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鋪墊

內閣大廈的大會議廳內，內閣總理、議長以及幾個重要委員會主席居高而坐，蘇劍站在聽證位，後方則是半圓型的會議區，此刻坐了幾十人，半數軍方半數政府。

恢宏大堂中，隻有蘇劍雄渾有力的聲音在回蕩著：“……任何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可以看出，我們在第一階段的行動是非常成功的，並且成功包圍並殲滅了對手一支實力雄厚的分艦隊，從戰鬥回放可以看出，敵人士氣高昂、裝備精良且不懼犧牲，這是一支不比聯邦任何王牌差的部隊。”

眾人都是微微點頭，他們早都看到了戰鬥回放，深深為對手死戰不退的意誌所震撼。

“殲滅這支部隊的意義，遠遠不能用紙麵上枯燥的戰力數字來衡量。不誇張的說，打掉了它就相當於打斷了聯邦的脊椎，至少打出了骨裂。”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蘇劍話雖幽默，道理是不錯的。這樣一支王牌部隊被殲滅，對整個聯邦的士氣都是沉重打擊。

“除此之外，在此前的零星戰鬥中，我們在劣勢的情況下和敵人打出了接近相當的戰損比。這是為了第二階段決戰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而敵人付出的並不比我們少。”

整個戰區的戰果統計早就擺在眾位大人物麵前，此前第4艦隊不過比對方多損失了一艘驅逐艦而已。考慮到整個戰區的被動態勢，這個戰損比說明蘇劍打得相當不錯。隻不過數字雖然是真的，但是統計方法中隱藏著一些手段。王朝的損失隻統計了第4艦隊，而戰果則是包括了整個戰區的，也就是說楚君歸打掉的那幾艘星艦也都被蘇劍拿來用了。

這點小細節是不入大人物們的法眼的，他們關注的是重點。

蘇劍正開始說重點：“成功殲滅目標後，我已經基本達成作戰目標，然而在撤退途中，聯邦月輪主力艦隊突然出現，切斷了我們的退路！當時我已經分析過所有空間跳躍產生的波動，我們周圍不可能有聯邦主力艦隊。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早已跳躍，而且直插我的後路。月輪艦隊使用的跳躍點就是N7703星係的跳躍點，他們毫發無傷地穿過了我們的防線，而且沒有一點消息傳來。就在此前不久，駐守N7703的光年軍團還兩次拒絕接受我的征召令，此舉導致我派出的分艦隊補給短缺，沒能拖住聯邦穿插的艦隊。”

這時高位上的一個人緩道：“你的意思是說，光年軍團已經通敵？”

蘇劍道：“嫌疑非常大，如果不是通敵，也是避戰！”

另一個人問：“你怎麼解釋炸毀星域通訊基站的行為？這給王朝的聲譽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星域通訊基站具有一定軍事用途，但主要是提供公共頻道的通訊和定位。在茫茫的宇宙深空中，最為可怕的不是彆的，就是與人類的大本營失去聯絡。失去通訊和定位能力，一艘飛船就算飄上幾萬年也不一定能夠接近任何一個星係。正因如此，星域的通訊站是屬於全人類共同的財產，地位和母星時代的水庫大壩差不多。

正因如此，這件事才會被提到內閣聽證會上討論，可見嚴重。

蘇劍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說：“在撤退的時候，我隻是下令臨時關閉通訊基地的功能，目的是不讓撤離路線外泄。鑒於戰役第二階段發生的嚴重泄密事件，我認為這樣的措施是合理且必要的。等到聯邦接管基地，自然會重新開啟。基站被炸毀就是一個陰謀，顯然這是聯邦乾的，目的就是為了潑臟水！”

一位大人物皺了皺眉，說：“關於這件事，我想請國防部首席科學家，王朝物理、材料學和生物重點實驗室負責人零博士發表一下觀點。”

片刻後零博士緩步走進大會議廳，走到證人席，說：“我的實驗室已經成功恢複了N77通訊基站的部分備份數據，這批數據是最後一刻發送的。數據顯示，基站通訊功能模塊被關閉是在……”

零博士看了看時間，繼續說：“91小時22分之前，而爆炸發生的時間為91小時05分之前。”

大人物沉聲道：“零博士，你能確保這些數據的準確嗎？”

零博士道：“人類習慣說謊，而數據不會。”

“很好，謝謝您，博士。”

“不可能！他在說謊！”蘇劍臉色鐵青。

零博士向他看了一眼，目光冷漠，平靜地說：“在科學和真理的殿堂中，軍銜什麼都不是。”

蘇劍自知失言，沒有再說什麼。零博士離開後，另一位內閣成員說：“這件事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接下來是最後一個問題，關於在第二階段戰役中出現的掃射救生艙的行為，你怎麼解釋？”

蘇劍已經恢複了鎮定，說：“我從來沒有下過這個命令，就算下達，底下軍官們也有權拒絕執行。但我要說的是，當時戰況極為慘烈，我方也有多人犧牲，一線的指揮官出現某些過激行為完全可以理解。客觀來看，這一行為對敵人戰鬥意誌產生了明顯的影響，部分意誌減弱，部分被激怒，瘋狂進攻，使得擊殺難度大幅下降。總而言之，個彆指揮官的這一行為，對戰鬥進程產生了重大推動，如果不是他們，我方將會多損失一艘重巡、數艘輕巡和驅逐艦，傷亡會相應增加3000到4500人。”

停頓了一下，蘇劍開始了最後的陳詞：“坦率的說，我雖然不認可這幾位指揮官的行為，但我尊敬他們勇氣和擔當。如果當時我身處他們的位置，我可能也不會為了保護敵人、為了所謂的道義而眼睜睜地看著成百上千的戰士犧牲！各位，我們今天之所以能夠安然坐在這裡辯論這些可笑的問題，是因為有那麼多戰士的犧牲！我不認為為了保護敵人需要讓我的戰士們去死，我做不到，在我心中，這些戰士比敵人的生命、比敵人那些該死的權利要重要得多！我現在甚至有些遺憾沒有親自下達那個命令。不過，至少現在我還可以為我的軍官們分擔一些責任。作為艦隊的最高指揮官，我願意為此事負責！”

蘇劍環顧全場，道：“我的話講完了。”

聽證會結束，蘇劍並沒有在新聞發布會露麵，隻有內閣一位發言人出席，說了些模棱兩可的話，所有重要問題的答案都是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具體過程和聽證內容則以涉及軍事機密為由，一律不予公開。

消息會快在整個王朝傳開，並沒有激起多少波瀾，人們更關心的是前線戰況，關心的是N77失陷後，能不能堵住漏洞，而不是無聊的追責。

消息很快就到了楚君歸這裡，看過之後，楚君歸就把它放到了一邊。倒是開天和智者憤憤不平，道：“就這麼完了？老賊不像是這麼有手段的人啊！”

楚君歸倒不在意，道：“不急，這隻是鋪墊鋪墊。”

此時聯邦的恐怖艦隊已經正式進入N7703星係，與月輪艦隊彙合。一座新的大型移動基地開始建設，表明這支艦隊並不是過來玩玩的，不把楚君歸徹底趕出星係，看樣子是絕不會罷休的。

聯邦艦隊絲毫沒有遮掩，甚至都沒有使用反掃描措施。

月輪艦隊指揮艙內，菲爾問：“楚君歸那邊有什麼動向沒有，他準備什麼時候逃？”

“沒有絲毫動靜，隻是向外界發了一條消息。”

“拿來。”菲爾接過一看，消息上寫著：“這裡是N7703星係，現在是王朝曆3415年4月21日12時，我們依然在戰鬥。”

看到消息結尾，菲爾一怔，“沒了？不是還應該有一句請求支援嗎？”

最近幾天光年每天中午都會發送一次救援信息，除了時間有所改變外，其餘內容都是一樣，但這次少了一句，讓菲爾看得全身都不舒服。

旁邊的參謀道：“都這種時候了，連狗都知道王朝不會給他任何的支援，楚君歸怎麼會不知道？大概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所以把最後一句給去了。”

菲爾點了點頭，看看時間，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再不逃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指揮艙裡一片沉默，無人說話。

菲爾道：“支援艦隊的摩根上將是我父親的好朋友，去邀請他和艦隊高層，就說我準備了好酒，今晚請他們共進晚餐。”

參謀有些遲疑，道：“晚餐？那時不是應該開始進攻了嗎？”

菲爾道：“又不急這半天，明天早上再打也是一樣。去請人吧！”

參謀離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人方道：“楚君歸看樣子是不會跑的，你已經給他那麼多的時間了。”

“再試試吧，說不定他就跑了呢？”菲爾苦笑。

年輕人有些好奇的問：“前段時間你還是一心要打的，怎麼現在改變主意了？”

菲爾指了指舷窗外的艦隊，說：“那些星艦裡麵，是一個個活著的人。雖然戰爭就會死人，可是和楚君歸打……死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