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的性子更像是他娘,豪爽。這些年某沒操過什麼心,這孩子就這麼一路起來了……”
蘇洵和沈安在邊上閒聊,說到蘇軾時,蘇洵很是得意。
有這麼一個天才的兒子,當真是沒法不驕傲啊!
而在另一邊,蘇轍已經成功的引來了不少人。
“某聽聞你能口占文章,如此某這裡便試試……”
蘇轍想了想,說道:“某這裡有了……嘗讀六國《世家》,竊怪天下之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眾,發憤西向……”
蘇轍一篇文章做來,周圍的人都頻頻點頭。
沈安在邊上也聽的‘如癡如醉’,實則是在想著戰船的事兒。
大宋必須要出海,先期可以謀求商業利益,後期就要著眼奪取地盤,而這一切都離不開戰船。
蒲玖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皇城司的人在盯著他,沈安確信他無法逃脫。
水師……
他想起了王雱和陳昂,那兩人現在應該往廣州那邊去了吧。
“……還請指教。”
裡麵的蘇轍念完了一篇文章,然後拱手請教林建。
沈安淡淡的道:“今日你若是能贏了子由,某就在禦史台給你們看大門。”
那些官吏不禁都心動了。
他們想起了沈安上次肆虐禦史台的難堪,若是今日林建勝過蘇轍,禦史台可就是揚眉吐氣了呀!
沈安雙手抱胸,很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他的心中卻在嘚瑟。
知道啥叫做‘唐宋八大家’不?
八個大佬,蘇洵父子占據三個。你往前往後看,可還曾有第二個這等牛氣衝天的人家?
說詩詞,來,蘇軾會和你切磋一番。
說文章,來,蘇家父子三人可以和你談談心,保證讓你賓至如歸。
林建麵色青白,突然捂著肚子道:“某拉肚子了……”
嗖的一下,眼前就沒人了。
我去!
沈安本想為老丈人出個氣,可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個滾刀肉。
這是屎遁。
周圍的人也傻眼了,然後就哄笑了起來。
大家都算是看出來了,沈安是來為楊繼年出氣的。蘇洵不出麵是覺得以大欺小沒意思,於是蘇轍出馬……
可林建竟然就屎遁了。
這事兒……
一陣哄笑後,沈安被蘇洵拉著去喝酒慶賀,禦史台裡又安靜了下來。
稍後出去辦事的楊繼年回來,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
“楊禦史……你和蘇洵認識?”
楊繼年搖頭:“不認識。”
同僚乾笑道:“先前蘇洵帶著蘇轍來了禦史台,蘇轍口占一篇文章讓林建掩麵而逃。”
楊繼年皺眉道:“可是沈安?”
同僚點頭道:“楊禦史有個好女婿啊!”
楊繼年木然拱手,同僚出去後就和人說:“楊繼年好麵子,沈安代為出手定然不討好,到時候翁婿大戰一場,可就熱鬨了。”
下衙後,楊繼年緩緩回去,有好事者見他在州橋夜市那裡買了幾個炒菜,就低笑道:“這人怕是回家要大醉一場了,以酒消愁。”
自從楊卓雪嫁出去後,楊家就顯得有些冷清。每日兒子去上學,楊繼年上衙,剩下李氏在家中很是無趣。
楊繼年也覺得無趣。
所以進門見到了自己出嫁的女兒後,就問道:“怎麼來了?”
楊卓雪笑道:“爹爹,今日官人在蘇家喝酒,說讓我來這邊……”
老丈人的性子彆扭,沈安還得顧忌些他的自尊心,所以就把媳婦派來了。
楊繼年把手中的食盒提起來,說道:“娘子叫人去整治了,弄壺好酒來。”
李氏先前已經聽女兒說過了那事,對於女婿出手相助她自然是歡喜的,可卻有些擔心自家官人的執拗。
她出去叫阿青去熱酒,然後又把炒菜熱了一下,一家四口久違的聚在一起吃飯。
吃飯時楊卓超頻繁的問姐姐沈安的事,李氏看了麵無表情的楊繼年一眼,說道:“你問你姐夫的事作甚?快吃飯。”
楊卓超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紀,聞言就嚷道:“娘,學裡說姐夫厲害,如今大家都按照姐夫說的法子讀書,好苦!”
他正是需要偶像的年紀,沈安倒也還當得。可每天在題海裡遨遊的他卻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家姐夫。
李氏瞪了他一眼,說道:“苦什麼?不苦怎麼考進士?”
“孩子……鬨騰些好。”
李氏愕然看著丈夫,覺得他怕是個假的。
楊卓雪也有些吃驚。
在她的印象裡,父親對弟弟的學業管的很嚴,彆說是鬨騰,但凡叫苦都會被收拾。
今兒這是怎麼了?
在妻女驚訝的眼神中,楊繼年舉杯喝了酒,然後緩緩的道:“為夫在官場多年,不懂……不,不是不懂,而是不屑於去鑽營,所以……這些年委屈你們了。”
李氏低下頭,然後又抬起來,笑道:“官人說什麼呢,這個家就是您給撐起來的。”
“男人自然要撐起一個家。”楊繼年看了迷惑的兒子一眼,說道:“是卓雪去給女婿說了?”
他沒說什麼事,可楊卓雪卻有些不安的道:“爹爹……我……我隻是……”
“沒什麼。”
楊繼年笑了笑,說道:“今日那林建被蘇轍逼的走投無路,最後借機跑了,禦史台的官員笑作一團……”
他放下酒杯,起身道:“你們慢慢的吃。”
李氏覺得這種氣氛不大對,好像……有些不可思議。
楊繼年走到了門邊,止步道:“沈安這個女婿……不錯。”
正在擔心的楊卓雪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可李氏也有些懵。
母女倆都覺得楊繼年今天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李氏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楊繼年在散步,見她出來就說道:“為夫並無他意,隻是沈安今日竟然找了蘇洵父子來,可見是用心了。人說女婿如半子,為夫往日是不信的,可沈安做的卻極好。”
李氏這才相信他不是犯抽抽了,“官人,卓雪都能回娘家呢。旁人的媳婦哪能這樣的?隻有咱們家的女婿這般大氣……”
這話她說的極為得意。
“那些街坊和親戚開始還覺著咱們家高攀了,沈安定然不會給好臉色,可看看,看看,卓雪現在被養的白白胖胖的回來了,每次都還帶些稀罕物,可見女婿的真心。”
楊繼年點頭道:“這個女婿是不錯。”
他們口中不錯的沈安被灌的七葷八素的,此刻正在家裡嘔吐。
果果在後麵皺著小眉頭,“哥哥不該喝酒。”
“嘔!”
沈安雙手撐著木盆的邊上,吐的眼淚汪汪的。
他隻是有些頭暈,可腸胃的反應卻止不住。
果果歎息一聲,說道:“哥哥就是不聽話。”
說完她走了過去,雙手握拳,就像是大人般的給哥哥捶背。
“嘔!”
“哎!”
“嘔!”
沈安吐一下,果果就拍打一下,然後還小大人般的歎息一聲。
楊卓雪回來時就看到了這個場景,正好曾二梅送了醒酒湯來,她把沈安扶著坐在邊上,然後幫他擦嘴漱口,最後喝了醒酒湯。
“我沒醉!”
沈安覺得自己真沒醉,可楊卓雪卻扶著他上了床,“官人,妾身在娘家時,巷子裡有個街坊喜歡喝酒打女人,每次喝多了都喊著什麼某沒醉,然後打他娘子……打的好慘……”
沈安本想再掙紮一下,可被楊卓雪這麼一說,反而沒法動彈了。
哥不是那等人渣啊!
楊卓雪洗漱之後也上了床,還擔心沈安爛醉,就伸手摟住了他。
這個媳婦兒不錯啊!
沈安心中舒坦,也就裝作酒醉的模樣享受了一番溫柔。
“爹爹先前說你好呢,我聽了高興,就下廚做了幾個菜,爹爹就喝酒,結果喝多了……”
老丈人竟然高興?
沈安覺得這是好事兒,至少以後不用擔心麵對著一個極度好麵子的老丈人。
楊卓雪伸手拍拍他,就像是哄孩子睡覺般的自然。
“爹爹喝多了,說林建今日躲在茅房裡一直沒出來,是羞於見人,當真是痛快……”
“爹爹還說人還是要看開些,不過他習慣了這樣……”
“官人……官人……”
……
第二天淩晨。
當沈安醒來時,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
我竟然被媳婦兒哄孩子般的哄睡著了?
他感到有些羞恥。
等出去洗漱時,果果在外麵跑步,嚷道:“哥哥吐了好多,好臭。”
哎!
喝多了還會被妹妹嫌棄。
早飯沈安吃了不少,然後有些冒胃酸。
“果果不許挑食!”
沈安盯住了妹妹,等吃完早飯後,果果就慫恿著要出去玩,說是金明池那裡在造船,很好玩。
“等哥哥先去看了再說。”
金明池造船就是打造水軍的第一步,造出的船隻供水軍操練。
到了前院,陳洛不在,聞小種指指廚房,沈安就明白了。
從提親開始,陳洛和曾二梅算是得償所願,經常在一起膩歪。若非是顧忌規矩,這對男女怕是都要提前雙宿雙飛了。
“走,去金明池!”
在出了那位聞五十二之後,沈安每次出門都要帶著人。
出了家門,沈安習慣性的左右看看,聞小種說道:“郎君,聞先生做事謹慎,現在應當是無事。”
謹慎就好啊!
沈安不擔心謹慎的對手,隻擔心對手瘋狂。
一路到了金明池,竟然遇到了趙曙。
趙曙帶著不少人,站在一艘半成品的戰船邊上問道:“水軍的對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