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號商人的聲明讓汴梁商圈震動,可卻無法撼動黃家的生意。
黃立在家裡得意的道:“咱們家的布料可是賣進了宮裡,宮裡的官家也不可能為了沈安斷了咱們家的生意,那會壞規矩。至於百姓,該買咱們家的還得買。至於斷掉咱們家的貨,那更不可能,那十多家供貨商和權貴們都有關係,誰敢斷?”
管家也得意的道:“郎君高明,那沈安弄的聲勢浩大,卻毫無用處,此刻怕是想吐血了吧。”
沈安沒想吐血,他帶著聞小種在街上轉悠,等尋摸到一家布莊之後,就走了進去。
孫威開著這家布莊多年了,隻是生意一直是到死不活的,勉強糊口而已,見沈安不凡,就歡喜的道:“客人可是要買布嗎?”
“嗯。”
沈安走進來,先看看地方,皺眉道:“地盤太小了。”
孫威愕然道:“不小了啊!”
他的地盤真心不小,和慘淡的生意比起來有些不搭配,所以他真想隔一半租出去,好歹每月還能收一筆錢。
這客人什麼眼色?
“布匹也少。”
沈安摸摸那些布匹,搖頭歎息。
“光線也不好!”
沈安嫌棄的道:“那些漂亮的布匹在昏暗的環境之中如何能賣出好價錢?”
孫威的嘴唇動了一下,覺得這人真是沒事找事。
“客人,那水晶窗戶可貴。”
沈安弄的玻璃冠以水晶的名義在販賣,賺的盆滿缽滿,讓汴梁商人們羨慕嫉妒恨。
“不算貴!”
“不算貴?”孫威覺得自己怕是遇到了神經病。“客人,小店還要做買賣呢。”
您沒事就趕緊走吧,某沒空陪你墨跡。
沈安回身問道:“多少錢?”
“什麼?”孫威不解的看著沈安。
沈安指指店鋪,“某問你多少錢?”
“某?”孫威不禁氣笑了,“某不值錢,不過你卻買不起。”
“好!”
沈安一番話主要是看看孫威的應變,如今來看還行,於是他淡淡的道:“你的店鋪某買了,你,某也買了,店鋪按照市價超五成,你……按照布莊掌櫃的薪俸加五成……你可願意?”
我擦!
孫威愣住了。
他的生意早就難以為續了,隻是沒人來接手這個爛攤子,所以才煎熬至今。現在竟然有人要出一倍五的價錢收購,這是……這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而且這人還說什麼……要聘請某做掌櫃,同樣是一倍五的信奉。
哪有這等好事?
孫威覺得這事怕是有些不靠譜,正想試探一下,沈安已經不耐煩的走到了門口。
緣分啊!這東西很微妙,沈安覺得自己和這個孫威就沒緣分。
既然沒緣分,那就罷了。
汴梁多的是小布莊,回頭他讓王天德出麵,估摸著那些掌櫃會哭喊著把契約送上門來。
哥就是有錢啊!
他心中歡喜,想到了大宋的商業。
大宋不抑商,這是有史以來對商人最友好的時代,而由此引發了資本的萌芽。
此刻大宋的商人正在積累著資本,他們蠢蠢欲動的盯著外麵,比如說遼國,比如說西夏。
因為有榷場,所以商人們不能和遼人直接交易,可為了利潤,鋌而走險的商人比比皆是,宋遼都有,否則大宋的戰馬怎麼會越來越多了?
當資本積累到一個程度時,他們就希望能提高生產效率,擴大市場。
太學在研究的東西就能提高生產效率,商人們支不支持?
至於市場,當海外貿易的船隊歸來時,帶回來無數財富,誰還敢阻攔水師的擴建?
到了那時候,資本就是新政的排頭兵,誰敢阻攔新政,那就是他們的大敵。
王安石的革新猶如暴風驟雨,看似震撼人心,可終究是靠著行政力量的強硬推行,各個階層的反對者都不少。
他想到了為國謀財,可誰願意自己的錢變成國庫裡的錢?
沒有誰願意。
於是新政就變成了那些人口中害人的惡法。
如果用利益去誘惑他們呢?
不是去搶奪蛋糕,而是把蛋糕做大。
資本才是最大的力量,它能撼動那些保守的勢力,在利益之前,大部分人都要彎腰。
這個才是王道啊!
沈安心中舒暢,隻想長嘯一聲。
老子真是聰明啊!
“您是……”
一種莫名其妙而來的情緒籠罩住了孫威,他強烈的覺得自己若是錯過此人的話,會後悔終生。
聞小種看了他一眼,“我家郎君姓沈。”
我擦!
孫威瞬間就想跪了,“沈縣公……”
“何事?”
沈安心情大好,回身看著昏暗的店鋪,覺得依舊很漂亮。
人的心情一好,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發光。
所以抑鬱者們眼中的世界就是灰暗的,哪怕陽光也無法照亮的那種灰暗。
而孫威覺得外麵的沈安沐浴在光線之中,看著恍如神人。
“小人願意賣啊……”
這一刻孫威覺得自己是全汴梁最幸福的人。
隨後王天德就來了,看著這個店鋪抱怨道:“不行啊!太小了。”
沈安指指兩邊的店鋪說道:“某做生意不做則已,一做定然是要做最大的,全都買下來。”
王天德去交涉,大多不願意,原因很簡單,因為經營了多年的店鋪,有固定的回頭客,沒人願意賣。
“砸錢!”
沈安坐在布莊的外麵,看著一隊工匠進去,開始拆屋。
於是馬車雲集,上麵全是銅錢和紙鈔。
“市價加五成,統一價,賣不賣?”
“賣!”
加五成不賣是傻子。
可這砸錢的是誰?
那些商家帶著貨物出門,看到布莊門口坐著喝茶的沈安後,有人認出來了,就恭謹的拱手,“多謝沈縣公。”
他們能通過賣店鋪賺一筆,這個確實是要感謝花錢大手大腳的沈安。
“倒了……”
一排商鋪全被推倒了,木料磚頭馬上進場,無數人開始趕工。
“不就是建個店鋪嗎?小事。”
五天後,龐大的新店鋪成型了。
各種用具貨櫃都在同步打造,錢花的和流水一般。
黃立不知道沈安想乾什麼,他依舊不敢出門。
“那人在砸錢!”
這是唯一的消息,讓黃立有些不安。
若是論鈔能力,沈家在汴梁無人能及。
他想做什麼?
當店鋪油漆還沒乾時,一批商人被叫了來。
“某要最低價。”
沈安看著眼前的各種綾羅綢緞和布匹,不容拒絕的道:“某的量大,你們可以選擇不供貨。”
這些都是源頭上的布匹商人,他們控製著大宗布匹生產,從他們這裡采購,就省掉了中間商的環節,成本減少。
後世的超市不就是這樣嗎,減少中間環節,成本降低,然後低價售賣擠壓市場。
沈安不過是複製了一些而已,這些商人權衡再三,大多簽訂了契約。
雖然價格低了些,但以沈安的尿性來說,以後他們的銷路就不愁了,隻管生產就是。
而沈安……
“這是一筆好買賣。”
回到家中後,沈安給楊卓雪介紹了情況。
“汴梁人口眾多,每年需要的布匹多不勝數,特彆是宮中……”
沈安很是得意的道:“宮中需要的布匹不少,以往都是博買和進貢,若是從咱們家采買,賺錢多少不在意,但那個名頭可不小,皇室專供,黃家就是靠著這個名頭把布匹生意做到了汴梁最大,最掙錢,如今要換成咱們家了。”
“又賺錢啊!”
楊卓雪兩眼放光,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畫麵:無數銅錢和紙鈔被搬運進家,那些商人見到自己都恭謹的低頭……錢啊!無數錢……到時候買地,買無數土地,以後再生七八個孩子,每個孩子給一萬畝地分家……還給十萬貫……
美滋滋啊!
“哎哎哎!”
沈安見妻子又陷入了莫名的情緒之中,就有些擔憂,喚醒她後說道:“那些布商送了不少好東西,回頭你理一下,給郡王府、包公那裡、丈人那裡,還有王家什麼的,都送些去。”
“好!”
楊卓雪最喜歡送禮了,那種感覺能讓她得意好幾天。
三天後,布莊開門了。
一陣鞭炮炸響,牌匾被拉開。
“暗香布莊……這是沈縣公的生意?”
“是啊!就是他老人家的生意。”
“那麼大啊!”
這是汴梁最大的布莊,裡麵的貨櫃多不勝數,男女夥計身穿得體的製服,帶著微笑在迎客。
“歡迎光臨暗香……”
這些夥計的身上都帶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有人驚呼道:“是香露!”
臥槽!
竟然把昂貴的香露給夥計用,沈安真的太豪了啊!
等進去發現很亮堂時,眾人不禁看向四周。
“是水晶窗戶!”
“天呐!那麼多水晶船夫,真是拿錢當水花銷啊!”
豪,友乎?
無數人想和沈安做朋友,等看到價格時就傻眼了。
“竟然這麼便宜?”
夥計彬彬有禮的道:“所有布匹都低於市價的兩成售賣……”
“某要買……”
“某要買……”
布莊裡瞬間就火熱了起來,無數人蜂擁而至,此刻帶著紙鈔的人最得意,他們揮動著紙鈔喊道:“某帶錢了,哈哈哈哈!”
誰出門帶許多銅錢?所以紙鈔就占據了先機。
“某回家拿錢!”
無數人又衝出布莊,一路跑回家去拿錢,家裡的人想阻攔,直接大巴掌招呼。
“低兩成啊!這得省多少錢?”
“怕是騙人的吧?”
“那是沈縣公,大宋首富!他老人家會騙人?”
“那某也去,等等某!”
今日的汴梁人都往一個方向去,那就是暗香布莊。
開封府傻眼了,趕緊調集了人手去維持秩序。
黃立也傻眼了……
“他……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