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蓮博士愣了一下,道:“早上在烏鴉部隊的臨時指揮中心裡,你不是和烏正霆中校分析過,懷疑獅子城裡有天人組織的內鬼,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才釀成這起鼠潮爆發的慘劇?”
“沒錯,我的問題就是,這個內鬼的級彆究竟要多高,掌握著多少資源,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幫天人組織裡應外合?”
楚歌道,“看到鼠潮爆發的規模,我的感覺就不太好,而後來發現‘修表匠’為了拖延時間,設計的一係列連環陷阱,我更是生出高度懷疑——如果不是內鬼提供了最高級彆的權限,情報,甚至早就熟悉獅心集團和當地駐軍的應對風格,‘修表匠’怎麼可能步步先機,牽著守軍的鼻子走?
“直到此刻,鼠潮已經被徹底撲滅,當局在新聞發布會都誇下了海口,偏偏這座獅子城最堅固的要塞裡,卻再次出現新的鼠潮,引發嚴重騷亂,狠狠扇了當局的耳光。
“能辦到這樣‘不可能的任務’,這個內鬼的級數,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拋開所有錯誤的答案,唯一剩下的答案,無論看上去多麼不可思議,也極有可能接近真相——蓮姐,你剛才說,獅心大廈絕不可能被破壞和攻陷,我也願意相信你的看法,隻不過,有句話叫做‘永不陷落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如果,我是說如果,獅心集團內部的高層裡麵有內鬼的話,你覺得究竟要高到什麼層次,才能瞞天過海,辦到這一切?”
李心蓮博士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緊緊捂住了嘴,微微泛紅的眼睛裡,滿是驚恐欲絕的淚珠。
“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李心蓮博士呻吟道,“獅心大廈的安保權限,由我大哥親自掌控,想要瞞過他的耳目,偷偷運送一批凶鼠,潛伏在大廈內部錯綜複雜的管道係統裡麵,簡直比直接摧毀這座大廈更加困難!”
“這就是我不準備等待安保和維修人員來到的原因。”
楚歌冷冷道,“因為我不確定,當他們將電梯廂拉上去,撬開門之後,我們會在他們手裡見到維修工具,還是黑洞洞的槍口。”
“你是說——”
李心蓮博士的呼吸困難,聲音發顫,“你懷疑我大哥?”
“我當然不願意懷疑獅心集團的現任掌舵人李成龍先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和天人組織合作,都像是在自掘墳墓。”
楚歌道,“不過,如果內鬼真是你大哥的話,那麼天人組織策劃並發動這場鼠潮爆發,並且神不知鬼不覺運送這麼多凶鼠潛入獅心大廈,都擁有了十分充足並合理的解釋。”
“但是,為什麼?”
李心蓮博士蘊藏著怒氣道,“大哥已經是獅心集團的掌舵人,是下一任李氏財團的大家長,在爪哇群島呼風喚雨的南洋王!他有什麼理由和天人組織合作,毀掉自己的王國呢?他根本沒有一星半點的動機啊!”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所以再怎麼猜測內鬼可能竊居高位,卻也不敢將懷疑的目光,投射到這位稱霸南洋的大人物身上。”
楚歌分析道,“不過,剛才聽蓮姐說起你大哥和二哥之間的矛盾,獅心集團內部的權力鬥爭,包括看你父親袖手旁觀的態度,似乎對你大哥的支持力度並不足夠。
“看起來,你大哥在集團和家族內部的位置,都不怎麼穩固,他更多是憑借長子繼承的慣例登上權力寶座,而不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當他身後還有李成虎這樣一個野心和能力同樣出眾的競爭者在瘋狂追趕和撕咬的時候,說他的位置有點兒岌岌可危,恐怕也不為過吧?
“更糟糕的是,在地球聯盟的統治越來越深入人心,經濟、社會、法律、文化製度上的大一統成為大勢所趨,隻是時間問題時,你大哥還在堅持獅心集團在南洋一帶的既得利益和絕對權力。
“堅持獅心集團的獨立性,未必是你大哥的本意,他也不過是被綁在集團內部既得利益者的戰車上,騎虎難下而已。
“但比起你二哥李成虎積極向聯盟靠攏,徹底向議會效忠的態度,你大哥的立場,便是典型的‘逆潮流而動’,最高議會現在是騰不出手來處理獅心集團的問題,但時間始終站在最高議會還有你二哥這邊,一旦時機成熟,‘削藩’勢在必行!
“或許,你大哥非常清醒地認識到,無論此刻他的寶座看起來多麼堅不可摧,彆人對他的態度多麼畢恭畢敬,甚至最高議會都對他頻頻拋出橄欖枝,將南洋一帶的軍政大權都交到他手裡,要仰賴他來剿滅天人組織的秘密基地,但實際上,他和天人組織不過是難兄難弟,早晚會落到同一結局。
“果真如此的話,難道他真沒有和天人組織狼狽為奸的動機嗎?”
李心蓮博士目瞪口呆地看著楚歌。
頭頂如小規模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的震驚能量,顯示楚歌這番話,對她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和震撼。
“當然,我不是說你大哥一定就背叛了聯盟,和天人組織勾結在一起,我隻是說,從理論上來講,有這種可能性而已。”
楚歌道,“有可能,你大哥並不是天人組織的成員,隻是想用‘養寇自重’的方法,把南洋的局勢徹底攪渾,讓最高議會想插手都沒辦法,也可能是他和你二哥在明爭暗鬥中,經不住誘惑,借用了天人組織的力量,被天人組織抓住把柄,一步錯,步步錯,還有可能他被天人組織的覺醒者用邪惡的超能力控製了,甚至被人奪取了心智……”
李心蓮博士看著他,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當然,現有信息實在太少,我的分析還很粗糙,還有無數解釋不了的漏洞,內鬼也有可能並不是你大哥。”
楚歌想了想,道,“畢竟,獅心集團的掌舵人突然反水,聽上去確實太不合理,不管他的地位如何動搖,似乎都沒有糟糕到必須鋌而走險,和天人組織這幫瘋子攪和在一起的程度,讓我想想,你二哥呢,二哥怎麼樣?”
李心蓮博士道:“啊?”
楚歌道:“你二哥是獅心集團的二號人物,如果他是內鬼的話,也有可能裡應外合,引狼入室的吧?
“嗯,身為野心勃勃的挑戰者,一輩子被你大哥壓得喘不過氣來,雖然自己是很有能力沒錯,但你大哥也不是吃素的,不出意外的話,最高議會幾十年內都未必會改變南洋一帶的權力架構,難道你二哥能老老實實等到幾十年後,再配合最高議會去‘削藩’麼?必須不可能啊!
“像你二哥這樣的野心家,為了奪取至高無上的權力,什麼事都乾得出來,和天人組織合作又算得了什麼?
“沒錯,雖然他表麵上是積極效忠最高議會,甚至不惜出賣獅心集團本身的利益,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但正所謂‘大奸似忠’,如果和天人組織合作,能幫他爬上集團一號人物的位置,他肯定眼皮都不會眨半下的吧?”
李心蓮博士聽糊塗了:“等等,楚專家,你到底懷疑誰,我大哥還是二哥?”
“我也不知道啊!”
楚歌雙手一攤,很不負責任地說,“反正,根據我的判斷,不是李成龍就是李成虎,隻有他們兩個才有能力和權限,放這麼多凶鼠還有天人組織的瘋子進城,甚至潛入獅心大廈內部。
“不管誰是內鬼,反正,現在的局勢嚴重了,肯定不止鼠潮再次爆發這麼簡單。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鼠潮隻是掩飾,或者說,隻是用來引發騷亂的引子,最大程度吸引公眾目光和駐軍兵力的把戲,當鼠潮在獅心大廈內部,如熊熊烈焰般蔓延時,肯定還有更精銳的力量,很可能是天人組織的突擊隊,在暗中實施著他們真正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