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楚歌微微一怔。
“你要不方便,也就算了,我知道你們覺醒者修煉都挺忙的,我就是剛才見到老嚴,聽他說起你,沒想到大家這麼有緣,就想叫你湊一塊兒——小飛的屍體,不是你發現的嗎?”
趙鐵山道。
嚴鐵手和洪磊是軍隊裡的老弟兄,趙鐵山的刑警大隊裡,亦有很多人是退伍軍人出身,彼此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次,一名退伍軍人的獨生子,竟然被穿越者以極其凶殘的手段殺害,亦激起了不少退伍軍人的憤慨,無論嚴鐵手還是趙鐵山,都想早日將凶手繩之以法。
趙鐵山知道楚歌也一直在關注“炎羅案”,是以主動對他發出邀請。
“我方便,我今天也正好沒事兒。”
楚歌頓了一頓,遲疑道,“就是,人家歡迎我去嗎?”
楚歌和洪磊有過一麵之緣。
就是在垃圾街的城中村外,他看到洪磊很落寞地坐在那兒。
洪磊臉上,或許是他這輩子看到過最悲愴的表情。
而且,楚歌親眼見到洪磊的兒子小飛,那慘不忍睹的屍骸,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中年喪子,失去希望的男人。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這起案子最初是由他發現的,而凶手到現在都沒抓獲,他似乎也有責任去安慰一下受害者家屬。
至少,他可以親口告訴洪磊,小飛應該是毫無痛苦,瞬間離開——無論這是否事實,至少可以給受害者家屬一絲寬慰。
“歡迎,當然歡迎,怎麼會不歡迎?”
趙鐵山幫洪磊做主,“老洪是個可憐人,兒子一死,他的整條脊梁骨都像被抽掉了,這些日子一直打不起精神來,看著就像是陷入沼澤,奄奄一息的樣子,可惜我們警方,浪費這麼多時間,依舊沒抓住凶手,老實說,我這張老臉,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
“楚歌,你可是非常協會新近崛起的當紅炸子雞,很多人都說你是個福星,哪怕機緣巧合,誤打誤撞,都有可能被你撞到線索,你過來,我們和老洪聊聊,說不定就能迸發出什麼靈感呢?”
“當紅炸子雞?”
楚歌腦海中浮現出一些半男不女搔首弄姿的家夥,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都什麼啊!”
“反正,咱們說好了啊,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
趙鐵山道,“正好大家一塊兒吃個飯,老嚴都說好長時間沒見你,想著和你好好聊聊呢!”
“行。”
趙鐵山都這麼說了,楚歌也沒什麼可扭捏的,爽快答應下來。
洪磊家離非常協會並不太遠,也是一片和幸福小區差不多的破舊老小區。
末日大地震之後,整個環太平洋地區紛紛興建了大批這樣醜陋而堅固的居民樓,像是一片片灰褐色的水泥森林,解決了數億人的生存問題。
幾十年後的今天,那些有能耐的人紛紛搬了出去,仍舊生活在這裡的,往往是社會最底層,那些如雜草般默默生長著的人們。
穿過油膩膩的樓道,扶著一抹一手灰的扶梯,楚歌找到了四單元三零二室,輕輕敲了敲門。
裡麵響起腳步聲。
忽然,毫無來由的,楚歌的心像是被無影無形的鋼針,狠狠刺了一下,下意識用右手捂住了心口,左手則放在腰間。
當楚歌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周身肌肉緊繃,擺出了全神戒備的防禦姿態——右臂護住了胸前要害,左手則死死扣在腰間的匕首之上。
“搞,搞什麼?”
楚歌愣住。
腦後的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每一根汗毛的尖端,都有一顆黃豆大小的汗珠顫顫巍巍。
那就好像,在裡麵給他開門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毀滅性極強的怪物!
這種感覺僅僅是短短一瞬。
隨後,心口的刺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門拉開了,露出了洪磊那張蒼老,悲愴,哀莫大於心死的麵孔。
“您……”
洪磊似乎吃了一驚的樣子。
難道趙鐵山和嚴鐵手沒有和他說,自己要來麼?
楚歌有些尷尬,還是硬著頭皮道:“洪大叔你好,我是楚歌,我一直在追查小飛那件案子,我……”
洪磊皺眉,扭頭往屋裡看去。
“老洪,我們請楚歌一塊來聊聊,說不定就能聊出什麼線索,能幫小飛報仇雪恨呢?”
趙鐵山道,“你應該知道,他是誰吧?”
洪磊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點頭道:“知道。”
他側過身子,把楚歌讓了進去。
楚歌還在琢磨剛才沒來由,危險的直覺。
不可能啊,屋裡就洪磊,趙鐵山和嚴鐵手三個人,無論哪個,都不像是能給自己造成這麼大威脅的樣子。
難道自己的確如俞會長還有許諾所說,這段時間修煉太過瘋狂,神經過敏了?
楚歌和趙鐵山還有嚴鐵手打了個招呼,順便打量著不大的小屋。
房子是一室一廳的格局,無論臥室還是客廳都非常小,客廳又是螺絲殼裡做道場,角落裡擺了一張折疊行軍床,上麵的枕頭被套什麼,仍舊鋪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行軍床的上麵釘著一個壁龕,裡麵擺放著洪飛的黑白相片和蠟燭香爐什麼樣,床頭還放著一些男孩子經常玩的玩具,看樣子,這就是洪飛平時睡覺的地方,雖然他已經離開人世,洪磊還是維持著這裡的陳設,趙鐵山和嚴鐵手,自然都不敢坐上去。
洪磊有些愁眉苦臉,不願意多說話的樣子,有些機械地幫楚歌泡了一杯茶。
楚歌正欲道謝,目光越過洪磊的肩膀,看到了廚房裡的垃圾桶,忽然愣了一下。
僅僅半秒鐘之後,他就收回目光,接過了茶,並且將眼底的疑惑,深深隱藏起來。
“老洪,聽說你把那間維修鋪子收掉了?”
嚴鐵手吹了半天茶葉沫子,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咬咬牙,還是開門見山,“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收掉了。”
洪磊在兒子的折疊床尾,小心翼翼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貌似平靜地說,“以前做得那麼辛苦,為的就是小飛,現在小飛都不在了,我還折騰個什麼勁兒呢?
“反正,每個月都有退伍津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苦熬了這麼多年,是該休息休息了。”
“休息好,休息好。”
嚴鐵手用機械義肢撓了半天後腦勺,有些笨拙地說,“我們幾個一起退伍的老兄弟,都很關心你,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該吃吃,該睡睡,該休息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兒,隨時找我們聊,好不好?”
“好,好。”洪磊點頭。
“上回你也這麼說,可後來老是沒找我們,還得我們親自上門找你。”
嚴鐵手乾笑道,“有空多出來吃飯喝酒,彆一個人悶在家裡,把自己給悶壞了——小飛在天有靈,見到你這麼傷心,他可不也得傷心?”
“嗯。”洪磊悶悶地回答,眼眶又泛出紅色。
“老洪,你放心,小飛的案子我們一直在調動精兵強將,砸下全部資源,撒開天羅地網,相信很快就會把真凶抓住,給你一個交待的。”
見他這副模樣,趙鐵山急忙道。
“沒錯,非常協會也在重點關注這個神秘莫測的凶手。”
楚歌看著洪磊,忽然道,“不瞞您說,洪大叔,我幾乎就要抓住凶手的尾巴了,一個禮拜前,我和凶手狹路相逢,大戰三百回合,險些將凶手留下,雖然最後還是被凶手逃走,但他留下大量罪證和線索,落網隻是時間問題。”
“是嗎?”
洪磊揚了揚眉毛,露出一副非常感激的模樣,搓著手道,“那就,那就拜托楚小哥了,我替小飛謝謝你!”
“沒事兒,應該的。”
楚歌笑了笑,再次出乎意料道,“對了,洪大叔,我有些餓了,您這兒有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