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富弼領軍北上開始,趙曙和宰輔們就在強作鎮定。
此戰遼皇挾怒而來,按照某位‘名將’的說法,這就是哀兵必勝。
大宋斷了歲幣,就是在抽打遼國上下的臉啊!
所以大家都在焦躁不安。
直至此刻!
信使的聲音回蕩在宮中,周圍漸漸聚攏了不少人。
“……天蒙蒙亮時,遼軍開始圍城,沈縣公令全軍出城……”
趙曙看了韓琦一眼,老韓最近一直在研究此戰的情況。
“陛下,唐縣小城罷了,一旦被堵在裡麵,那就是甕中捉鱉!”
趙曙點頭,這才明白這個決斷的重要性。
“兩軍對峙,遼軍發動了進攻。”
“他們都是精銳,悍不畏死,我軍死傷慘重,但對方更是如此!”
“我軍弩箭和火器不斷打擊……我軍穩住陣勢之後,沈縣公令全軍反擊,遼軍反撲,但被我軍擊退,遼軍旋即撤退……”
這是一場大戰啊!
趙曙聽的不禁心馳神往。
“我軍徐徐而進,最後遼皇率軍撤離,當日就撤了大營,往北方去了。”
“好!”
趙曙仰頭出了一口氣,說道:“廢除歲幣之後,朕知曉耶律洪基肯定會有應對,若是此戰敗了……”
他看著宰輔們,眼中多了興奮之色。
韓琦說道:“若是此戰敗了,那些人就會說陛下被人蠱惑取消了歲幣,其後就是清算,臣等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是那些人的套路,大家都熟悉了。
“可終究是勝了呀!”趙曙心神放鬆,不禁讚道:“富弼穩重,沈安果決,此戰大勝,讓朕不勝歡喜……”
捷報此刻在陳忠珩的手中,他檢查了一遍,沒有出入,可卻看到了三份奏疏。
“這是誰的奏疏?”
富弼肯定有奏疏跟著捷報一起送來,沈安也有,可第三份是什麼鬼?
信使說道:“小的路過大名府時,大名高知府當即書寫了奏疏,令小的帶來。”
“給朕看看。”
趙曙嘴角含笑,誰都知道這位帝王此刻心情的愉悅。
他接過奏疏,打開一看不禁一怔。
就一排字。
“沈安,大宋中興之名臣也!”
他默念了出來,然後收了奏疏,說道:“高越說富弼穩重,沈安不愧是名將,兩人聯手大敗遼皇,大名府上下不勝歡喜……”
這個誇讚若是傳出去的話,會引來不少齟齬。
沈安是中興名臣,那我們是什麼?
人最怕的就是比較,最厭惡的也是比較。
“是啊!”韓琦讚道:“富弼……沈安確實是不愧名將之名。”
富弼那個老東西竟然立功了嗎?
韓琦難過了一瞬,然後歡喜的道:“陛下,此戰之後,周邊各國可還敢懈怠大宋!”
遼國一直是地區老大,所有國家,包括大宋都要低頭。
可現在大宋一巴掌把遼國扇的暈頭轉向的,這是在告訴各國。
以後你們要開始站隊了。
“各方勢力都是牆頭草!”
趙曙尖刻的道:“他們都是看著哪邊強大就往哪邊倒,如今大宋這邊的風小了,遼國那邊的風大,他們會漸漸倒向大宋。”
韓琦拱手,“陛下,大宋中興有望了,臣為陛下賀!”
“臣等為陛下賀!”
宰輔們拱手行禮。
在更外圍,內侍宮女們或是拱手,或是福身……
“小的為陛下賀!”
“奴為陛下賀……”
無數歡呼聲中,趙曙走上前來,目光炯炯的道:“中興大宋,此朕之夙願,今日大捷,當告知天下。”
“是。”
有人疾步而去,稍後信使將會奔赴各方,傳遞捷報。
“諸卿辛苦。”
趙曙吩咐道:“派人去富弼家,去沈安家,告知此事,隨行有賞賜……”
陳忠珩覺得好基友這次是為富弼刷功勞,心中難免為他打抱不平,就低聲道:“陛下,沈安的娘子肚子都大了……”
妻子大肚子還出征,這樣的臣子如何?
趙曙正在激動興奮,聞言說道:“是啊!妻子有孕,夫君卻領軍出征,妻子在家想來會提心吊膽,這是朕虧欠了他們……”
他霍然起身,說道:“如此讓人去看看。”
這便是施恩。
消息傳到後麵,高滔滔先是歡喜的道:“竟然勝了嗎?我就說沈安不錯……富弼也不錯。”
邊上的人齊齊看天。
聖人分明就是忽視了富弼,後麵覺得不對勁才提及他。
富相,聖人覺得你是去打醬油蹭功勞的。
高滔滔口誤之後,看著眾人。
“官家讓人去沈家慰問……”
她看了看飛燕。
“太胖了。”
飛燕低頭,悲憤不已,心想當初您還誇我有力氣來著,說什麼身邊有了我,就不擔心危險。這怎麼才過了沒幾年,您就嫌棄我了?
高滔滔看向昭君,皺眉道:“怎麼那麼凶?”
昭君低頭,心想當初您還說有我在您的身邊,鬼神不敢近……
一個飛燕,一個昭君,兩人讓趙曙沒有出軌的欲望。
不過要派出去辦事,會不會有損老娘的麵子?
高滔滔猶豫了一下,指著飛燕道:“你去沈家,好生寬慰一番,把捷報說了,再有……問問可差什麼,宮中給她貼補……”
“是。”
飛燕覺得這次該是昭君去的,沒想到自己竟然逆襲了,不禁有些小激動。
人一激動就會紅光滿麵。
高滔滔嘖了一聲,“你這個……不會笑就彆笑,看著嚇人,就這樣,對,去吧去吧。”
一個小內侍站在門外,看著飛燕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來,不禁低頭。
好醜啊!
昭君看著有些鬱鬱,配上那一臉的橫肉,讓人覺得這世間終究還是一個人過最美好。
小內侍突然覺得官家很可憐。
於是他就去問了一個宮女。
“姐姐……官家好可憐。”
他看著乖巧,宮女伸手捏捏他的臉蛋,笑道:“為何這般說?官家是帝王呢,怎麼會可憐。”
小內侍搖頭歎道:“某剛來這邊,第一次見到飛燕和昭君……晚飯都少吃了許多……姐姐,官家每日都看著她們呢。”
宮女一怔,旋即也歎道:“是啊!官家真可憐。”
……
飛燕一路出去,快出皇城時遇到了任守忠。
任守忠捧著個花瓶,花瓶裡是一截嫩竹,看著頗有些韻味。
“任都知……”
飛燕昂首。她是高滔滔身邊的女官,自然要矜持些才行。
任守忠止步看著她,眼中有些厭惡之色,“是飛燕?這是去哪呢?”
任守忠一心想往上爬,可趙曙的身邊被陳忠珩把守的很嚴實,他尋不到機會。
關鍵是陳忠珩和沈安交好,對他可沒半分好感。
於是他偶爾會把目光轉向高滔滔這邊,隻是曹太後是高滔滔的姨母,他沒法過來。
哎,遺憾呐!
飛燕卻看不慣任守忠,覺得這人太過鑽營,不是好人。
她昂首道:“北方報捷,聖人令我去沈家慰問。”
任守忠和沈安是對頭,這個飛燕知道。
所以她刻意說出來,就盯著任守忠看。
果然,任守忠的臉上多了羞惱之色。
哈哈哈哈!
飛燕差點忍不住大笑起來,繼續說道:“此戰擊敗了耶律洪基,聖人都歡喜的不行,想來那沈安以後會青雲直上啊!”
你妒火中燒了沒?
還是心中惶然。
或是羨慕嫉妒恨。
飛燕看到任守忠的臉色百變,不禁哈哈一笑,說道:“走,去沈家看看沈家娘子。他們說沈家有好醬料,咱們是去送好消息,好歹能厚顏拿一些,某些人啊!怕是此生都吃不到了。”
呸!
任守忠衝著她的背影呸了一口,然後有些憂鬱的進去。
“大王有令,今日慶寧宮上下,每人兩貫錢……為大宋賀!”
在慶寧宮的邊上,任守忠聽到了王崇年那歡喜的聲音,接著就是一片感謝聲。
整個宮中都在歡呼。
而沈家卻還在寧靜之中。
“花花……”
後院裡,綠毛一閃而過,後麵追來了凶神惡煞的花花。它追近後就猛的躍起,伸出爪子拍擊。
綠毛早有準備,一下就飛了起來,然後得意的罵道:“臭狗!臭狗!”
花花鍥而不舍的在狂追,果果在後麵緊張的勸架,擔心兩個愛寵出事。
“綠毛快跑!”
花花漸漸的有些瘋狂了,一次比一次跳得高。
綠毛也覺得情況不大對,就往大門那邊去,準備跑路。
每一次它把花花惹毛之後就會跑路,等再回來時,花花就趴在那裡,壓根不管。
蠢狗啊!
它快活的扇動翅膀,看到大門打開,莊老實一臉堆笑的迎接什麼人,就歡喜的衝了過去。
跑嘍……
剛飛出去,它就看到了一個癡肥的女人。
“這是什麼?”
在宮中多年的飛燕見到綠毛很是好奇,以為是野鳥,就伸手去抓。
在沈家算是萬千寵愛的綠毛哪裡想到會在家門口被抓,剛想飛出去,就被飛燕的肥手拍了一巴掌,瞬間就直線下墜……
“啊哦……”
“綠毛!”
果果來了,花花也來了,衝著飛燕咆哮起來。
“有狗!”
飛燕避開,花花跑到了綠毛的身邊,叫喚了兩聲。
綠毛不過是被拍暈了一下,馬上就醒了。
它見到花花後,下意識的就想跑,可花花卻伸出大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它的腦袋。
鸚鵡的腦袋能有多大?
狗舌頭有多大?
不過是兩下,綠毛滿頭口水。關鍵是還不能呼吸……
……
第四更送上,晚安!