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宋的根基(為教主白銀大盟加更10)(1 / 1)

“翁翁,您今日可好了嗎?”

趙仲鍼進了房間,見趙允讓在看書,就行禮。

趙允讓抬頭,見他穿了便裝,就說道:“已經好了,你這是要出門?”

“是,孫兒想去太學看看。”

趙允讓點點頭,說道:“城中有些流民,小心些。”

等趙仲鍼走了之後,老仆說道:“阿郎,小郎君看著鬱鬱寡歡呢!”

趙允讓冷笑道:“那群畜生……”

趙允讓活過來了,宮中的趙禎反應很有趣,竟然令人送了許多美食來,這讓郡王府中的一乾兒孫們覺得不大對勁。

若是真的關切,那麼宮中來的就該是禦醫,最好是常駐。

送美食……

這是譏諷趙允讓吃不下東西嗎?

府裡最近的氣氛不大對,那些兒孫經常來了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是不是……俺們家沒戲了?

這話沒人敢問,怕被趙允讓打罵。

可趙宗實那邊卻漸漸的少了人去,有些門前冷落。

這是什麼意思趙仲鍼很清楚。

他漫步街上,看著行人如織,嗬出的霧氣此起彼伏,十分好玩。

他漸漸走到了橫街,見裡麵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而且都是攜家帶口的,就順著邊上走了進去。

這些百姓大多麵有饑色,但臉上卻帶著笑容。

他一直走到了太學的大門外,才看到了熱氣騰騰的景象。

“閃開!”

太學門口擺著兩張桌子,上麵堆放著高高的蒸籠。

裡麵一聲高喊,接著一摞冒著熱氣的蒸籠被人抬了出來。

兩個學生過去幫忙,把蒸籠卸了下來,那些百姓就開始往前湧動。

“都彆擠,都有,今日的饅頭管夠!”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趙仲鍼循聲看去,卻是王雱。

此刻的王雱站在邊上,折扇插在腰間,聲嘶力竭的在叫喊著。

“好,管夠管夠。”

排在前麵的是一個老漢,他牽著一個孩子,笑眯眯的等著。

蒸籠被揭開,頓時一股子香味傳來。

“是肉饅頭!是肉饅頭!”

人群裡有孩子在叫嚷著。

“對,是肉饅頭。”

沈安出來了,他也端著三層蒸籠。

趙仲鍼過去幫了一把,兩人把蒸籠放在桌子上,然後學生們開始喊道:“一個個來,邊上有熱茶,茶水裡有藥,喝了能防疫病。”

邊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大壇子,上麵熱氣蒸騰,藥材的味道很濃鬱。

饅頭到手,那些百姓就順著牆根蹲著,有孩子的就先照顧自己的孩子吃了。

“好香啊!”

咬一口肉饅頭,麵軟,裡麵還帶汁,那香味濃鬱,讓人吃一口就停不下來。

“好吃!”

一個婦人幾口吃了,然後又去邊上用竹筒子打了茶水喝了,這才打了個嗝。

“這太學饅頭真是好吃啊!”

“對,太學饅頭真的好吃。”

“比……比那年某在潘樓吃的饅頭還好吃。”

“你也去過潘樓?”

“那可不是……樊樓外麵有家賣饅頭的,好吃的不得了。”

一個大漢雙手籠在袖子裡,舔舔嘴唇,吸吸鼻子:“當年某也是有錢的,隻是後來……招了災,沒法,隻得把田地賣了,後來幫人種地……就落魄了。”

“這就是自耕農的脆弱。”

沈安在低聲說話:“他們並沒有多少積蓄,一旦遇到個天災人禍,破家隻是尋常……”

趙仲鍼點點頭,眼中有些憂色:“大宋……上次在莊上某看過那戶人家,彆說是天災人禍,就是多生幾個孩子,怕是都養不活了。”

自耕農是根基,但大宋卻保護不了自己的根基。

“那些造反……”

沈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賦稅太重了仲鍼,他們活不下去,自然會想辦法……造反大多是想引發重視,然後……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可笑不?”

這個時代真是很奇葩,汴梁城中處處繁華,但你到貧民區去看看,到鄉間去看看,就會知道這個時代的農民們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在掙紮求活。

盛世流光溢彩,可之下往往有黑暗。

後來的青苗法有政府牟利的一麵,但也有百姓在青黃不接時日子艱難的顧慮。

王安石想著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官辦的青苗錢利率低,算是幫百姓減輕了負擔,可手法和實施卻成了問題。

在這個年代,任何事隻要掛上官辦的牌子,幾乎就代表著上下其手,也代表著最後隻剩下一地雞毛。

趙仲鍼點點頭,沈安繼續說道:“而賦稅重是什麼原因?”

“耗費太大,三冗。”

“差不多,如今朝中每年都會入不敷出,所以必須要改革。”

每年都玩赤字,再玩下去就要破產了,最終隻能再加賦稅。

“開源節流。”

沈安覺得這四個字當真道儘了國家理財的真諦。

“節流就是衝著三冗下手,然後減輕賦稅,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但關鍵是吏治。”

趙仲鍼讚道:“吏治不清,再好的革新也會變成害民、擾民。”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還年少,彆整日窩在家裡發呆,去裡麵看看吧,看看那些學生的朝氣。”

兩人進了太學,一路上都能見到學生。

那些學生在空地上擺弄帳篷,不懂的就互相探討。

“災民們會暫時在這裡住幾日,等朝中得了結果再回去重建家園。”

“不是廂軍?”

趙仲鍼笑道:“是了,現在優先就地安置。”

“安北兄,你那時的膽子真大,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若是宰輔們態度強硬些,你怕是會……”

趙仲鍼覺得沈安的膽子真的很大,包括此次府州征戰他也多次在違禁的地帶試探,比如說鑄京觀。

沈安淡淡的道:“這年月你想做成些事,沒膽略不成,方法不對也不成。沒膽略會半途而廢,方法不對會和初衷南轅北轍。”

趙仲鍼想了想,然後問道:“慶曆新政?”

那可不正是沒膽略的典型嗎!

沈安點點頭,卻不肯說方法不對的例子。

王安石以後就會來一次,然後引發劇烈的黨爭,最終一個轟轟烈烈的改革變成了無儘的內耗,耗儘了大宋的最後一絲元氣。

太學的廚房就在前麵,此時裡麵不時有人進出,白生生的霧氣在往外冒。

“蘇晏,去搬柴火來!”

“好!”

一個學生跑了出來,臉上有些灰黑,多半是在燒火。

他跑到了邊上,奮力抱起一捆材火進去。

“蘇晏,沒水了。”

那個學生又挑著水桶去打水。

等他氣喘籲籲的挑水回來時,有人喊道:“蘇晏,麥粉沒了,去弄些來。”

“好!”

那個學生再次去搬運麥粉。

“蘇晏,來燒火……”

“蘇晏……”

沈安和趙仲鍼站在堆放雜物的房間側麵,冷眼看著這一幕。

“那些學生在邊上袖手旁觀,為何就愛指使那人?那人竟然也不知道反抗。”

趙仲鍼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

在他的世界裡,這樣的局麵就是刻意在欺負人,就該反抗。

蘇晏竟然逆來順受,這個性格趙仲鍼不喜歡。

“他竟然還笑著去了。”

趙仲鍼真的無法理解這種心境。

“那是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底線。”

沈安給他解釋道:“蘇晏的母親被雷擊而死,所以名聲不大好。家境也不大好,關鍵是他有些笨,所以學生們……欺負弱小是本能,他若是反抗,那就沒法安心學習,所以和學習相比,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願意逆來順受。”

趙仲鍼的目光追隨著蘇晏轉動著,漸漸明悟。

“人得有目標,為了目標可以暫時忍耐一些人事……不能頹廢。”

他的眉間多了振奮之色,沈安欣慰的道:“沒錯,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你這一輩子的目標是什麼,願意為此付出些什麼,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自己該做出什麼取舍。”

他回身說道:“多謝安北兄的開解。”

因為趙禎的態度變化,趙宗實一家子在郡王府的日子突然變的有些冷清。

從熱門變成冷門,這種心理落差不是一個少年能承受的,所以沈安才刻意去開導他。

當年的趙宗實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那種落差之下的煎熬功不可沒。

見他重新神采飛揚,沈安心中歡喜,就喝道:“來人!”

“待詔!”

一群值日的學生出現了。

沈安指著那些站著不乾活的學生說道:“災民必須要洗澡換衣服,那需要許多熱水,讓他們去辦,辦不好……什麼時候辦好什麼時候吃飯。”

“是。”

這些值日的學生都是太學裡的中堅,當即就衝了過去。

“待詔有令,讓你等去燒水!”

“啥?燒什麼水?”

一陣催促後,這些學生不禁麵如土色,有人喊道:“那麼多人,給他們燒水洗澡得燒到什麼時候?咱們累趴下不說,得明日晚上才能吃飯了。”

“對啊!旁的不說,不給吃飯這個……待詔……”

沈安從邊上走了出來,學生們紛紛行禮。

“我等這就去,馬上去。”

一群剛才義憤填膺的學生乖的和兔子似的,馬上跑去搬運柴火,打水燒水。

“待詔!待詔……”

一個學生從外麵跑了過來,說道:“官家來了……”

沈安已經看到了便衣而來的趙禎。

……

第四更送到,大夥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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