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海目瞪口呆!
這位東海保險集團靈山分公司的董事長,在靈山當地關係盤根錯節,足以一手遮天的大人物,第一次感覺到天旋地轉,事態超出了他的掌控。
對方將電焊麵具輕輕揭了下來。
呈現在金振海麵前,是一張塗滿了黑色黏液的臉。
不過,說是黑色黏液也可以,說是某種顏料或者下水道裡的淤泥,貌似也沒太大問題。
黑色黏液後麵,則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有裂開嘴之後,露出的雪白牙齒。
對方吐了吐舌頭,氣質變得和剛才截然不同。
“看,這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電焊麵具,隨便哪一家五金商店都可以買到,上麵胡亂做了個記號而已。”
對方又將電焊麵具戴了回去。
聲線卻保持著又尖又利,幸災樂禍的狀態,“無論誰戴上這副麵具,都可以偽裝成黑色閃電的樣子,當然,主要是你心裡有鬼,先入為主,一看到我,就誤以為我是洪磊了。”
“你,你——”
金振海咬牙切齒,又驚又怒,滿臉橫肉,不住顫抖。
“如有可能,洪磊是非常想要親手取你狗命,但很可惜,他被炎羅的火龍卷吞噬,身受重傷,勉強逃離特彆調查局的追捕,已經到了極限,根本不可能爬上四十七層的東海保險大廈。”
黑色閃電攤了攤手,“於是,我隻好勉強代勞,順便讓你的思維,陷入小小的誤區。
“如果我沒猜錯,你精心設計的小算盤,全都基於我是‘殺人狂魔洪磊’的前提——因為我是洪磊,所以沒人會相信我的胡言亂語,因為我是洪磊,所以你的保安把我射成馬蜂窩都可以,因為我是洪磊,所以你受到了生命威脅,為了保住小命,胡編亂造出來的口供,當然不成為證據。
“但,如果我是楚歌呢?”
金振海聽得冷汗涔涔,卻是色厲內荏,勉強將腰板挺得筆直。
“就算你是楚歌,又怎麼樣,你仍舊沒有半點真憑實據!”
金振海怒道,“你竟敢偽裝成連環殺人犯的模樣,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采集證據,還威脅一個遵紀守法,對靈山市的經濟發展做出過重大貢獻的合法商人,你這麼做,實在太離譜了,我要投訴,我要控告,我要向你的上司投訴你,我,我要告你!”
“無所謂,既然敢單槍匹馬來到這裡,我就做好了和你同歸於儘的準備——放心,這個‘同歸於儘’是要打引號的,我當然不舍得和你這種人渣一起去死了,但就算拚個身敗名裂,我都要死死纏住你,拖死你,揭穿你醜陋的真麵目,反正,我的名譽並不是特彆值錢,至少沒有你的名譽那麼值錢。”
黑色閃電道,“是,除了你剛才這番雲山霧罩的口供,我是沒有半點兒真憑實據,但我本人,就是最好的證據。
“以我的身份,名譽,地位和莫大的號召力-萬千市民以我為偶像,各大新聞訪談和談話節目我想上就上,我在各大網絡論壇有上千萬粉絲,除掉僵屍粉,真正的活躍粉絲都有好幾萬甚至幾十萬,隻要我振臂一呼,無數心懷正義感的市民都會站出來支持我的!
“你猜怎麼著,我當然不會殺你,但我會將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包括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原原本本說給警方,非常協會,特彆調查局還有公眾聽,我在警方的口供裡說一遍,還要到新聞訪談節目裡說一遍,再到我的個人網絡空間和公眾號上說一遍,不,一遍哪夠,我要編成上中下三集,連載三五十來二十天。
“我保證,到時候輿論界肯定會掀起狂潮,當局迫於公眾壓力,肯定會對你展開全麵、徹底的調查,就連那些痛失愛子的受害者家屬,都會將矛頭對準你。
“我想想,對了,受害者家屬裡麵,好像有一位法官,還有一位你在市議會裡的同事呢,雖然他們的兒子是被洪磊殺死,但歸根結底,也和你們見不得光的勾當有著極強的因果關係。
“你猜,痛失愛子的法官和議員,會不會保持冷靜和專業素質,分清楚你們和黑色閃電之間的區彆,輕易放過你呢?”
“你,你這條瘋狗!”
金振海臉上肥肉亂抖,冷汗如瀑布般亂流,“來吧,隨你怎麼咬,我都不怕,剛才說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在極度恐懼下的胡言亂語,你休想找到真憑實據,你咬不死我的!”
“當然了,像您這樣聰明的大人物,又怎麼會親自出麵操作一切,留下真憑實據呢?說不定,您連炎羅的麵,都沒怎麼見過吧?”
黑色閃電無所謂地聳聳肩膀,“但我也沒彆的辦法了,畢竟沒有彆的又肥又大的大人物,站出來讓我咬,算你倒黴吧。
“反正,您的司機的確和炎羅密切接觸過,我相信,隻要我站出來作證,以非常協會的尖端技術,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至於彆的,我不能要求太多,縱然法庭無法定你的罪,至少在輿論上,你肯定會落到比鹹魚還臭的下場。
“我估計,到時候你這個‘東海保險集團靈山分公司董事長’和‘市議員’肯定是乾不下去了,麵對公眾輿論的壓力,引咎辭職是最好的下場,說不定還會被你背後的利益集團毫不留情切割掉,就像你們切割鄭文東一樣——至於你會不會被他們殺人滅口,或者含淚背下一整口黑鍋,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說呢?”
金振海說不出來。
除了大口喘息,喉嚨深處發出憤怒的咆哮,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啊,我隱約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槍械上膛的聲音,看來,你最精銳的保安力量,已經攻入到四十七層來了。”
黑色閃電道,“說起來,我很好奇,倘若他們真的一擁而入,將我亂槍打死,你們要怎麼解釋傳說中的城市英雄楚歌,竟然無緣無故死在你的辦公室裡?‘楚歌突發失心瘋’這個理由,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啊。”
金振海的眼珠轉了三圈。
場麵的棘手程度,徹底超出他的預料。
剛才抽下去的雪茄煙,幾乎要從腦袋上的每一個毛孔裡噴射出來。
“放心,我不會讓你落到如此尷尬的局麵中去。”
黑色閃電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在和炎羅沆瀣一氣的同時,你肯定豢養了一支戰鬥力強大的精銳保安小隊,就算我能僥幸突入這棟大廈,也很難全身而去。
“但我更相信,我們兩個在這裡磨了這麼長時間的牙,這支精銳小隊應該都簇擁到了頂樓,以至於下麵四十六層都空空蕩蕩,沒什麼防禦力量了吧?
“那麼,我們該走了!”
他單膝跪地,從鼓鼓囊囊的背囊中,取出了一件怪模怪樣的裝置,還有一捆細長而柔韌的繩索。
金振海目瞪口呆看著他操作。
隻見他將這台有著巨大圓盤的裝置,狠狠按到地上。
“哢嚓!哢嚓!哢嚓!”
裝置四周,四枚粗大的鐵釘立刻嵌入地板,甚至突破地板,穿透樓板的鋼筋水泥。
原本折疊隱藏在粗大鐵釘上的倒鉤頓時展開,令裝置和樓板牢牢固定在一起。
黑色閃電將纏繞在圓盤中的繩索抽了出來,接駁到一件橘黃色的特大號馬甲上,將馬甲丟給金振海,示意他穿上。
金振海眯起眼睛,一動不動。
“聽著,你有兩個選擇,要不然自己乖乖把這件速降救生衣穿上,要不然我直接把繩索套到你的肚子上。”
黑色閃電道,“不要癡心妄想你的精銳保安小隊會這麼快攻進來了——裡麵的情況不明,他們不敢貿然輕舉妄動的。”
金振海的麵孔一陣扭曲,不情不願穿上了速降救生衣。
他的身形實在太壯碩,即便特大號速降救生衣裹在身上,都繃得緊緊的,令他像是一顆橘黃色的粽子。
“準備好了嗎?”黑色閃電大聲問。
“準備什麼?”金振海驚恐道。
“準備這個!”黑色閃電猛衝一步,掄起大腳,狠狠踹在金振海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出了碎裂的落地窗,飛向了四十七層樓外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