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夢境，楚君歸從空中纏繞的光帶中摘下一副已經完成的胸甲，放到了旁邊的架子上。空曠的場地上上百條光帶彼此纏繞，光帶中是各式各樣的盔甲部件。它們從無到有，此刻已經在補完最後的細節。

營地現在已經有近1000人。自從博士把麥克米蘭也抓回來後，真實夢境內戰實際上已經停止了。楚君歸派出了十幾隻搜索小隊去尋找分散的探索者，帶回營地。如果找到的探索者冥頑不靈或是有過激行為，派出去的小隊就會動手鎮壓，然後把人帶回來。反正楚君歸的要求隻是活著、不能缺胳膊少腿，其它的不管。所以遇到有反抗的，搜索小隊都是先打一頓再說，打到無力反抗了，就視同於同意加入。

探索小隊成員已經配備了部分應用帝斯諾科技的裝備，自然不是零星探索者那種手工作坊式的裝備能抗衡的。所以這幾天連續不斷有人被抓回來。王朝的探索者不必說，服從那是職責。聯邦的探索者群龍無首，屬於最下一等。共同體的探索者本來都是刺頭，但一看刺頭頭子麥克米蘭都被抓了，也就都消停了。

最苦的還是楚君歸、林兮和開天，他們都快變成人型全自動製造機了，博士那邊發來的清單似乎永遠都做不完。

楚君歸這邊造著戰甲，另一邊一縷意識已經在博士的實驗室，幻化出一個自己的影像，討論著即將發起的行動。

林兮站在實驗室中央，麵前是一幅探索者的全息影像。這個探索者一身超時代外觀的暗銀色戰甲，手中端著帝斯諾突擊步槍，背後則是一個多功能背包。林兮正在一項一項地總結新設備的作用。

“我們假定一位普通探索者原本的戰力為10，經過微量調整後他的身體技能平均提升50%左右，綜合戰力指數可以達到30。戰甲是用減配的S102金屬為主材料製成，具備全方位的動力支撐，能夠大幅提升探索者的行動能力。不開啟飛行功能的情況下，原地跳躍高度50米，衝刺極速500公裡，瞬間加速過載20G。開啟飛行功能後，可以從環境中汲取能量，可支持短距飛行，持續時間1分鐘。戰甲防護已經達到星艦級彆，相當於軍用巡邏艇，並可以有效防禦死亡咆哮等已知攻擊方式。最後是武器，主要是步槍。調整後的身體能量和戰甲汲取的環境能量主要用於為子彈充能，100%充能後子彈威力覆蓋半徑100米，覆蓋範圍內可以殺死一切已知無防護的詭獸。”

林兮講解完畢，博士、楚君歸和開天都在思索著可能改進的地方。其實實驗室裡隻有林兮是本人，其他三個都是意識幻化的幻影。林兮的調整不如楚君歸和開天徹底，還不適應全數據的交流方式，眼睛提供的信息依然占主導地位。

普通探索者經過微量調整後戰力指數就能從10提高到30，穿上戰甲則是直接飆升10倍，達到300，加上帝斯諾科技的步槍則是提升到510，然後一些零星設備工具又能增加50，最後則是博士、楚君歸或者開天的全局加持，加持後戰力指數直接突破1000。如果全局加持的是林兮，那麼就隻有800。

經過一係列裝備加持後，一名普通探索者的實力飆升百倍，以前的麥克米蘭也不過如此。整個營地的火力極度提升，已經遠遠超越了現實世界裡的行星陸戰步兵。

備戰的最後一步，就是給麥克米蘭和米兒進行調整。博士對麥克米蘭自然是不放心的，於是正大光明的喂給他一份開天的控製子體。經過這段時間的進化，開天已經把自己的控製子體毒性機製從神經毒素和蛋白質分解劑演變成了數據消除，雖然還沒有達到米兒小姑娘概念抹除的恐怖，但也不是正常人類所能抵擋。簡單點說，米兒的攻擊是全方位的清楚，人就沒了，連在其他人記憶和檔案記錄中都會消失。開天的子體毒性發作後人還在，但是記憶智力全都沒了，就是一團活著的肉。連細胞記憶也逃不過毒手。

在開天體貼的詳細說明了控製子體的功能後，麥克米蘭唯有一聲長歎，老實認命。

麥克米蘭和博士、楚君歸實力相當，調整後的效果自然也是相當強勁，人類再添一個強者。但是到米兒的調整時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數據暴動，她周圍環境中的一切數據都在暴動，瘋狂湧向米兒，如同她是一個無底黑洞。而且所有數據在暴動時都發生了改變，變成了無用的隨機數據。對於帝斯諾生命體來說，隨機數據的毒性僅次於概念抹除。

變故突發，楚君歸、博士和開天反應極快，立刻全力鎮壓梳理環境數據，好不容易才把這次數據風暴給壓下去，但是已經有不少隨機數據進入了米兒身體。換成是開天，這些數據也能搞死它5%的細胞了。楚君歸立刻給米兒詳細檢查了身體，包括內部的細胞，但是發現傷害意外地小，隻有少量細胞死亡，加起來還不到1%，對於米兒來說根本沒什麼影響。

這一次的調整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調整完少女就陷入了沉睡，而博士和楚君歸都是沉默。

“你剛剛檢查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博士問。

楚君歸回憶著每一個細節，說：“異常是有的，那就是在我剛開始檢查的時候，她的身體內幾乎一切正常，有微量細胞出現了活力不足的情況，還不到萬分之一。這些應該都是要被淘汰的老舊細胞。一直到我的檢查開始了幾微秒之後，她的身體內部才開始細胞死亡。事後分析，這些死亡的細胞完全符合數據風暴造成的後果。是完美符合，沒有一點偏差。”

博士思索了整整十秒鐘，這意味著他絕對重視。能讓相當於人類好幾台超級主腦的博士花上十秒鐘，絕對算是大事了。

思考之後，博士說：“她的身體反應理論上不應該出現延遲，不過結果符合預測。這就沒什麼問題了，畢竟我們誰都沒見過數據風暴，所有的結果都是理論推測。現在現實符合了理論，應該是好事。”

停頓了一下，博士又說：“現實應該和理論結果有偏差，不管偏差是多少。但這個常識的前提是理論是簡化後的現實，但是帝斯諾幾乎可以實現完美的現實重現，所以在他們的範疇裡理論和現實是沒有區彆的。或許米兒的結果也有偏差，隻不過小得我們看不見。或許偏差出現在質子之下的級彆。”

楚君歸點了點頭，說：“我剛剛重新檢查了一遍質子級彆的數據，仍然是完美的。”

博士雙眉微微一皺，然後拍了拍楚君歸的肩，說：“先進行下一步吧。”

楚君歸點了點頭，揮手灑出一片光托起了米兒，送她回去休息。米兒的身體反應也是有些奇怪，絕大多數人調整後都是不需要睡覺的，隻會覺得有些虛弱。米兒死亡的細胞數也不是很多，調整後的身體完全承受得了。

麥克米蘭和米兒的調整結束，備戰就到了最後階段。接下來是探索者全麵換裝和熟悉新裝備。這一點不難，許多探索者已經在小隊行動的時候提前熟悉了部分裝備，此外調整後他們的智力也大幅提高，個個都是天才水準，隻需要講解一遍就能牢牢記住。訓練和操作也隻需要一次就能形成肌肉記憶。

換裝的事不需要楚君歸操心，在最後的空閒裡，他和開天一起去了避難所看望兔子。開天和兔子有特殊的情意，當初沒有兔子開天就活不下去，後期則是一起出生入死，直到最後被詭獸殺死，死也是死在一起的。

故地重遊，楚君歸和開天隻花了10分鐘。

避難所依然是老樣子，什麼都沒有變過。操作台上方多了個天窗，一束陽光從天窗裡射下，照在兔子身上。兔子被曬得暖洋洋的，正趴在操作台上睡覺。

“嗨！馬上要開戰了，我們最後來看你一眼。”開天打著招呼。

兔子睜開了眼睛，晃動了兩下耳朵，接受了開天傳過來的數據，說：“你們要去創造者的墓地了嗎？那……祝你們好運。”

開天四下看了看，問：“你還需要什麼嗎？”

兔子搖了搖頭：“就這樣挺好，你們知道的，我實際上已經死了。我也沒什麼戰鬥力，就在這裡休息吧，等你們成功了，這裡也會消失，我就能回去陪主人長眠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不打擾了。”

開天和兔子聊天的時候，楚君歸就看著避難所。避難所看起來和他們離開時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隻不過是櫃子裡的材料都被用掉了。可是在帝斯諾的視野裡，原本存放在周圍環境的數據和能量全都沒了，全都在上一次博士和林兮調整時用掉了。那些存放在環境裡的散亂記憶和數據也被博士取走，用於研究。

所以從帝斯諾的角度，原先的避難所可謂風景秀美，物資富足。而現在則是戈壁荒漠，家徒四壁。最後剩下的一點數據構成了操作台上的陽光，照著兔子，讓它能睡個好覺。至於操作台，現在就隻是一個實心材料塊而已，再也沒有其它功能。

楚君歸和開天這一次過來當然不隻是為了和兔子告彆這麼簡單，實際上他是來看看是否還有遺漏的數據碎片，或者突然出現的記憶殘片之類的。這段時間為了備戰，博士可謂挖地三尺，把所有能找到的數據全都用上了。避難所作為一個重要節點，很多散落的數據會把這裡當作一個中途點，時不時會從這裡路過。

楚君歸在避難所裡裡外外看了一圈，一無所獲。其實這樣的行為說起來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也是沒辦法。搜集了能到手的所有數據後，依然有太多的遺漏和殘缺，帝斯諾文明隻能知道個大概，科技大部分都是缺失的。艾格的記憶也散佚了大半，能夠被讀取的不到原本的百萬分之一。而且最關鍵的部分，衍生天災的起源和入侵真實夢境後發生的事全都沒有，這就導致了到現在人類對於衍生天災的理解還是一片空白。

所以哪怕開戰前的最後一刻，楚君歸和開天還在努力收集數據，試圖彌補缺失的部分。所謂的帝斯諾曆史、科技，艾格個人的記憶和感悟，其實都是人類按照自己的知識框架來分類的，完整的數據不一定是什麼樣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補全，都有可能得到不同的解讀。

看過整個避難所，殘餘的最後一點數據就是兔子頭上的那一縷陽光了。楚君歸向那道陽光望去，然後眼角餘光看到開天輕輕地搖了搖頭。

楚君歸估算了一下這縷陽光的數據量，也就是一條普通光帶的水平，他在製造裝備的時候，一次性就會弄出上百條的數據光帶。

這點數據大概率是沒什麼用的……猶豫之際，楚君歸又看了看開天，明確感覺到了他的不願意。不管怎麼說，兔子都是和開天同生共死過的戰友，現在所享有的是它生命中最後的安寧。等到了艾格的墓地，打破艾格的存在概念後，整個真實夢境都會消失，包括兔子。

楚君歸沒有去動那縷陽光，並且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覺有些羞愧。開天和兔子告彆，就和楚君歸離開了避難所。他們走後，兔子又開始沉睡，陽光也變得暗淡和溫暖。

不過楚君歸沒有看到，在那片陽光的最深處有一麵牆壁，上麵布滿了裂縫，每一條都在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