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七睡覺不想醒來的時候。 即便是一隻大公雞站在他的床頭,不停張著嘴鳴叫,他也不會醒來。 然而此刻,他還是醒來了。 站在床頭的當然不是一隻大公雞,而是一個人。 她手裡拿著大公雞尾巴上的雞毛。 這不是一個雞毛撣子,隻是一根雞毛,把它輕輕放到葉小七的鼻子上,紅雲姑娘來回不停抖動著。 她的心裡充滿了幸福,這是一個女孩子最大的幸福,隻可惜不能告訴彆人。 臉上帶著羞澀而又幸福的微笑,她盯著葉小七的臉。 睜開眼睛的葉小七微微一笑,道:“我臉上有花。” 紅雲姑娘也笑著道:“是!” 葉小七道:“什麼花?” 說著話,他準備伸出手伸個懶腰。 可紅雲姑娘看到他的手,像個小燕子一樣立刻從他的身邊飛走了。 她擔心這隻溫柔的手會有著想法,畢竟它是葉小七的手。 它帶來的不止隻有熾熱和快樂,而且還有生活的向往。 站在了門口,紅雲姑娘才笑嗬嗬地言道:“若是葉小七的臉上能長著花,肯定就是讓人討厭的狗尾巴花。” 葉小七苦笑了一聲,道:“這總比臉上讓彆人開了花好一些。” 紅雲姑娘沒有回答,她仿佛不願聽到這種喪氣話,畢竟她今天已經長大。 門打開,一股熱浪從門外衝了進來,太陽已升起很高。 高興的女孩子轉頭看著葉小七,道:“你能不能從床上起來?” 葉小七道:“不能。” 紅雲姑娘道:“為什麼不想起來?” 葉小七道:“因為今天這個日子非常特彆。” 紅雲姑娘的臉又紅了。 但是她聽到葉小七忽然歎了一口氣。 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紅雲姑娘沒有吱聲走回了床前,瞧著葉小七道:“你怎麼又不開心了?” 沒有回答,葉小七的眼睛有點發愣。 葉小七躺在床上,猛然從床上一躍而起,把紅雲姑娘倒是下了一大跳。 她竟然看到他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穿好了衣服,人瞬間已站到了屋子的門口。 看來看已升起很高的太陽。 葉小七忽然轉頭問道:“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紅雲姑娘紅著臉,想了想,道:“我也有點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葉小七道:“若是沒有記錯,今天應該柳依依出殯的日子。” 紅雲姑娘道:“這是男人們的事情,我是一個沒出嫁的姑娘,不能去的。” 葉小七歎息了一聲,道:“我也不能去。” 他的眼睛看著屋子外,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失落,但是很快閃過。 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葉小七改變了話題,道:“現在不知道是否有著早點?” 紅雲姑娘也不喜歡剛才的話題,但她喜歡這個話題,況且她起來已等了很久。 笑了笑,紅雲姑娘道:“若是你在睡一個時辰,恐怕算是午飯了。” 葉小七回頭一笑道:“這是個好主意。” 紅雲姑娘急忙從他的身邊溜了出去,她是個女人,雖然她也稀罕這個主意,可是她不喜歡在白天。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若是外麵能有著一大塊草地,幾棵可以遮陰的大樹,絕對是一個帶著女孩子出去浪漫的好時刻。 可惜這隻是一個人的想象。 葉小七此刻就不願意去想象,因為紅雲姑娘帶他來到的小酒樓,掌櫃卻繃著個臉。 能讓一個掌櫃繃著臉的事情,隻有有人欠著他的銀子。 掌櫃子葉小七不認識,他隻是對著紅雲姑娘點了點頭,而對葉小七瞧也沒有瞧一眼。 這個人一直坐在木製的櫃台後,動也沒有動,他的手中拿著一把折扇。 麵絲很細,葉小七喜歡麵食的味道。 紅雲姑娘變得一點都不大方了,不時,她用眼睛瞧瞧站在櫃台前的大掌櫃。 於是,葉小七小聲問道:“你不喜歡這個人?” 紅雲姑娘點著頭,也小聲道:“雖然他對我很客氣,但我知道他是三姑娘的人。” 三姑娘是什麼人?葉小七已聽過她的名字很多次,可始終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無論這個女人長得漂亮還是醜陋,在紅雲姑娘的麵前都不能表現的很好奇,所以葉小七沒有去接這句話。 他想低下頭去吃碗裡的麵,卻聽到了紅雲姑娘連聲道:“完了,完了,她怎麼來了?” 抬起頭看著紅雲姑娘吃驚的眼神,葉小七還未開口說話,他已聽到有人走進小酒樓。 不久,腳步身停在了桌子的旁邊,有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麼,今天你也帶著個男人?” 葉小七低著頭吃著碗裡的麵。 隻聽紅雲姑娘帶著一絲譏笑,道:“怎麼,你也帶來了一個男人?” 天下隻有女人喜歡跟女人這樣說話,葉小七非常明白。 明白。 同時,葉小七還明白,若是兩個女人用這種態度說話,她們之間一定不會是好朋友。 桌子旁的女人道:“我帶來的男人在外麵。” 紅雲姑娘道:“我帶來的男人吃著麵。” 桌子旁的女人笑著道:“我帶來的男人特彆能喝酒。” 紅雲姑娘大聲道:“我帶來的男人喝酒不用杯子。” 葉小七想堵住這張說話的嘴。 桌子旁的姑娘‘嗬嗬嗬’笑了幾聲,道:“我帶來的男人喝酒連酒壇子都用不著。” 能裝酒的除了酒壇子,隻會是大酒缸,葉小七不相信有人會用大酒缸喝酒。 他沒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但他想聽紅雲用什麼話去回答這句話。 可她聽到紅雲姑娘歎了一口氣,竟然沒有辯解。 一陣腳步身從酒樓外走了進來,停在了酒樓中間的空地上。 葉小七聽到了大酒缸放到地上時,發出的沉悶聲。 用筷子夾起了碗裡最後一根麵,葉小七抬起頭,沒有去看桌子旁的女人,也沒有理會大酒缸。 而是瞧著紅雲姑娘,道:“你怎麼不吃?” 未等紅雲姑娘回答,桌子旁的女人道:“她沒有胃口。” 葉小七沒有抬頭,道:“為什麼沒有胃口?” 桌子旁的女人道:“因為她現在很自卑。” 葉小七道:“她為什麼會自卑?” 桌子旁的女人歎息了一聲,道:“因為我認識她帶來的男人,她卻不認識我帶來的男人。” 葉小七不願抬頭,道:“你認得我?” 桌子旁的女人道:“你可以不承認認識我,可我帶來的男人你卻認識,聽說他曾經是你最好的朋友。” 葉小七苦笑了一聲,道:“我認識的朋友沒有人喜歡住在酒缸裡。” 桌子旁的女人道:“他必須住在酒缸裡。” 葉小七道:“為什麼?” 桌子旁的女人道:“因為他不但欠了我的銀子,而且也欠了這裡掌櫃的銀子。” 葉小七有沒有這樣一位朋友?自然有,他喜歡欠著女人的錢。 不但喜歡欠著女人的錢,而且也喜歡欠著酒樓掌櫃的銀子。 這個朋友會是誰? 葉小七不用扳著指頭,他也猜的出來,這個人是胡不缺。 假如在其它地方遇到胡不缺,葉小七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 但這裡是天上人間。 隻有一種可能,是三姑娘把他帶到了這裡。 葉小七笑了笑,他抬起了頭,他終於看清了三姑娘的麵容。 青色的衣衫,手指很細,臉上塗著厚厚的濃妝。 特彆是她身上帶著的一種味道,非常熟悉。 這種獨特的味道隻有迎春樓的姑娘,身上才會有。 但是她的模樣有點陌生。 青衣姑娘看了葉小七一眼,道:“不請你的老朋友喝一杯?” 葉小七道:“他沒有銀子,我也沒有銀子。” 青衣姑娘對著紅雲姑娘道:“你有麼?” 紅雲姑娘的臉一紅,葉小七就知道了答案。 青衣姑娘長長歎息了一聲,道:“看來沒得辦法,今天掌櫃也不會讓你們走的。” 葉小七想起了芊芊姑娘留下的玉佩,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因為他看到掌櫃走了出來。 這個人不能說是走,因為他拄著一副拐杖,他隻有一條腿。 拄著拐杖的掌櫃慢慢走到桌子旁,他坐到了凳子上。 青衣姑娘拍了拍手,一直站在大酒缸旁邊的兩名漢子,抬著酒缸來到了桌子旁。 果然是胡不缺。 若是讓他不喝酒,除非天上沒有了太陽。 葉小七看到人在酒缸裡,人似乎早已喝得爛醉,肯定喝完了掌櫃的這一缸酒。 沒有答案的話,葉小七從來不會問。 青衣姑娘瞧著葉小七,道:“你來到這裡共計身上帶著一萬兩銀票,見到胡不缺的時候剩下了九千九百兩。” 葉小七點頭道:‘是!’ 他必須承認,因為這句話他對胡不缺親口曾經說過。 青衣姑娘又道:“胡不缺沒有給你留下一兩銀子。” 葉小七點了點頭,因為胡不缺總能做到缺銀子,而他們又是朋友。 青衣姑娘道:“所以你現在身上連一兩銀子也沒有。” 葉小七有點尷尬,他隻能再次點點頭。 青衣姑娘又道:“有沒有人請你來到這裡,親口告訴你吃飯不用花銀子?” 葉小七瞧了紅雲姑娘一眼,他是個男人,他無法讓她為難,隻好道:“沒有。” 青衣姑娘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知道不知道,這裡的掌櫃最不願意有人吃飯不給銀子?” 掌櫃的臉一直繃著。 葉小七隻能道:“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