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實驗室，刺眼的陽光撲麵而來，楚君歸尚未來得及回味方才的愉悅，在麵對這世界的全貌時，仍是不禁歎了口氣。

林兮拍了拍楚君歸的肩，體貼地說：“想開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我們的宇宙說不定都是假的，沒那麼多值得在意的事。對了，介不介意我帶一份研究成果回王朝？”

“當然不。”

林兮和楚君歸並肩沐浴著陽光，似乎心情很好，她微眯雙眼，嘴角掛著愉悅，語氣輕快地說：“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怎麼會知道連陽光都是假的。”

“對人類來說，這就是貨真價實的陽光，這就夠了。”

林兮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感知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習慣了人類視角，還真不太適應看什麼都是數據的世界。”

“你說那些帝斯諾能不能直接看到概念？”

楚君歸思索了一會，說：“這個還不好說，有可能它們也看不到概念，隻能通過間接手段感知。概念本身，有可能是更高維度。”

“不想這些了，我可不是科學家。我去和那些科學家聊聊。”

楚君歸點了點頭，看著林兮走遠，意識中響起開天的聲音：“老大，能不能過來一下，有些突發狀況。”

開天此刻正待在研究樓的頂層。這座研究樓是專門為科學家們搭建的，現在裡麵已經有幾十間大大小小的實驗室，多達幾百名研究員在裡麵工作。當楚君歸複活林兮時，開天就在頂層專門建了一間實驗室，不知在鼓搗什麼。

楚君歸意念一動，就出現在開天的實驗室。

開天這間實驗室也是滿滿的帝斯諾風格，普通人眼中就隻能看到幾台極簡風格的幾何體設備，光滑得沒有一絲縫隙。楚君歸自然就看到了那無數的數據接口，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每個設備的功能。

開天正凝重地看著房間中央的一團數據，說：“剛才我嘗試著和智者和道哥聯係，想知道外麵的情況。現在我還無法主動聯係它們，但是意外地同步到了一點數據回來，您看看吧。”

那團數據來自智者，似乎是他無意識留在宇宙空間中，然後被開天感知收集。所有霧族都有基因記憶，其實就是存放在宇宙空間裡的知識。開天就是設法人為打開基因記憶的存儲空間時，同步感應到了智者。

數據的一開始，就是戰爭，共同體對光年的戰爭。

看到影像中鋪天蓋地的艦隊，楚君歸頓時臉色鐵青。這個時候其實憤怒是另一個層麵的情緒，不需要在外表上顯現。不過楚君歸還保留不少人類的習慣，憤怒時臉也會青。

共同體完全是偷襲，且一下就投入了三支艦隊，還額外加強了一艘主力艦。光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主力艦隊有不少分散在其它星係來不及調回，結果不得不派出留守在N77的有人艦隊迎戰。一番血戰，寡不敵眾的光年艦隊損失慘重，不得不撤退，多個軌道船塢被摧毀，整整三艘在建的主力艦被俘虜。

共同體依然是光年無可匹敵的龐然大物，全方位進攻下很快光年全部有人艦隊就都被擊潰，所有防線全部失守，幾支駐守共管星係的無人艦隊也遭到攻擊，最後戰至全軍覆沒。

在危急時刻，智者根據楚君歸此前預留的命令解除了全部將領的職務，接管了指揮權。它隨後收攏了殘餘艦隊，又從共同體境內撤回所有機動艦隊，逃往無人星係。所有共同體內部的共管星係全部淪陷，已經快要被徹底鋪滿的5號行星被放棄，所有來不及撤走的軌道空間站和船塢都被放棄，沒有完工的星艦全部炸毀。最後所有共同體的俘虜也都被解救。

雖然數據中沒有具體的損失數字，但是依照楚君歸對自己產業的了解，有人艦隊至少損失了70%，傷亡超過30萬。這些人很多都是從第一次4號行星登陸戰役起就加入光年的，屬於光年的中間骨乾。楚君歸一直在培養他們的各項技能，哪怕後期霧族艦隊成型，楚君歸也依然沒有放棄有人艦隊，始終保持資源投入。

在楚君歸對未來的規劃中，霧族隻有三個，人類才是根本。未來光年開啟移民的時候，這些在艦隊中錘煉過的老人都會是各行各業的骨乾。幾十萬精英級艦員，可以輕易地支撐起幾億人的社會架構。結果共同體偷襲，一下子就造成了七成的傷亡。

這個損失簡直無可彌補，讓一貫鎮定的楚君歸也禁不住暴怒。但是信息畢竟是開天從外部同步回來的，細節處模糊不清，不知道共同體為何翻臉，又是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聰明偷襲成功。以往幾次大戰，共同體換了多少將領，變了多少次戰術，最後都是慘敗而回。如果是智者全權指揮，那根本沒有偷襲可能。威廉也是身經百戰了，犯錯的可能性也很小。怎麼楚君歸離開沒幾天，局勢突然就崩盤了？

現在著急也沒用，楚君歸還出不去，隻能在真實夢境裡等。好在從有限的信息看，智者還是相當果斷狠辣，一看事不可為，立刻斷腕求生，所有軌道空間和沒有遮蔽行星的產業全部放棄，隻在四號行星留下了戰鬥部隊。4號行星環境特殊，當初乾掉了聯邦多支王牌陸戰部隊，如果共同體覺得自己比聯邦更厲害，想必在4號行星上會重新修正一下自己的定位。

楚君歸也不知道智者帶走了多少資源和部隊，不過以霧族的風格，能帶走一點都不會留下，帶不走的絕對不會留給共同體。

智者接管了指揮權，帶著殘兵逃往無人星係。這雖然是楚君歸的授權，但是楚君歸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與此同時，一個荒蕪的無人星係，突然不斷有星艦躍出，大部分星艦艦體上都是傷痕累累，看來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隨著一艘通體黑色的重巡躍出虛空，艦體表麵同樣布滿傷痕，光年的標誌已經殘缺不全，但是一顆黑色的恒星依然清晰可見。黑太陽號是智者的旗艦，這艘重巡已經有點容不下智者了，本來一艘正在建造的主力艦準備作為新的旗艦，但是共同體突然來襲，那艘未完工的主力艦也不得不炸毀。

隨著黑太陽號完成跳躍，整個艦隊突然有了靈魂，所有已經完成跳躍的星艦突然同時轉向，以最高速度飛向遠方某個區域。虛空中依然不斷有星艦躍出，都在第一時間飛向各自指定位置。

當近百艘星艦躍出後，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空間波動出現，隨即一艘龐大的主力艦艱難地從虛空中掙脫，進入這片星域。這艘主力艦倒是沒什麼傷痕，和周圍傷痕累累的星艦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