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有因為韓成下令濫殺無辜而結束,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得知韓軍士卒仍然還在陽翟城裡殺人奪財,項康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就命令少帥軍將士直接出手阻止,對於不聽勸告者,當場格殺!
十幾個韓軍士卒因此葬身在少帥軍將士刀下,少帥軍和韓軍還因此爆發了小規模的衝突,如果不是張良及時出麵阻止,衝突還差點演變成大規模的火並。接著韓成、韓信等人一是理虧,二是知道自軍不是少帥軍的對手,也隻能是采納了張良的建議,忍氣吞聲的處置了一些肇事者,把軍隊撤出城外,無比窩火的一再讓步。
更讓韓成和韓信等人怒火衝天的還在後麵,極不客氣的接管了陽翟城後,少帥軍除了張榜安民和嚴格禁止劫掠民財外,很多士卒又在陽翟民間大肆宣揚項康阻止韓軍士卒濫殺無辜的義舉,還有逼著韓成釋放被劫民女的善行,導致無數不明真相的陽翟百姓對項康和少帥軍感恩戴德,爭先恐後的主動出錢出糧,犒勞遠道而來的少帥軍偽君子。
對此,一心想要重建韓國的韓成當然是萬分警惕,立即就向張良問道:“司徒,項康小兒這是什麼意思?這麼拚命的收買韓地民心,他到底是想乾什麼?會不會這個小兒想鴆占鵲巢,在韓地自立為王?”
不知道項康的心中打算,張良也難免有些懷疑項康這麼做的目的,可是眼下韓軍也無論如何都不能與少帥軍翻臉,張良也隻能是安慰道:“大王放心,項康不是這樣的人,當初他親手打下了淮泗富庶之地都沒有自立為王,還把土地城池和軍隊兵權一並交給項梁,怎麼可能垂涎破敗凋零的韓地?”
“萬一呢?”韓成不放心的說道:“萬一他轉了性子怎麼辦?我可是聽說,他把淮泗之地交給了項梁後,項梁不但不領情,還故意對他有些打壓,他吃過一次虧,怎麼可能願意重蹈覆轍?還有,他可是明白說了,他出兵南下是為了開辟第二戰場,圍魏救趙為楚國主力分擔壓力,如果他決心在我們韓國的國都陽翟賴著不走,把陽翟當做他的立足地,我們如何能拿回陽翟?”
心裡也有這樣的擔心,張良不敢吭聲了,半晌才說道:“大王,要不這樣吧,我帶一份禮物去見項康,借口感謝他替我們奪回舊都,乘機試探一下他的目的打算,然後我們再見機行事。”
韓成馬上點頭同意,立即準備了一份厚禮,讓張良帶了過營拜會項康,打著感謝少帥軍替韓國軍隊奪回舊都的旗號試探項康的態度。然而讓韓成意外的是,沒過多少時間,張良就重新回到了韓軍營地,滿麵笑容的向韓成說道:“大王,項康已經明白對臣下說了,他的軍隊在陽翟隻打算休整幾天,然後就要繼續南下,到時候他會把陽翟城交給我們,不會在陽翟留軍駐守。”
“這麼爽快?”韓成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問道:“真的假的?他就沒提任何條件?”
“大王放心,他沒有提任何條件。”張良搖頭,又說道:“而且臣下也認為不假,他爽快答應的時候,他的幾個親信周曾、陳平等人全都沒有吭聲,很明顯是早就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不然的話,那些人肯定不會讓項康輕易許諾。”
“就這麼爽快?”韓成依然還是萬分擔心,說道:“項康小兒該不會是在行緩兵之計吧?想暫時穩住我們,等他在陽翟站穩了腳跟再想辦法賴著不走。”
以這樣的小人之心度項康的君子之腹,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韓成當然是茶飯不思,成天都是提心吊膽,還采納了韓信的建議,讓軍隊外鬆內緊,時刻防範項康突然翻臉動手,連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不過也還好,在陽翟僅僅隻是休整了三天時間後,項康就派酈食其過營告訴韓成,說自軍在今天就要出發南下,還已經把答應給韓成的四成錢糧留在了陽翟城裡,讓韓成準備派人接收。
還是得到了這樣的準信,韓成才總算是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還趕緊帶著張良等人出營給已經在拔營的少帥軍送行。可是讓韓成妒忌萬分的是,當他來到現場後,無可計數的陽翟百姓竟然紛紛跑到了少帥軍營外,哭著喊著哀求項康和少帥軍留下,說什麼都舍不得軍紀嚴明的少帥軍離開。
被逼得沒有辦法,項康隻能是親自出麵安撫陽翟百姓,解釋說自軍南下是要去征討暴秦軍隊,沒辦法在陽翟長期駐紮,但陽翟百姓依然不聽,哭喊聲音還更加巨大,還有很多的百姓直接哀求道:“右將軍,你在我們這裡稱王吧,隻有你當了韓王,我們韓地的黔首平民才有好日子過。”
誌向遠大的項康斷然拒絕,表示說韓成才是韓地之王,可是陽翟百姓又無比憤怒的紛紛喊道:“他算那門子的大王?他如果是韓王,怎麼會縱容他的軍隊到處殺人放火,拿我們陽翟的黔首平民不當人看?右將軍,我們隻希望你當我們的大王。”
聽到這樣的喊聲,韓成的臉色當然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對項康的嫉妒也徹底成了嫉恨,然後再看到無數陽翟百姓跪在項康的麵前懇求項康稱王時,韓成還無比火大的直接轉身,領著隨從直接返回自己的營地,不想再看自己的民心儘被項康收買的情景。張良無奈跟隨,回頭去看被百姓包圍的項康時,張良的心中還不由有一些惆悵——張良之前去替韓成試探項康對陽翟的態度時,項康可是乘機邀請過張良與自己一起南下,還話裡話外都是想要招攬張良的意思,矢誌複秦的張良雖然沒有答應,卻也難免有些遺憾錯過了能夠在項康帳下大展拳腳的機會。
對韓成來說還好,項康最終還是斷然拒絕了陽翟百姓的懇求,堅持帶著少帥軍將士出發南下,陽翟百姓依依不舍,足足把少帥軍將士送出了十幾裡路,韓成則馬上領兵入城,接管了被少帥軍主動放棄的陽翟城。
事情還沒完,重新回到了闊彆已久的韓國王宮,鬱悶了許久的韓成心情才剛開始轉好,張良等韓國貴族也在激動哭泣的時候,暫時替韓成掌管軍隊的韓信突然飛奔到了韓成的麵前,未及行禮就大聲說道:“大王,大事不好了,我軍斥候急報,有一支暴秦軍隊突然從新鄭方向趕來,距離陽翟已經隻有不到三十裡!”
“什麼?!”韓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問道:“暴秦軍隊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暫時還不清楚,但至少在兩萬以上!”
韓信的回答讓韓成目瞪口呆,也讓張良等人難以置信,紛紛問道:“怎麼可能?穎川境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暴秦軍隊?暴秦軍隊是從那裡來的?”
“暫時也不清楚。”韓信再次搖頭,說道:“隻知道領兵替他們引路的是被楚軍打跑的暴秦穎川郡丞徐衛,臣下懷疑,徐衛匹夫身後的暴秦軍隊,有可能是從三川方向來的。”
韓成和張良等人再次瞠目結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韓成還如夢方醒的咆哮道:“明白了!難怪項康小兒會這麼爽快就把陽翟交給我們,原來他早就知道暴秦軍隊已經在向陽翟殺來,不想和暴秦軍隊正麵硬拚,所以馬上就帶著他的軍隊走了,留下我們給他當擋箭牌,讓我們替他們牽製暴秦軍隊。”
“是巧合?還是項康故意為之?”事情太巧,張良也難免有些懷疑,好在張良十分冷靜,不願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隻是趕緊說道:“大王,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了,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馬上組織軍隊守城,不然的話,等暴秦軍隊殺到了城下,我們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韓成慌忙點頭,趕緊命令韓信去統領城外的軍隊全部移駐城內,同時燒毀少帥軍之前留下的穎水浮橋,封鎖渡口,給韓軍準備守城爭取時間。張良則又向韓成進言,建議韓成立即派人向還沒有走遠的少帥軍求援,韓成卻憤怒說道:“沒這個必要!而且派人去了,項康小兒也一定不會回來!他故意不告訴我們暴秦軍隊已經從新鄭殺來的消息,擺明了就是想看我們的笑話,怎麼可能還會回頭增援我們?這一場仗,我們自己打!”
韓成等人嚴重低估了秦軍的行軍速度,太陽還沒有落山,北來的秦軍就已經趕到了穎水渡口,接著讓韓軍上下氣爆肚皮的是,不但穎水東岸的陽翟百姓爭先恐後向秦軍提供渡船,很多穎水西岸的民船也紛紛過河,主動幫助秦軍渡過穎水,同時還向秦軍報告了少帥軍主力已經南下的重要消息,擔任秦軍先鋒的穎川郡丞徐衛也是一個極有勇氣的人,硬是在當天傍晚就發起了搶渡,並且成功殺散了守衛渡口的韓國軍隊,拿下渡口控製權迅速搭建浮橋,為秦軍主力打開了過河道路。
還是到了這個時候,韓軍細作才確認了秦軍主力的確是從三川郡趕來的秦軍楊熊所部,兵力為一萬八千餘人,另外再加上徐衛手裡還有四千左右的軍隊,總兵力超過二萬二千,是韓軍兵力的一倍以上。好在韓軍已有城池可守,秦軍主力也還來不及趕造攻城武器,所以韓成、張良和韓信等人也沒有過於慌張,隻是抓緊時間加固城防,準備長期久戰。
不擅長戰術的張良再一次低估了秦軍的能耐,通過當地百姓主動提供的情報,得知韓軍是在今天才進駐城內,立足為穩,又知道陽翟的東南兩門都被少帥軍在此前攻城時破壞,新換上的臨時城門遠遠不夠堅固,經驗豐富的秦軍老將楊熊當機立斷,在當天晚上就帶著秦軍主力渡過了穎水,還僅憑一些臨時趕造的飛梯,還有幾根連樹皮都來不及剝去的撞木,在黎明前就向陽翟東西兩門發起了進攻。
更讓韓成等人魂飛魄散的還在後麵,秦軍才剛開始攻城,陽翟城內就接連升起了火頭,數量眾多的城內百姓自發的組織了起來,向城門內部發起衝擊,接應秦軍攻城。暴跳如雷的韓成趕緊派人了解情況時,這才知道自己的軍隊在今天入城後,很多士卒控製不住衝動,向當初支持少帥軍收拾韓軍的城內百姓實施了報複,乾出了不少奸淫擄掠的事,徹底激怒了陽翟百姓,所以陽翟百姓才寧可再當大秦子民,也不願讓軍紀敗壞的韓國軍隊長期在陽翟盤踞。
知道這一情況也已經晚了,韓軍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強,軍心大亂下士氣更是下滑嚴重,看到城中火起的秦軍將士則是士氣大振,很快就在陽翟百姓的接應下撞開了不夠堅固的臨時城門,大舉殺入城內,立足未穩的韓軍毫無鬥誌,稍做抵抗就紛紛逃離了城門戰場,任由秦軍洶湧入城,韓成和韓信等人無奈,也隻好是帶著還能控製的軍隊匆匆從西門出城逃命,接管陽翟還沒超過十二個時辰,就被迫放棄了這座韓國舊都。
逃出了陽翟城並不代表著就可以獲得安全,見韓軍逃出城外,矢誌報仇的穎川郡守徐衛在第一時間帶著穎川秦軍殺過來拚命,韓軍上下無心與戰,馬上就撒腿逃命,還不做任何考慮的直接逃向少帥軍離去的方向,秦軍緊追不舍,把韓軍殺得大敗,韓成和韓信等人也不敢歇步,連滾帶爬的隻是南逃,期間也不用張良進言,韓成就厚著臉皮派遣快馬前行,請求少帥軍回師接應。
也還好,攜帶著大量糧草軍需南下的少帥軍並沒有走太遠,才剛到正午時分,收到消息的項康就匆匆派遣少帥軍騎兵回頭趕來接應,替韓軍敗兵暫時擋住了秦軍追兵,秦軍追兵也怕少帥軍主力回頭,才剛看到少帥軍的旗幟就果斷停止了追擊,給了韓成等人逃出生天的機會。然而即便如此,韓成身邊還是隻剩下了不到三千的殘兵敗將,幾乎被秦軍一戰打回原形,糧草輜重也丟了一個精光。
再接著,再一次來到項康的麵前時,韓成、韓信和張良等人當然是要多灰頭土臉有多灰頭土臉,要多無地自容有多無地自容,項康、周曾和陳平等人卻是個個莫名其妙,稀裡糊塗,才剛問明白了韓成等人的慘敗經過,馬上就都問道:“那你們怎麼不向我們求援?我們帶著糧車走得不快,這點你們應該知道啊?”
韓成和韓信等人沒臉回答這個問題,惟有張良硬著頭皮答道:“右將軍,我們大王也是一片好意,覺得有陽翟堅城可守,擋住暴秦軍隊肯定不在話下,也不願耽擱你們的南征大事,所以就沒有派人向你們求援。”
“韓王,張司徒,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酈食其也很不客氣的說道:“但我們這下子也算是被你們坑苦了,陽翟丟得這麼快,暴秦軍隊又拿到了我們留給你們的糧草軍需,有了足夠的糧食可以和我們長期周旋,我們再想從容發起南征,就再沒那麼容易了。”
韓成和韓信等人更加不敢吭聲,張良卻是連連拱手謝罪,項康卻是長歎了一聲,道:“事情已經到了這步,說什麼都晚了,大王,要不這樣吧,我再分給你一些糧草,你去攻打其他的韓地城池立足。”
韓成和韓信等人欲哭無淚,低聲商議了一番後,韓成還突然向項康雙膝跪倒,哀求道:“右將軍,都是小王無能,也都是小王的錯,但小王求你了,千萬彆扔下我們不管,三川郡的暴秦軍隊已經殺進了韓地,我的主力又元氣大傷,這個時候如果不跟著你的大軍行動,彆說是三川郡的暴秦主力了,就是穎川的暴秦餘部我們也應付不了。小王厚顏,求你帶著我們的軍隊南征吧。”
韓信和張良等韓國文武也紛紛向項康跪下哀求,項康無奈,也隻好說道:“大王既然一定要跟著我們南征,那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我要收編你剩下的軍隊,而且把你的軍隊徹底打散,重新整編。”
韓成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右將軍,小王保證,今後一定會嚴格約束士卒,絕對不會再鬨出在陽翟那樣的事,這可以了吧?”
“不行,沒得商量。”項康斷然拒絕,說道:“如果讓你的軍隊繼續保持原來的編製,和我們一起行動,麻煩隻會要多少有多少,安營立寨的時候還更麻煩。所以大王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交出兵權,讓我收編你的軍隊,二是我給你一些糧草,我們各走各的。”
韓成無奈,隻能是把目光轉向自己的智囊張良,張良猶豫了一下,說道:“右將軍,那你能不能答應,在機會恰當的時候,讓我們的大王再領一軍,返回韓地重建韓國?”
“張叔父果然是對重建韓國念念不忘啊。”項康無奈苦笑,然後才說道:“可以,隻要時機恰當,我可以給韓王一些兵馬,讓他返回韓地重建韓國。”
知道項康信用的張良鬆了口氣,忙向韓成使了一個眼色,韓成咬了咬牙,還是答應了項康的隨行條件,項康滿意點頭,當即命令韓軍隊伍就地解散,徹底打散後分彆補充進少帥軍各部,不給韓成在自己軍隊裡搞小山頭的任何機會。然後還是在完成了軍隊整編後,項康才忽然回過神來,心道:“怎麼回事?韓信和張良這等於是暫時投入了我的帳下,為我所用了啊?稀裡糊塗的,張良、韓信和陳平怎麼都被我給湊齊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