路線,甚至更糟糕,朝上校他們埋伏的坐標,發射幾個基數的彈藥。
上校隻能一動不動,像是一塊醜陋的岩石,長長一個小時,與蛇共舞。
楚歌恍惚間,分不清記憶和現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他好像能分享上校在那一個小時內所有的感知和情緒,能細致體會到肌肉收縮,心跳加劇,毒蛇近在咫尺的刺激,亦能感應到熱氣蒸騰,幾乎靜止的風一寸寸挪過大地,帶給彈道的影響。
終於,叛軍車隊出現。
大搖大擺,氣焰囂張,完全沒想到,致命的死神就藏在他們周圍奇形怪狀的岩石後麵。
觀察員在他耳朵旁邊飛快報出了一係列射擊參數。
他的神經和肌肉纖維就像是一支枕戈待旦的大軍,接到命令,瞬間完成迎敵準備。
“砰!砰!砰!”
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槍——甚至堪稱“狙擊炮”的重型武器,卻轟出了普通狙擊槍的精度,叛軍打頭和斷後的兩輛裝甲車淩空爆炸,熊熊烈焰將叛軍堵在崎嶇的山路上,大批烈風突擊隊的雇傭兵衝了下去,子彈刮起旋風,軍刀彙聚成勢不可擋的浪潮!
他則第一時間跳了起來,靴子裡的匕首閃電般刺向自己的脖子。
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把那條致命的毒蛇挑出來之前,毒蛇的獠牙已經深深刺入他的肩膀。
接下來的記憶模糊而扭曲。
他在蛇毒發作的情況下,依舊率領著雇傭兵全殲了叛軍。
隨後,又在一架老掉牙的直升機和一列隆隆作響的列車上,和死神搏鬥了三天三夜。
期間列車還遭到了其他叛軍和匪幫的圍攻,他拖曳著仍舊麻痹的身體,依舊十分冷靜乾掉了十二名敵人。
這,隻是“上校”寧烈雇傭兵生涯中,無數驚險刺激的戰鬥中,小小的一段而已。
楚歌驚醒,從病床上猛地坐了起來,發現天色已經昏黃。
他竟然一口氣睡了三四個小時。
還以“上校”寧烈的身份,做了一場被毒蛇咬傷,在滾滾黃沙和飛馳列車上和敵人戰鬥的夢。
整張病床都被冷汗濡濕。
鼻腔裡更是有一團團熱流湧動下來。
他流鼻血了,滴滴答答,弄得滿床都是。
頭好痛,好像有人用一把利斧,狠狠劈開他的腦殼,將什麼東西硬生生塞了進來。
眨巴了一下眼睛,光怪陸離的夢境並未隨著意識清醒而消散,反而化作了他的記憶。
“上校”寧烈在此戰中得到的戰鬥經驗,包括他忍受高溫的疲憊,與蛇共舞的緊張,操縱反器材狙擊槍的細微動作,之後三天三夜的生死搏殺……所有一切,都緩緩融入楚歌自己的記憶中。
就好像,不是上校,而是楚歌,曾經在黑土地的某個角落,打過這樣一場仗。
“世界上,還有這麼玄妙的東西!”
楚歌撚著子彈裡的紫水晶發怔,“看上去,‘上校’寧烈將他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戰鬥,都深深鐫刻在這枚紫水晶裡,隻要我盯著紫水晶,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就能……提取他的記憶?”
楚歌眯起眼睛,抬起雙手,想象自己的肩膀上抵著一支反器材狙擊槍。
而前方不是病床的窗戶,而是滾滾黃沙,蒸騰的熱流,叛軍車隊緩緩前進。
“砰!”
楚歌喉嚨裡,發出子彈呼嘯的聲音。
周身肌肉情不自禁地收縮,肩膀猛地一震,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強勁的後坐力。
這種感覺,比在虛擬遊戲裡學習如何操縱反器材狙擊槍,要真實和高效得多。
因為,“上校”寧烈的記憶,包括他的戰鬥經驗,麵對死亡的掙紮,已經實實在在烙印到了楚歌的腦海中。
副作用也很明顯。
對大腦的衝擊實在太強烈,沉溺其中,分分鐘都有腦出血的可能,楚歌現在就感覺眼前一陣黑一陣紅,還有無數星星在跳動。
幸好他有大把震驚能量護體,急忙調動金色洪流湧入腦域,滋潤和修複著剛剛受損的腦細胞。
在薑醫生和醫療團隊趕到之前,他已經自我修複了大半。
看著病床上的斑斑血跡,薑醫生還是氣得整個病房都要結冰。
她毫不客氣把曹大爺揪過來,狠狠罵了一頓,罵曹大爺怎麼能隨便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交給楚歌,卻不告訴楚歌半點兒禁忌。
當知道楚歌足足盯著紫水晶看了三四個小時,甚至在恍惚狀態中經曆了一場完整的戰鬥,曹大爺都有些傻眼。
胖老頭很無辜地說,尋常修煉者第一次接觸“記憶水晶”,往往隻能維持三五分鐘,最多十幾二十分鐘,就會因為腦電波不協調,自動退出。
當然,大腦會受到嚴重衝擊,產生天旋地轉,頭痛欲裂等等感覺,但很快就會恢複,沒什麼副作用和後遺症的。
他隻是想用這種方法,給楚歌留下深刻印象,提醒楚歌注意修煉上的風險,再好好忽悠,不是,好好說服教育一通。
沒想到楚歌這個傻小子,和“上校”寧烈的記憶頻率這麼吻合,竟然一下子鑽進去三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