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這種事情,是不能拿出來講條件的。”
楚歌盯著洪磊,一字一頓道,“從你殺第一個人開始,我就彆無選擇,必須抓住你——即便站在個人立場,我相當理解你為兒子報仇的心情,佩服你不顧一切的決心,甚至,我都認為那些人渣,頗有取死之道,但他們究竟該不該死,該怎麼死,都不應該由你我說了算。
“更何況,就算他們該死,他們那些跟班也未必個個該死,那些跟班也是彆人家的兒子,也是被自己的父母,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養大成人,縱然他們不該為虎作倀,卻也沒有死罪,他們的父母現在肯定也心碎欲絕,生不如死。
“大家都是失去了兒子的父母,我憑什麼要在你和他們中間,選擇放你一馬?”
還有一點,楚歌沒有說出來。
洪磊現在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自己都無法控製自己。
就算他信誓旦旦不再濫殺無辜,但如果被特彆調查局的“鐮刀”趙廉圍追堵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誰知道他會不會徹底失控?
是以,楚歌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在這裡,解決整件事。
楚歌重重,踏出一步。
洪磊眯起眼睛,毛孔中分泌出更多黑色黏液,在周身凝聚成了一條條扭曲的黑色紋路。
兩人強勁無匹的氣勢,在半空狠狠碰撞,無影無形的衝擊波,轟擊著兩旁的貨架,令貨架都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甚至,貨架上各種鋒利和沉重的金屬工具,全都搖搖晃晃地漂浮起來。
“難道,你就連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洪磊的麵部肌肉不斷抽搐,他是真的不願和楚歌動手,“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掌握確鑿證據,知道炎羅藏身何處呢?”
“什麼?”
楚歌愣了一下,一時間忘記了前進,“怎麼可能!”
“是真的,事實上,我昨天就遇到過炎羅。”
洪磊飛快道,“自從上個星期在瘋貓網吧拷問謝俊武那些人,得到關於炎羅的關鍵線索以來,我一直徘徊在全城各個地下遊戲中心附近,想要搜捕炎羅。
“我的辦法很笨拙也很簡單——首先從瘋貓網吧的監控視頻上,找到那些特彆可疑的家夥,將他們的麵孔牢牢記憶下來,再從一個遊戲中心到另一個遊戲中心去碰運氣。
“我專門去尋找那些好像我這樣,在遊戲中心附近徘徊,卻不進去玩的人。
“炎羅雖然狡猾,但他做夢都猜不到我的存在,他在暗處,我在更暗處,有心算無心,昨天,終於被我等到了。
“隻不過,當時我還不敢確認,那就一定是炎羅——因為我僅僅看到一張在瘋貓網吧的監控視頻中出現過的熟悉麵孔,又在另一間地下遊戲中心出現而已。
“這家地下遊戲中心位於城南,和瘋貓網吧所在的區域相隔將近十裡,如果是普通玩家,實在沒理由跑這麼遠來找刺激,而且他徘徊了半天,也沒有進入‘光魔虛擬艙’,而是找了個借口走掉了。
“謝俊武死前,告訴我一個辨認炎羅的方法——他說炎羅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氣質,能讓盯著他看的人感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我在暗中窺探,果然感覺心臟隱隱有刺痛感。
“或許,如此微弱的刺痛感,還不足以令我肯定,對方就是殺害我兒子的凶手,卻並不妨礙我遠遠跟在他後麵,看到他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寶馬車。
“我利用快速攀登的技能,從一棟棟高樓的天台掠過,居高臨下追蹤炎羅,追出去七八公裡,大致鎖定了他的藏身之所,但當時情況不明,我並不敢輕易冒險。
“所以,我今天才找到月光酒吧的這間地下遊戲中心,想要竊取這裡的監控視頻,確認我昨天追蹤的這家夥,有沒有在月光酒吧這裡出現過,如果有的話,那沒錯了,他十有八九,就是炎羅!”
“這——”
楚歌沒想到,洪磊的效率竟然這麼高,或者說,身為受害者的父親,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推動他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這麼快就能鎖定炎羅。
楚歌急忙問道,“你追蹤炎羅,究竟找到了哪裡?”
“我不想說。”
洪磊冷冷道,“總之,還是那個交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願意以小飛的名義發誓,我會單槍匹馬解決炎羅,過程中不再殺死任何一名無辜者,而等我把炎羅的腦袋放在小飛的墓碑前麵,祭奠他的亡靈之後,我會找你自首,讓你名利雙收,如何?”
“不行。”
楚歌倔強搖頭,“倘若你真的相信我,願意給我麵子,那就現在自首,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也答應你,我願意以死去母親的名義發誓,我一定幫你抓住炎羅,哪怕我豁出性命,都會把他的腦袋,放在小飛的墓碑前麵!”
“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但不相信其他人。”
洪磊陰沉道,“一個多月前的‘秋風行動’,消息是提前被官方的人,走漏給了悍匪吧?”
楚歌一時語塞,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我殺了這麼多的紈絝子弟,在他們死前,還仔仔細細炮製了他們一番,總能知道一些消息的。”
洪磊繼續道,“資深議員鄭文東,是好幾個犯罪團夥的幕後保護傘,不過,他在逃亡過程中,卻被人一槍乾掉,而殺他滅口的人,至今逍遙法外,連身份都不知道,說不定正冠冕堂皇坐在市議會裡,我說的,沒錯吧?”
楚歌沉默。
“從炎羅篩選爐鼎的方式來看,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明明是來自修仙界的修仙者,卻能這麼快掌握地球上的計算機和大數據技術,這樣的人,麵臨威脅時,選擇和某些地球人做交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洪磊繼續冷冷道,“而他選擇交易的對象,顯然不會是你我這樣的升鬥小民,而是有可能保護他,提供給他大量修煉資源的人,是那些滿嘴慷慨激昂的口號,實際上卻根本不在乎升鬥小民死活的家夥。
“除非你保證,我告訴你的事,你絕不告訴第三個人,否則,炎羅極有可能提前知道消息,再次逃之夭夭,那就永遠抓不住他了。
“所以,算了吧,我是不會說的。”
楚歌沉默了很久,歎息道:“那麼,我隻能公事公辦了。”
“那麼,我也隻能拚個魚死網破。”
洪磊看著四周,硬梆梆道:“說不定會多死很多人,毀掉所有證據,你們隻能抓住我,卻永遠都抓不住炎羅。”
楚歌再次陷入糾結。
他不能因為三言兩語就放洪磊走。
卻也不想真的在這裡和洪磊大打出手——雖然超市已經打烊,但超市四周的街道上還有很多人,倘若結局真如洪磊所說,死傷無數又徒勞無功,當局在秋風行動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又將遭遇毀滅性的打擊。
楚歌和洪磊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捆住,兩人都陷入進退維穀的局麵。
就在這時,兩人同樣發達到極點的聽覺,捕捉到一牆之隔傳來輕微卻密集的腳步聲。
唰唰唰唰!
兩人的瞳孔幾乎同時收縮,汗毛則同時豎立起來。
“嘩啦!”
超級市場上方的十幾塊通風窗玻璃被人同時一腳踢碎,伴隨著一道道淩亂的燈光,十幾名穿著全套戰鬥服,全副武裝的特彆調查員跳了進來。
洪磊毫不猶豫,掄起雙腿,連環出擊,在半空中擺了個漂亮至極的空中一字馬,同時將左右兩排貨架狠狠踢倒。
兩排巨大的貨架轟然倒塌,卻是碰到了旁邊的第三和第四排貨架,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無數五金材料和各種商品都稀裡嘩啦落地,掀起一連串粉塵和煙霧,超市瞬間變成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