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真是閒的啊!”
在趙禎看來,每一個人都該有自己的職責。
“朕統禦大宋,宰輔們調理陰陽,官吏們管轄萬民……百姓各司其事,種地的種地,經商的經商……人人都忙碌,就那少年清閒。”
趙禎甚至生出了些許嫉妒心來。
朕每日忙忙碌碌的,還得去後宮安撫那些女人,他怎麼就能這麼沒心沒肺的閒著呢?
陳忠珩諂笑道:“官家,換了旁人巴不得每日來上朝,他怎麼就能這麼自在呢?”
“是啊!”
趙禎也覺得有些好笑:“那肖青現在每日都來,就站在那裡杵著,話也不敢說。我這裡多久不顧著,竟然忘記了邊上站著這麼一個人。”
可肖青卻不是這麼認為的,他覺得這是一種磨礪。
人生需要磨礪啊!
他把這種無視看做是官家在有意磨礪自己,等把自己磨的圓滑成熟了,自然就是升官之時。
“郡王,那沈安竟然沒有順勢而為,倒是有些小聰明。”
郡王府裡,趙允良坐在榻上,身邊站著兩個侍女。
肖青見他隻是看著手中的書,就微微俯身道:“郡王,剛才來了消息,沈安在大相國寺出手廢掉了一個拐子。”
“哦!”
趙允良抬起頭來,然後微微皺眉,邊上馬上有侍女捧來了茶杯。
他就著侍女的手喝了一口茶,說道:“一個拐子罷了,不值當什麼,官家也不會給他升官。”
肖青的眼中多了亮色,聲音也放低了些,“郡王,那拐子被他踩斷了腿之後,他又一腳……嘖嘖!一腳廢掉了子孫*根,據說全踩爛了。”
趙允良放下了書,沉吟道:“夠狠的。”
“是啊!”
肖青見他讚同,就喜道:“若是在外麵散播一番,他那心狠手辣的名頭怕是就要背定了。”
趙允良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點點頭道:“官家仁慈,可手下卻有個狠辣的待詔,這事兒……有損名聲啊!”
人一旦被定下了標簽,此後再想挽回會非常的艱難。
而心狠手辣在官場上的另一個稱呼就是……酷吏!
沈安要是頂著一個酷吏的名頭行走,以後的宦途不會順利。
肖青向前半步,又覺得太近了,有些侵犯了郡王的威嚴,於是再次退後。
趙允良看到了他的動作,心中微微點頭,覺得這人值得重用。
上位者要用人,首要是看你是否聽話和忠心,比如說史上那些有名的佞臣,難道君王不知道他們的劣跡?
當然知道,隻是用順手了而已,舍不得換人。
在許多時候,隻是聽話二字,就能讓無數功勞化為烏有,在競爭中慘敗。
“去吧,好生做,此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得了這個消息之後,趙允良的心情好了不少,於是就起身在屋裡走動。
這時一個仆役出現在門外,見肖青在場,就目視趙允良。
趙允良微微點頭,肖青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經被納入了趙允良的心腹範疇。
門外的仆役這才說道:“郡王,剛來的消息,官家有令,讓沈安兼了樞密院副承旨……”
肖青一下就喜道:“郡王,這是七品官,而且樞密院的副承旨不常設,這是官家覺著他煩了,乾脆就啟用了這個副承旨的職位,把他丟過去……”
樞密院的副承旨分為兩種,一種是各房的逐房副承旨,八品官。比如說禮房的就是禮房逐房副承旨。
而這種不掛房的副承旨卻已經多年未曾設置了,隻是品級還好,七品,適合沈安目前的情況,不升不降。
趙允良點點頭,然後找了幕僚來。
“……他就是趙允讓那個老東西在外麵的最大底氣,沒了他,汝南郡王府就是個擺設,什麼權利都沒有……”
大宋的郡王都是被猜忌的對象,要是還敢去抓權利,那就是作死。
趙允良自己裝瘋賣傻不就是為了遠離威脅嗎,隻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官家無子,在生出皇子之前,作為備胎之一的華原郡王府就得了喘息的機會。
趙允良的心情不錯,於是就點點頭,肖青接替他說道:“他離了陛下的身邊下去做事,那樣就好下手了。隻要能壓住他,或是讓他名聲掃地,那汝南郡王府也會跟著倒黴。”
幕僚們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其中一人麵露回憶之色,然後一拍大腿,嘿了一聲,說道:“郡王,這職位是好官職啊!”
大宋的官職實在是太多了,若非是審官院或是流內銓的資深官吏,旁人都很難一一理清。
所以一群人正在樂滋滋的說著倒黴催的沈安,隻覺得眼前都在發亮。
而這句話就像是一棍子敲打在他們的頭上,一下讓人的眼前發黑。
趙允良的目光一轉,喝道:“說清楚。”
那個幕僚才發現自己犯了眾怒,他起身道:“郡王,這個副承旨,他……他是哪一房都管啊!”
樞密院四房,副承旨哪一房都能管。
“嘁!”
眾人一陣奚落,有人說道:“都是小官而已,做事就不怕。”
趙允良點頭道:“先前他在朝中遊蕩,不做正事,所以也抓不到把柄,可如今卻不同了……”
他緩緩看向幕僚們,說道:“樞密院上下對他多有不滿,此次算是送羊入戶口……”
“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傳來,郡王府的上空仿佛都多了些陽光。
……
“啥?”
沈安一臉懵逼的看著陳忠珩。
“樞密院副承旨?”
陳忠珩微微點頭,沈安苦著臉道:“我得罪過韓琦,他現在雖然不是樞密使,可樞密院全是他的心腹,官家這是要送羊入虎口嗎?”
——樞密院全是韓琦的心腹,這話把韓琦給坑慘了!
陳忠珩一臉黑線的道:“不學無術,胡說八道!”
沈安怒道:“老陳,你這是覺著我要倒黴了,來看笑話的嗎?”
陳忠珩仰天長歎了一聲,沈安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這貨咋就像是竇娥一般的呢?
“官家還給你留著待詔的位置……”
陳忠珩指著他,氣得渾身發抖的道:“官家知道你仇人多,加上沈卞的影響,所以就擔憂你下去吃虧,這才給你留了待詔的位置,可你這個人啊……”
得!
沈安覺得理虧了,就喊道:“老實!”
門外的莊老實剛聽了一耳朵,正好聽到還保留著待詔職位的時候,聽到喊聲就進來。
“郎君。”
喜事啊!
郎君不但有了實務,而且官家眷顧,竟然還留著待詔。
大喜事啊!
莊老實臉上的喜色都掩不住了,陳忠珩指著他說道:“看看,連莊老實都知道是好事,就你挑剔,官家的一片好心都被你給糟蹋了。”
沈安訕訕的道:“我這裡也沒啥好東西,錢財官家不缺……”
陳忠珩再次想出手打死他。
哪有臣子送錢給帝王的,這丟人都丟到大食去了。
“這不快年底了,家裡做了不少香腸和炸丸子,老實去找二梅,給裝半車送進宮去。”
陳忠珩一臉不屑的道:“官家哪會稀罕……”
他一邊說著不稀罕,一邊在狂咽口水。
眼前的這位可是炒菜的大師,他送出手的食物,怕是連官家都要心動一二。
他前腳一走,後腳沈安就急吼吼的衝去找老包。
副承旨是乾啥的,宋庠這人的尿性如何……
他需要摸清楚,不然怕下去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